不久,赤纳随北光来到了他的祖国,西方大国,列国。列国大部分是山区,东部有一小块平原,首府建在山上,易守难攻。
赤纳他们的所在之处比较偏远,临近北疆,但是这一带的气候并不像草原那般寒冷,反而比较温热潮湿。
这里漫山遍野开满了野花,蝴蝶和蜜蜂你来我往,争抢着花朵。一条小河不知从哪里静静地流淌而来,转过绿油油的山丘,藏起了头尾。一阵清风抚来,花草像波浪一般摇荡。
赤纳喜欢高处,它每到一个地方,就要到最高处叫两声。站得高看的才能远,从地平线的这头望到那头,它没见一处人烟,倒是时常看到一些森然的白骨。不知这些人是因为疾病而死,还是因为强盗而死,或是因为战乱。
多年之前,世界上有四个大国,互相征伐不断,连年激战,使边境地区的人们苦不堪言。在北光为列国效力之后,列国一路高奏凯歌,一度要成为世界霸主。后来北光反叛,使列国元气大伤,才使其余三国得以喘息。东方齐国与南方玉国先后趁机复国,虽然易了君主,但是大体班底没变。只有北方,被其余三国联手打压,才没有建国,只能分裂成了诸多部落。
西方大国,国号为“列”,首府天都;东方大国,国号为“齐”,首府贺昭。南方大国,国号为“新”首府新京。新国是继玉国以后的国家,那时候北光逼迫玉国改国号,换君主,方有了新国。
商人们为了方便记忆,在非官方场合,便以东南西北命名他们。久而久之,各国正经的国号没有叫响,反而是方位代替了国号。
北光带着赤纳已经进入了列国的地界。这里依旧是荒无人烟,国家很大,人口不多,人口大多集中在大城市。再加上前些年战乱频繁,这些边境地区基本上找不到人。
这两年战争少了,来往客商多了,他们多贩粮食、皮货、首饰、瓷器、茶盐等物,路上少有驻军,反而使山贼土匪更加猖獗。因此每一个商队里,都会有武装。这些武装,基本上都是退伍军人,个别的是游侠之类。还有一种,便是镖局,他们专门揽这种保驾护航的活儿,他们敢揽活,也是因为他们自身很有实力,在各条道儿上都有熟人。有的镖局不仅仅接镖,还参与战争,因此镖局与佣兵团往往不分彼此,只不过二者的侧重不同。
北光和赤纳正走在遍地野花的旷野里,忽听身后马蹄声嗒嗒响起,他们停于路边驻足观望。有几人在前面骑马,后面的人手拿刀剑步行尾随。他们保护着队伍中间的货物,目光警惕的观察周围的动静。
见到北光和赤纳,为首的队长立刻警惕起来,手按在剑柄上,招呼众人,喊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再过两天就能到镇子了,好酒好肉管够。再过个七八日,到了城里,把货卖了,就给你们发工钱。”他在马上,目光一直盯着赤纳,虽然赤纳变小了,但是雪狼的价值不菲,他眼里看到的并非是雪狼,而是一坨黄金。
赤纳低吼一声,吓得他的马快跑几步,队长猝不及防,身体后仰,差点掉下去。赶忙勒住缰绳,方控制住马。
队长稳住马,在马背上喊道:“喂,那老头,你要去什么地方?怎么带着一只雪狼崽子?你卖不卖?我出二十金!”
北光知道他买不起,笑道:“你一倒手就卖了四十金,这买卖太亏,我不干。”
“哈哈哈,四十金说少了。现在的雪狼涨价了,你老头这回可发财了,哈哈。”队长指着前面道:“你看前面那竹林没有,那个地方生活着野林族人,他们可是吃人的。你要是肯出十两银子,我护着你到前面的城市。”
北光举起手中的禅杖挥了挥,笑道:“你看我这拐杖,少说也有二三十斤,老头身子骨还算硬朗,来几个野蛮人,勉强还能应付。不用你操心啦。”
“哈哈,行!那祝你好运!到时候遇到食人族,别怪我没提醒你!”队长感觉得到,北光不好惹,能让雪狼跟着走的人估计不一般,他不想节外生枝,扬起马鞭高喊一声:“走嘞!”临走时还不忘多看两眼雪狼,口中啧啧两声。
赤纳跃跃欲试的说道:“前面有食人族,我去把他们干掉。”它只是想开个小差,顺便找点食物吃。到列国境内之后,一路荒无人烟,赤纳饿的时候,只好啃一些路边的枯骨,已经大半天没吃东西了。
北光道:“你只要不惹他们就不会有事的。要说野林族人也是有的,他们生活在新国。这地方哪儿来的食人族?都是谣传。那个队长想骗我几个钱,故意说成食人族。其实前面竹林里生活的是一个善良的兽人部落,他们是地地道道的素食主义者。他们酿的酒可是一绝,离着两里地都能闻到香气。好多商贩都去他们那里贩酒呢,市面上二两黄金一杯,是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酒。我们去看看如何?”
提到酒,赤纳倒没怎么在意,它本就没喝过酒,就算喝过,那也是前世的事了,不记得是什么味道。想来是北光想喝了,便答应他随他去看看,也方便自己找些食物吃。果然,离竹林两里之时,空气中便飘来阵阵酒香。那香味十分醇厚,酱香浓郁,就连没喝过酒的赤纳闻到,都口水直流。刚下过雨,林子里满是雾气,远远看去增添几分迷幻的色彩。他们沿河走进竹林,如同进入了人间仙境一般的所在。里面的小路左盘右绕,不时可以看到一两个人影晃动。
忽闻啪的一声轻响,有人大笑道:“哈哈哈,你输了,这回可不许赖。”
又听另一人笑骂道:“老子何时赖过?”
北光笑道:“这里的人有两个爱好,一个是喝酒,一个是下棋。”
又转了几个弯,他们见到一座竹屋。
听到脚步声,窗户中探出一个脑袋,脑袋上长着白毛,头上立着两个圆圆的黑耳朵,还有一对儿黑眼圈。嘴里嘬着一段竹子,一说话,竹子上下动。那人像是没睡醒,懒洋洋地趴在窗户上。
赤纳一眼就认出了他是什么物种,对北光说:“是熊猫人!”
“你还有些见识。”北光点头说。
只听那个熊猫人说:“你们是来换酒的商人吗?先在我这里登记。咦,你们的货物呢,有没有带来香料?”
北光道:“我们不是商人,我们是来拜访朋友的。请问熊长郁在不在?”
那个熊猫人回头高喊道:“长郁老爹,有人找。”那一声大喊,震得竹林里惊起一片喜鹊。
不一会儿,出来一个老熊猫,他的肚子圆圆滚滚,手里拎着一根盘得油光锃亮的紫竹杖,大肚子上围着个宽大的短裤。仔细看看北光,一跳脚,惊喜道:“北光!好久不见啊!你们智人族老得可真快,我都认不得你了!快跟我来吧,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乞食了,也不常来看看老朋友。我去过你的山找你,他们都说你不在,十几年没回去过,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北光哈哈一笑:“快了快了。我这次来,可要好好地喝上你十大坛好酒。”
熊长郁白了他一眼:“那你得拿东西换,可不能白喝。”
熊长郁带着北光来到竹林深处的一座竹屋,旁边还有一座差不多大的竹屋。此处不见有人走动,不时听到几声鸟叫鸡鸣。这里的环境向来安静,由于竹林太密,一眼望去满是翠绿,并未看到太多房舍。
七八只小熊猫慵懒的趴在房子不远处的一株树上,那棵树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没有,树干被磨得反光,显然是一棵死树,专供熊猫栖息玩耍之用。见赤纳和北光走来,它们好奇地抬头看着他们。一只幼年熊猫骨碌一声滚到地上,慢慢向这边爬来,爬到台阶上抱住了赤纳的大尾巴来回悠荡。
赤纳追着尾巴转了两圈,对这个小家伙无可奈何,只好任由它拽着。
熊长郁喊道:“熊黄,来客人了!快出来招待。”
“诶!知道了爸爸,我这就来。”听声音,熊黄像二十多岁的样子。
熊长郁引着北光坐下,屋子里还有一张榻,一张茶几。茶几上刻着棋盘,一堆黑白子排在上面,北光看了看,思考片刻,随意拿起一颗白子,敲到棋盘上。
熊长郁见他落子,低头看向棋盘,又把那颗白子收了回来,笑道:“观棋不语,观棋不语。你可不许告诉他。来来来,屋里坐。”
北光呵呵一笑:“练了一辈子棋,还不如我这个半吊子。”
熊长郁笑道:“可别这么说,想当年天顶山人可是一代棋圣,你身为他的弟子,可不能太过谦虚。”
他们走进屋里,屋地上摆着几个矮凳,和一把摇摇椅,摇摇椅上横放着一把蒲扇。
熊长郁坐在矮凳上,北光大摇大摆地靠上了那把摇摇椅,一手扇着蒲扇,咯吱咯吱的前后摇晃。赤纳守在门口,和熊猫幼崽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