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为人,区星身上都带有山猪吃不了细糠的属性。
每每参加正式高端的宴会,他都感觉浑身不自在。还吃不饱!
到了汉末,正式的宴饮对区星而言,更像一场折磨——礼仪规章太多太繁琐了,实在是无福消受。
《礼记·曲礼》云:“凡进食之礼,左殽右胾,食居人之左,羹居人之右;脍炙处外,醯酱处内,葱渿处末,酒浆处右。以脯脩置者,左朐右末。”
宴饮之时,带骨的肉应该放在席前的左侧,切好的大块肉放在席前的右侧;饭食放在靠近人的左侧,羹汤放在靠近人的右侧;细切的和烤熟的肉放在肴胾的外侧,醋和肉酱在内侧,蒸葱放在最里侧,其右边放置酒浆。若是有脯脩干肉,则醯酱的左边放弯曲的、右边放比较直的干肉。
饭食还没摆完,区星已经开始焦躁了。
区星年纪轻轻,无官无职,身上仅有区震老爷子掏钱买的五大夫一爵——在参加宴饮时,他总属于身份较低的那一类人。
这就意味着,饭食按规矩摆放到位后,区星应该手持饭食起身向主人说辞让的话。待主人也起身劝让他,一番客套的流程走完,区星才能落座。
遇见热情好客的主人,譬如说今天宴席的主人罗侯寇德,事情就更麻烦了。
寇德亲自布菜,区星需要拜谢后才能进食。
寇德给区星倒酒,区星需要立即站起来,赶快走到放置酒樽的地方向寇德拜谢。寇德辞让后,区星才可以返回坐席准备饮酒。
寇德举起酒杯,但未饮时,区星也要举起酒杯恭敬的等待,不可以先饮。如果寇德赐酒,区星也不能推辞。
玉液酒一杯接一杯下肚,区星改造世界的决心越来越坚定。
好在,区星的酒量还算不错。他终于没有误事,一番花团锦簇的马屁之后,完成了对县令董义的湖边围猎邀请。
酒喝到位了,事情就好商量了。董义大手一挥,当即决定,就在下一个休沐日,也就是五月二十九日,他将应邀前往云梦大泽射猎。
“猎尽豺狼虎豹,为民除害,护佑罗县一方平安。这正是我微不足道的小小志向啊!”董义如是说到。
“彩!得董公为令,实乃罗县之福,黎庶之幸!”区星双手托住酒杯的双耳,献上马屁,然后将杯中玉液一饮而尽,“举白”相示。
酒酣,席间有乐工鼓瑟吹笙,有舞伎翘袖折腰,倒也赏心悦目。
但紧接着,寇德也开始起舞了。只见他兴致勃勃的起身,走到堂屋中央,跟随着丝竹的节奏回旋舞袖。
一曲舞罢,寇德意犹未尽。但他还是按照礼仪,退回主位坐下,然后邀请董义起舞。
辣眼睛。过一会就轮到区星献舞了。必须跳,要转着圈跳,非跳不可。不跳?那就是蔑视主人,是极大的失礼。
……
“阿康,你的马壮,你来载我。阿乐,你的目力超群,你去前方引路。”
寇氏坞门外,区星朝他的哼哈二将吩咐到。
“唯。”二人俯首应命。
区康正欲搀扶,却见区星已踩着单边马镫,潇洒的翻身上马。区康正愣神间,区星还伸出手来,似要拽他上马。
“少君,您看起来分明没有醉嘛。”区康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何不自己骑行呢?”
“怎么,你不乐意?”区星笑着问到。
“我不是,我没有……”
“此戏言尔。”区星拍了拍区康,止住他的辩解,“骑马不喝酒,喝酒不骑马。这是规矩。”
今天的哼哈二将,好奇心都很重。刚回答完区康的问题,前头的区乐又回过头来,好奇发问:
“少君。自古,刑不上大夫。您有五大夫的爵位,位可比卿,为什么还要用自己制订的规矩来约束自己呢?”
“回头,好好看路!”区星轻斥到。
“唯。”
“刑不上大夫,是别人的规矩;以身作则,是我的规矩。”
“要是整个罗县,整个长沙,甚至整个天下,行的都是少君的规矩,那就好了。”
冷不丁的,老实人区康也拍了个马屁。
“阿康,你的思想很危险啊!要谨言慎行。”
“就该如此嘛!《礼记》里的规矩太多太细了,对地位卑下者而言,就像在驯服牛马一样。少君定的规矩,少而务实,拿我们当兄弟对待。”
“我们本来就是兄弟。”
“要是天下人,都像兄弟姐妹一样友爱就好了!”区乐的感慨声从前方传来。
“志向很远大嘛,阿乐。路很远哦。”
“有少君在,肯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邕自徙归,凡九月焉。将就还路,五原太守王智饯之。酒酣,智起舞属邕,邕不为报。智者,中常侍王甫弟也,素贵娇,惭于宾客,之后邕曰“徒敢轻视我?邕拂衣而去”——《后汉书·蔡邕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