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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二、绕阶行(1 / 1)

此时的齐允脸红心蹿、窘态毕现,狼狈到就想拔足而逃。然他又是有些舍不得就此离开,他想听一听而今唯一有望能给他诞下皇子的“女莽夫”,于他究竟是何想何认何猜!

年届不惑,似是头一遭做这帘窥壁听之事吧!?齐允问自己!

先皇后从来喜怒不形于色,一向只拿温良贤德示人,久之又久、惯之又惯,人们似乎都已不记得她也是会有心事隐衷,故而就落得个被人不闻不问不管之境。

而众夫人呢?!她们看似明媚天真,然却个个皆是通晓于巧令辞色。人若只听命于诸多的思谋之指使,那便是十言九假、另一言真假难辨!既然无有真心,既然无有实意,又何必要费了心思去介意她们的何想何猜?!

果真是有天理循环的罢!从来不揣度妻妾神思的齐允,而今居然要依仗“窥听”才能知晓那独一个的只为“服命作妾”而来、“不藏不掩”李淑媛,究竟是于他埋着怎样的心思!

“可是笑够了不曾?!笑够了我可还要审你!”李淑媛听似轀怒,“笑这么张狂,也不忧心将二郎闹醒!他这头郁结成症,你这里笑成这样,也不忧他见了更添了几分病!?”

“淑媛娘娘莫忧二郎!而今给他的药都是极嗜睡的,打雷都未必能醒,何况我笑几声了!原是唐太医说的,他醒着忧思太重就愈发不能凉了病温,不如多睡些倒还有益!”

“唉!我在宫里闷得慌!好不易今日出来了,听得二郎在你这里还想着与他好生闹一场解一解乏闷,谁知晓他而今紧成了个最闷的!”

“方才还说陛下不是日日赏赐就是陪着你玩乐,怎么就闷得慌了?!且我也是没少听说--你因妒故以以毁人容颜为乐!”盛馥说到这里又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可是听清了--你原也是个妒妇!”

“我妒?我妒她们的老子娘亲!”李卉繁一声粗鲁之言,听得在院内的齐恪笑得险些就要滚将在地上,而齐允的俊脸则是犯起了抽搐。

“我对她们确是狠的!”李卉繁听着颇是得意,“然让我入宫去不就为了收拾她们?难不成去了不收拾倒叫她们爬到我头上去?那可不成!”

“再者,我也要为先皇后出口气!她被欺侮地太过、活得太过窝囊!”

“而她这般不就是为了心里全都塞着陛下?塞不下了还要塞,任是好的赖的都要往里塞,不就把自己委屈死了?”

“我可不要做他那样的!故而还是那句话,无心配无情两厢不欠、才是最适宜的!”

“你如今还无心无情?”盛馥讪笑着拉过李卉繁耳语了几句李卉繁霎时又是面红耳赤,憨涩万分,“呸呸呸!任你跟齐尔永再是不要脸早已暗渡成仓,你也还算是个新妇,怎生什么话都能讲得出口!也不怕臊?!”

“怕甚?!我是不怕!”盛馥扬起了下巴、满溢的挑衅之意,“你既已入宫为妃、做了人妇,就勿要再矫揉造作!一样是做夫妻,好生做不好么?非是要做成陌路样,井水不犯河水样?”

“什么夫妻!是妾!妾!”李卉繁冲着盛馥的耳朵大嚷!可惜她只看见盛馥忙不迭地捂上耳朵,而错过了屋外院内那两人掩耳不及的窘态!

“好好好!妾!你是妾!”盛馥恨恨地,“你成天叫嚷着妾不妾的,我是知道的你的故不会乱想,要给不知道的听见了,只当你想做皇后呢!”

“哈!还有这等事?!”李卉繁哭笑不得,“我何曾会有要做皇后之想?谁要这样想这样说的保管是要烂了舌头烂了心!”

“我这世也就是做妾的命了,因而无怨也无想!可我一直倒是想着陛下若再立皇后,就太过亏负了先皇后,也太是无情!他不当再立!”

“旁人若这样说的,我是万难信的!然你这样说,我偏还不疑!”盛馥止住了笑,正色道,“但若是你生了皇子、皇子被立了太子呢?届时怕你是要身不由己!”

“生?!哪里就那么容易得生?!”李卉繁此时倒不见羞涩,“纵然我真是生下了个什么”

“呸呸呸!”这回是盛馥急忙去堵李卉繁的嘴,“生个公主或是皇子!当是这样说!不是生个什么!可是记好了?”

“可不就因为不知男女才是什么么?!”李卉繁拔下了盛馥的手,并不服气,“终归若是我有幸能生个皇子的,我也是早打定了主意,要将他过继倒先皇后名下,好歹也算偿了先皇后一生之憾!”

一石激起千层浪--屋内窗外三人听得李卉繁竟有此想齐齐惊诧万分!然盛馥与齐恪只惊愣了一息便幡然转醒--卉繁不就是这样“仗义扶弱”的脾性?卉繁不也是惯来不爱以势利世故之常理常情为人处世的故而她有此想也是不足为奇!

然齐允不是齐恪、更非盛馥!他无有自幼与李卉繁一起长成之历,故而不能似齐恪他们一般熟知她的心性,浅熟她的为人。因而他震惊!因而他意外!因而他不信到去想这是否只是存心要说与他听的“肺腑之言”

自古多少后宫夫人强掳暗冒、手段用尽、坏事做绝不就是为了要有一皇子保得自己一世荣华?而今在良朝这腐朽到已无半点子嗣生气的后宫中,李淑媛居然还想着要舍弃自己的“续嗣”之功?

若说适才李淑媛说她无意于皇后之位,虽是出人意表,但仍在情理之中--只要实权在握、又无有品阶高过自己之人,果然做不做皇后当真是并不紧要之事!但而今她说生了皇子要过继给先皇后那就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倒让人不得不疑!

“卉繁,这可是大事!或者也并不是你如此想了便能如此行得。纵是陛下肯,你父亲、母亲是定会觉得委屈了你的!”

“本又不姓李!要他们委屈个什么!”李卉繁哈哈一笑,“若能生个十个八个的,倒可跟陛下商量着过继一个给我父亲、母亲当了孙辈!”

“你这疯的!”盛馥上去就要掌她的嘴,“被人家听去了,做些文章告你家个谋逆!倒要怎么收场?”

“梅素!”李卉繁捉住了盛馥的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得盛馥浑身泛冷,心里忧急着可是给她看出了什么端倪。

“你作甚!都是做了皇妃的人!还是这般咋呼毛躁!”盛馥夺过了自己的手,捋了捋云鬓再捋了捋围裳,“看来陛下是太惯着你,倒比进宫前更混!”

“不是!”李卉繁抓起了盛馥的围裳仔细地看,“我是觉得你有些变!因而想看看是哪里变了!”

“我?!我哪里有变了?”盛馥心虚。

“嗯!确是变了!而今变得谨慎了许多。这一小会儿,你已是劝了我几回了?”李卉繁说着居然想去解盛馥的围裳,“李姥之前绣给我的那些,凑巧是凑巧,好也是好,我本都嫌素净呢,然而恰好用上。”

“可你这条比我的那些都好!虽也是素,但始终还是透着些喜兴,给了我罢!”

盛馥今日穿的是月白银线梅花织锦、衣裳皆用白狐裘滚了边儿,看着虽是有些臃肿却是贵气异常,配上亦然是用白狐裘镶边、做枝、再用银线蓝宝细细勾勒出花朵花心的围裳,确是比之李卉繁那乌七八糟的穿法不知要贵美了多少去!尤其那条比之寻常的要宽大了许多的围裳,令人一看称奇、凭白地就生出了爱意来!

“我这里穿过的、旧的也你要?你可是个娘娘!淑媛娘娘!”盛馥自然不肯让李卉繁解去,掸开她的手便开始躲,“若人家看见了必得说陛下小气到连娘娘的围裳都置办不起,倒要来拿人家穿旧的!”

盛馥悔!本是因为不曾告诉了至尊、卉繁她已有身孕,才是特意让李姥做了这样一条能遮腹的围裳好让他们瞧不出端倪。可谁料这个油盐不忌的李卉繁居然看见了便一眼生情,硬是要扒了去这一扒之下可不就要显山露水?

“初柳、绿乔!快来拉住淑媛娘娘!她是失心疯了!”眼前李卉繁“不舍不弃”地一直撵着定要解下那围裳,盛馥无奈只得去唤侯在外室的两个丫鬟--了不得一会儿换了别的再把这条给她,此刻确是断不能让她得手!

初柳、绿乔闻声而来,刚唤了声“淑媛娘娘”还不曾动手,却只听见床榻上的二郎带着哭腔、嘶哑着声音、爆出了一串吼叫!

“你们可是能让二郎消停些?!叽叽喳喳在这里聒噪了半日还是不够,还想要来比剑塞弓不成?!二郎只是病了,并不曾聋,更不曾死!”

“没心没肺笑得那样开心畅快!可是有想过二郎心中凄苦无边?可是想活活气煞二郎?”。

“走走走!都给二郎走!二郎要养病!养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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