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允与李卉繁“雷雨方歇”,但李卉繁转眼好似已然不记,齐允本就为求“和”而来,又怎还会穷追不舍、不依不饶?且他不是不知李卉繁的好处--毕竟此回她是替他了却了一桩“心头大患”,毕竟她而今怀有皇嗣,毕竟她若不知错便不会“低头认错”
“将那物抬来昭阳殿,为李淑媛解惑罢!”齐允终而“勉为其难”地命了索珠,他正想若是一桩平淡小事也能充作是和好之“礼”,或可当作来表不能晋封之歉,又焉有不为之理?
“待等皇儿出世一并晋封即可,贵妃应是最妥了罢!”齐允暗自思忖着“弥补”之策,“财帛之物她本也是无谓,不如广招女兵女将来偿她心愿更好!”
“陛下!”李卉繁顽皮之色立显,“不如陛下去召了夫人们一起来赏花,臣妾也是好久不见她们了,甚是想念!”
“淑媛于她们甚是想念?”齐允嗤笑地回问了一句,又道“然朕以为她们必然不会想念淑媛!”
“朕已有许久不曾见过她们,淑媛不提,都是快记不起宫中还有那些人在!”
齐允似是无意的几句话,瞬间让李卉繁心间有甜意荡漾--“如此说来他紧不曾去过别个的殿中?如此说来他对我”
“陛下还不曾解了宫禁?”李卉繁明知故问,“如此更该让她们来了!今时不同往日”
“正是今时不同往日,她们就更无需来此,亦更无需出殿!”齐允拧起眉,不解地看着李卉繁,“淑媛可知她们皆是在宫中缠斗良久之人、并不是留得她们的性命便示她们为良善之辈。淑媛难道想步睿德皇后后尘还是嫌腹中孩儿太过刚毅,想去寻她们试一试究竟?”
“朕虽为至尊却无通天之力亦无能预知之心,不查之事、无奈之举却是防不胜防、不胜枚举。实则淑媛这几月不在宫中亦是好事、少添了许多叵测日后,淑媛可否不再莽撞了?”
这是齐允的“示弱”之言,亦是李卉繁自进宫来第一次听得至尊自道“不能完全”,此其饱含了多少“护”与“爱”,李卉繁又岂能不知?!
“昭阳殿中花园颇大,臣妾几个月怕是也逛不腻。至多的,让盛馥、郦心、臣妾母亲来陪着逛逛也就是了,陛下可允?”
“自己姊妹反而一个不要?!”齐允叹着笑了一回,“确是越少人知晓才愈谨慎”
“陛下,然若到时、到时有人疑毕竟臣妾这几月不在宫中?”李卉繁忽然想起来齐恪那日闹的那出,心下有些惶惶又有些忿忿难平。
“朕都不疑,谁人敢疑?”齐允轰然而笑,“朕与淑媛之起居日常都是有册入之,且淑媛离京几月都非独自而行,疑从何来?淑媛莫要自生妄念、胡乱思想!”
听得齐允安慰,李卉繁正要将齐恪那日误会之事告知,恰好索珠来报,说是那“奇葩”已然到了殿前,就等陛下、娘娘去瞧。
“陛下?”李卉繁转眼就忘了自己要说之事,只被那好奇撩拨得愈发难耐,尊了声陛下,就待齐允先行。
“去看看罢!”齐允讪讪而起,略想了想便一手握住了李卉繁的手、对她温尔一笑,拖着她并肩而出。索珠相随其后,笑得都快要闭不拢口。这一副“琴瑟和谐”之画更引得昭阳殿内人人欢喜、个个开怀--终于是不用日日看了至尊的黑脸度日了,可不就是可喜可贺?
“此诺大之壳只为存一盆花?”齐允出殿远远看见那轿不像轿、箱不像箱,镂空雕花、珠饰一样不缺的盛装之物就不禁而问,“若是花为何要遮蔽日光,若不是花又何称‘奇葩’?难怪淑媛是要好奇,确是怪异!”
“那李先生一路上都是看紧了此物,每每歇息之时,必另要一房存放此物且还要他们自己人看着守着,臣妾几次想要问个究竟,可那老夫子就是不肯吐露一字!”
时隔几日再见,李卉繁看着那物竟然生了些亲切之感,她甚至在想若真是什么珍奇之花,定要跟齐允讨了来养在自己殿中
转眼两人已至那物三丈之外,齐允先问了守在那物左近的长侍,“可曾验过有何不妥?”长侍答道,“外箱都是查验过,并无不妥。只是箱内有牡丹花香阵阵而泄,奴婢们为慎重见,已请太医院的验了,也道是无有不妥!”
“牡丹花香?”李卉繁一滞,“寒朝那郑贵嫔独爱此香。刘赫送了牡丹花来是为何意?”
“管他何意,打开了再议罢!”齐允握了握李卉繁有些渗汗的手,“淑媛彼时在异国打架时不怕天、不惧地,而今回来了倒起担心?那是无有的道理!”
“谁与她打架?只是我打她罢了!”听见这调侃之言,李卉繁知道必是齐恪已将她北去之事无论巨细悉数禀了齐允,“只是她不禁打,倒比我们南地女郎跟柔弱了许多!”
“柔弱无比却可是心毒不堪!故以人不可貌相!”齐允看了眼李卉繁,“并不是人人都是淑媛、盛馥之流,自喻精明实则常常做些愚不可及之事!”
“臣妾谢陛下教诲!”李卉繁没好气地谢了“恩”,心思却围着那轿箱转个不停。然她只见那些个长侍并不动手去开那箱门,倒有一人双手捧着把钥匙奉到了齐允之前!
“寒朝使节启奏陛下,请陛下持匙亲启!”
“哈哈!”齐允大笑,“若是箱内藏着刀斧手而朕去亲启他们是看朕愚笨还是在显已荒谬?你们去开罢,掩住口鼻、带上盾!”
长侍们领命而去,齐允携着李卉繁又再退后几步,人人屏息凝神,看着那钥匙插入金锁缓缓而转“咔嚓”一声锁开栓落,一长侍手持点灯的长棍去捅了捅“箱门”“吱呀”一声箱门开了大半、内里却还有幕帘遮蔽,只是一阵更浓的牡丹香气喷薄而出,闻者心醉神怡,几要不知自己正在何时何地!
“当真是牡丹花?”李卉繁看着黑漆漆的轿厢内喃喃自语。她此刻不禁要想,可是刘赫终究还是恨她重伤了郑贵嫔,故而送来牡丹花示意“淑媛欠朕一命”?毕竟郑凌瑶是他曾经心爱又为他生育了子嗣之人,要杀要打也该是他关门之后自行其事。她一个异国旁族插手其间,岂不就是行了越俎代庖之事?
“陛下!陛下!”挨近在轿箱旁的长侍忽然脸色青白地大呼着,“那里边、这里边像是、像是有、有人、人声!”
“朕看你不像是听见了人声,倒像是见了鬼!”齐允一声怒叱,“朗朗乾坤之下又何来鬼魅可惧?此物它用至今未知,乱尔等心神之功却已是昭昭可鉴!”
“砸开!”齐允一声令下--管他是人是鬼是妖是花,只要是自北而来之物,便不能挫了一点南地的勇锐之气!!
“且、且慢!且慢!”轿箱中有一柔媚酥麻之声慌乱着骤响,人人闻之诧异,只有李卉繁却是勃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