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馥蓦然僵滞!时隔年余,蓦然又投身于这春醪香浓的胸膛为何竟隐隐觉得是久盼得偿?
“不不不!如此又将尔永至于何地?尔永还不知在哪处饱受煎熬!”--盛馥骤然醒神,鼓足了气力就想要推开刘赫忽然间,她只觉刘赫接连震颤栗、自己心口又有微微一痛“为何这般熟稔?”她骤然失神,“这不是不当就是被箭枝射中之样?难道?难道?!”
“刺客!拿刺客!”须臾间本要扑向盛馥刘赫的人群逆转而走,盛馥只听得震天的脚步声四散开去
“王妃!王妃!”初柳与绿乔带着哭腔扑了过来--旧日重演,她们已是魄飞魄散
众人皆惶,唯有紧拢着盛馥的刘赫还是安魂定神、处之晏然,他迤迤然一笑,竟是分外心满意足。
“你我有情,又非有情,故以终是有情!”他将唇贴近了、沉声稳气地与盛馥耳语着,像是那一派喧嚣并不在他的耳中眼里,全然与他无涉。
倏然,想挣扎脱去一探究竟的盛馥心一紧、眼一抽、鼻一酸、目一涩,顷刻间就要神魂颠倒、不能喘息!
“为何会有贪恋?”她自问。
“为何能觉慰籍?”她自省。
“他是我即将要杀之之人、应是有刻骨之恨,可为何此刻无有怨恨唯有委屈?”
“朕护你安危。”此刻刘赫的脑海中是那日兰兮堂中犹如白桦断枝般佝背偻腰的齐恪忽然他睥睨而笑,终于释然,“不能让你伤之分毫!”
盛馥心乱如丝--一丝牵着齐恪、一丝挂着刘赫,一丝绕着“不当”、一丝缠着“或该”,一丝提着忧心、一丝悬着绝意千头万绪集至唇边,却只汇成了一句“你可有恙?”
“无妨!”刘赫稍作愣怔之后就更显宽怀醉心,“你既舍不得朕死,又何故要朕去死?”
刘赫的一个“死”字旋即就将两人生生是拖回了烛天的火光之中!刘赫探低一看,只见红焰婆娑中盛馥的眼眸莹莹润润、像是盛满了熄火的甘泉
“刘赫,先放开了恪王妃,二郎与你有话相谈!”忽然有一月白衣儿郎一路声遏行云地纵马驰来,不及勒住就已飞身而下。
“好身段、好功夫!”本已丢尽了三魂七魄、这才捡了些回来的郑凌琼竟看得眼迷神晕,全然忘记了自己原是趴卧在地上、狼狈不堪,更忘尽了自己本是命悬一线、危在旦夕“倒不知样貌如何,可是能配得起这幅身姿!”
“怎么我们北地就无这样的?刘赫虽是个杰出的,却不是这等能让人腻着不想挪开眼的风情。”郑凌琼遐想无边,不禁嫌恶地去看被绑在一旁、不得动弹的北地儿郎们,“看看那些个木头,主子都快是要死了,都是没一个吭气的!”
“二郎!”绿乔的哭喊声引回了郑凌琼的视线,只见那俏丫鬟急急地奔过去,扯住“二郎”的袖子就拖,“你可是来了!可是来了!快些、快些!”
“盛家二郎!”郑凌琼一听就是惊喜、抖颤着就要坐起了看个分明,“听凌瑶说过,盛家的两个儿郎都是拔尖,这二郎的样貌定是不会差了他大哥多少!我既不曾见过大的,见见小的也算足愿!”
“绿乔,你们俩人且退,且看二郎行事!”盛为略扶一扶绿乔就往盛馥处奔去,但见刘赫的苍发中有一长一短两支箭羽还在兀自颤动,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悬至喉。
“快些放了恪王妃,你们也好各自疗伤!”盛为看见淋漓鲜红已沁透了刘赫乌衣,不禁猜想其中一枝或已贯通了刘赫又射中盛馥,亦是恍惚旧日重来、不禁暗自唏嘘。
“留清,别来无恙!”刘赫很是“无恙”地盛为寒暄、却不曾动弹分毫,“盛馥无妨,故以你无需焦灼!”
盛为既听不见盛馥声响、又看不真她情形,又见刘赫仍自紧拢不放,不由张皇由生,唯恐再有枝节横添。他踌躇眼下盛馥既在他手便不能鲁莽妄动,且亦不能让刘赫失了性命
“然你有妨!”盛为看似关切之意仿若溢于言表,“二郎看见一箭险要没顶,虽不及心肺却也是脏腑重地,且是轻慢不得!”
刘赫骤然发笑--他似笑得苦涩不堪、又似笑得酣畅无边“终究盛馥是要朕一死,故以这般死去与那般死去又有何异?又是何妨?”
“你万不会死!”盛为含混地应了一句就欲跨上前去强行夺了盛馥过来,不料刘赫竟似耳听八方般的、倏忽就挟起盛馥腾挪而去,转眼又与他错开了一丈有余。
“你放开我!”焦急惊愕的盛为终于听见了盛馥的声气,“你的血都已湿了我的衣裳、污糟得很!”
“朕不放!“刘赫垂下略略发白的脸庞,挑起一眉学做着戏虐,”或是永不再放!”
“信口雌黄!”盛馥又试着挣扎出这铁箍铜墙、却还是心余力短,“快些放了我去!”
“你是怕留清将而今之景说与齐恪一听么?”刘赫笑问,“朕却以为,他或是当知而今之你毫发无伤,不似那时险些就要往生!”
“那时?那时说的是我与尔永双双中箭之时?”盛馥听得刘赫此言便是气馁沮丧、恼怒怨恨齐来霎时,方才还与他相牵的片片夙情悄然而去,冰消瓦解、荡然不存。
“你自比我夫君不算、竟还贬抑于他?”盛馥斗志又起却苦于挣不脱去--她想喊盛为来助、想喊兵将来围、甚至想要让人押着刘赫的那些心腹之人以命相挟
“我若让你这般终了,实在是太过轻易了!”盛馥的双眸瞟向火光,“那才是你的归处!”
“无妨!”刘赫无谓无忧,“若终能,便无妨!”
“姐姐你如何?”盛为见两人只有唇枪舌剑却是无休无果,忍不得又想逼近,“可是有伤?”
“我不妨!”盛馥方才已是略略拧动过身子知晓自己无恙,此刻盛为来问倒也答得干脆。
“你方才为何不答二郎?”盛为像是有气,“众目睽睽之下这是作甚?快些谢了他的救命之恩随了二郎去,也好让他疗伤!”
盛馥不能答了盛为自己方才是为意乱神迷才不应他,更不能说出“正是你时常拿防贼的姿态来防了我与刘赫我才心亏气虚、故以不知怎应”正自烦扰间,那“疗伤”二字又如雷般复来,“咻”地一声便炸裂在她心间。
“我不会谢他!你只去将那些北来的都押来此处,他若不放我,便一个一个轮番砍杀。终归他们的陛下是要赴死,他们早一刻前去也好相迎!”
“嘶!”盛为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倒也不至如此!”
“还不快去!”盛馥一声尖嚎仿若撕破了刘赫的胸膛--他晃了几晃,忽然风驰电掣般得自腰间取出一根绳索,眨眼间就已围上了盛馥的后腰。。
“留清,此刻你需得备船送我大寒臣民归去。”刘赫仅凭单手就已将盛馥与之牢牢相连--“咔哒”一声闩落锁紧,“盛馥,朕适才才道过或是再也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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