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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二十六、坐流光(1 / 1)

虽然盛为素来亦爱“把酒长倾”,然他以为此等雅致之事远非此时、更非此人可宜可当。然他虽则无心无念,却也恐若不与那“舅父”吃酒,他就会拿尽了混赖之气不与他道出他欲知的秘辛故以酒终而是有,只是唯东方独酌。

至于那药,盛为斡旋再三还是唤人拿去用了,且用得东方举瞠目结舌。若问盛家二郎究竟做了何等惊天地、泣鬼神之事能让东方举这“仙人”也备预不虞--原来是他吩咐了“先与王妃用,若起效再予寒朝延帝用”这一记“置于死地而后生”之计,倒让东方举也不禁要拍案叫绝。

“终究的我不能毒杀了自己的甥女,故以我若真有谋算,于你吩咐下去那一刻势必要禁--倘若无有,这药便可用得无虞。好胆色!”东方举啧啧地感叹不停“后生可畏”,又道盛为该是随他归族而去,道是“成仙方为二郎本质,入仕这等俗事该当即刻罢休!”

虽则“成仙”之道与盛为那惯来的”隐士“之想有不谋而合之处、盛为也为之怦然心动了稍许,然他又怎肯将心思示于那泾渭未分之人知晓?因此他只不削一笑,随着便催促起东方举讲述那“积厚流光”之家究竟是何等渊远流长。

“慢来慢来!有一是非需先清晰了!”东方举手中有盏、盏中有酒,心情似是欢愉了几分,“需得清一清你为何要入仕之由!”

“你身为盛家二郎无缘家业,就要另谋前程好与你大哥并驾齐驱--因此入仕实则就是为了与盛家大郎一争高下,而非你心中鸿志!只是你可曾想过,如此当真就能如你所愿?还只为你颇有忌心,阴争不得便取暗斗?”

“此心要不得呐!悭吝、斗狠之心要不得呢。”东方举砸吧着柔香满心桂花酒的,惋惜起“香是太香、绵也是真绵,为何我品来,这独出的倒不如刘赫那效仿的更好?”

“哼!尊驾自到此至今一贯以舅爷自称。而这等祸乱纲常之事,为的不就是二郎不肯唤一声舅父,是以尊驾不惜自抬辈分以求安慰,甚至连我父亲、母亲的便宜都占尽了?”盛为不气愤他洞穿了自己“好勇斗狠”之心,却鄙薄他却也有脸说自己“悭吝?!

“是以二郎再是如何,较之尊驾皆是天壤之别!”

“被戳穿了便要跳脚去捏了别人的不是来?!岂不是白费了你忍耐多时之功?”东方举非但不急不恼,反而更尽揶揄之能,“罢了!年轻气盛之人也是难免。若想听些渊源真相就莫要再与你舅父来辩,只乖乖奉上耳朵即可!”

盛为本就不愿再与他作或不能有终之争,如今听他终于要说“正事”可是求之不得。两人就此在一酒一茶中一述一听,慢慢展开了东方族那绮丽的长卷。

东方举道事惯来是“丰俭随意”却绝不会少滋乏味。眼下他虽是言简意骇,却是一点都不曾让盛为少知了族之渊源、传承,古往今来。而当他终于是告诉了盛为刘赫、齐恪、盛馥三人那解不开的纠葛之由时,纵然是自诩见多识广的盛家二郞也不禁要呆若木鸡,良久不得动弹。

“父亲、母亲可是悉数知晓?”这是盛为转醒后的第一问。不待等东方点头示是,他又边默想之前家中种种异象、边自语道,“怪不得不用相问,宝阴阿尚自然也知然宝阴阿尚若知,宝珠阿尚岂非也是定知,他若知,那至尊?”

“安然!那宝珠阿尚并无有宝阴阿尚那等造诣可窥天机!”东方举按下了就要暴跳而起的盛为,“宝珠所知皆是宝阴相告,因此只要宝阴不说,宝珠便是日日打坐参佛也悟不出什么来,他就是个善于混迹朝堂、阿谀至尊的偷奸取巧之人,远不足为虑!”

“可他正是能补了宝阴阿尚的拙!”东方举说来煞是趣味,“宝阴不愿近声色狗马、亦于万物不贪,是乃一心向佛之人。他好是太好、善是太善,可他若以这等情操出世,必然为世不容、两两皆伤。”

“而宝珠正是善做察言观色之事,有适时而动之能,且他于红尘眷恋难弃,于佛不能成学!一个怀揣慈悲意欲造福苍生,一个难舍荣华想要出人头地,故以师兄弟俩倒也一拍即合,就此一在后、一在后,也算是各取所需。”

“如此,宝阴阿尚确也是不忧宝珠阿尚会有何必当初之想--他若却了宝阴阿尚指点又何来天机可谈?无有天机便再也不能享‘以天下养’之尊”盛为苦笑了一回,“或不恰当,可二郎还是要嗟一遭--这世间还有多少事本当是被贻笑千古,可眼前看来却皆是美谈!荒谬二字又何以能道?!”

“故以我说你不适入仕!”东方举抓牢了时机又要行劝戒之道,“因你始终成不宝珠那等鸡鸣狗盗之人!”

盛为想辩,可更知此时不是适宜之时,是以他只又问,“齐尔永与我姐姐可知真情?她可是未曾尽知?”心下已默然认定了刘赫早晓本相。

“天见可怜、齐恪不知!盛馥亦是一知半解!”东方举瞥一眼盛为,愈发觉得他睿智难得,“你既不刘赫,便是当他全知了!”

“不然他怎会有恃无恐、丝毫不惧被取了性命?”盛为豁然开朗却并不畅快,“母亲只说“刘赫若亡、盛馥不存”乃是一巫咒,并不曾告诉了二郎原来是有渊源在前。”

“可若二郎不信呢?”盛为混赖之气复现,“这等飘渺之事,凭甚要信?若只是一巫咒,二郎是为宁可信其有而要保得刘赫性命,然若说是前世之故,这信与不信或者都不值得好生推敲!”

不料想盛为的一番见解换得是东方举的一顿白眼,“此事你之后慢慢推敲也是不急!我说与你听只为眼下紧急之事,谁又让你推敲真假呐?”

“那尊驾说与二郎听来何用?”盛为拂袖。

“是为能寻出能解了眼下困局之计呐!你当你舅父是酒吃多了只为多说些话来撒了酒疯?”东方举颇是嫌弃地看着义愤填膺的盛为,“你既自认了得,可能识得其中之理?”

“哼!”盛为负气转向而对,却不由自主地盘桓起“其中之理”来。

“想得了便说,想不得也莫要拖沓,且让我说与你听!”东方举又一盏酒尽,晃晃酒壶已是寥寥无几,“这酒都是要尽了,且耽搁不得啊!”

“这有何难?”盛为倏忽转过身来,“不就是些不能让至尊知晓实情、却又要救出齐尔永且还不能让盛家起了内争之事么!”

“我大哥既已做下此事,就并不是我等去往那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便可罢休。”虽是想好了“只谋事、不思人”,盛为还是要为盛远莫名铸成大错而叹,“而他占了地利之便、又拥兵自重,若要救出齐尔永,就必要作势去攻!”

“既然要瞒过至尊,既势必要编个藉由遣了恪王禁军及娘子军回去,只留庄中人用那便更是敌众我寡,不堪一击!因此便要依仗刘赫人马一用,非但要依仗刘赫人马一用,且还要他认下齐尔永乃是寒朝太后掳去之责如此至尊即便再疑,也是无由可寻,盛家可脱瓜葛。”

“刘赫于盛馥今世有情、前世有亏,且他亦是个想博千秋英阴之人,因此二郎想来只要盛馥开口他便能应了五、六之数复加上寒朝而今内乱频起,刘赫若欲平息再返帝位势必少不得‘南兄’之助,届时这‘太后谋乱、意欲背盟败约,更掳走恪王’之由是可一通百通之说,至尊也不得不助!”

“万一你家至尊正想打仗呢?正想藉此南北合一呢?”东方举似笑非笑地调侃起盛为,“且刘赫就一定肯将再犯‘弑母’之罪?凭白地再遭人诟病?二郎想得也是太美!”

“至尊而今不想有战、一心求和!若要再问他为何一定会相助于刘赫一来刘赫乃是至尊妹婿,二来么齐尔永若是不死,便可陈情。不论至尊暗里如此猜疑,可于世人跟前却万不肯落下个“因子惮弟”的恶名,因此他势必要应!”

“如此亦可称是为各取所需,便可圆满了罢!”盛为虽是这般说来,却觉心中不定。

“哦!原来如此!原来你将身家性命都系在刘赫一人之上!”东方举啧了一声、点了点头,忽然又问,“好是好,不错也是不错,可若刘赫应是应了,却要盛馥去做他的寒朝皇后来换呢?届时如何?”

“届时如何?”盛为果然语滞,忙不迭地怨恨起自己只独想到刘赫终会以江山为重,倒是错漏他还有那等心魔难去。

“这就如同你只见你大哥造反却不纠其因一般,或者就如同你不细问为何舅父我要将祖宗八辈都吐尽了给你个外姓人听一样,你皆是只看其表却舍里不究!”。

“安然!”东方举看着盛为因羞愧而绯红的脸颊很是受用,“实则你能理清这些已是不易至于届时如何,你舅父我只有妙计,你只需依计行来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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