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三日中午，伴随着一场丝丝凉雨，温度又低了一点。
东南大学漫天的梧桐叶还在往下落，被行人踩过后，紧紧贴住了梧桐大道。
整个四牌楼校区，好像打上了天然的冷色调滤镜。
中午十二点半，刘岁安坐在了中期答辩的教室里。
他和曹晓辉以及研内另外一个同学分在了这个教室。
那个同学看见刘岁安，抱着笔记本过来，问询关于刘岁安和智械画卷的关系，被刘岁安假装要看PPT糊弄过去。
曹晓辉坐在教室另一边，手机屏幕上是智械画卷的广告，他扶了扶黑框眼镜，控制自己尽量不去看刘岁安。
他皱着眉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小子半个月前还毕不了业，如今怎么风生水起的。
离中期答辩开始还有半个小时，三位教授还没有过来。
教室内的学生们除了刘岁安，都在反复审阅自己的PPT，练习如何讲解。
刘岁安没心情看PPT，反正不大可能被毙掉。
他抱着手机，打开了应用商店，搜索AI绘画。
点击搜索按钮，屏幕上弹出好几个相关软件。
他不知道唐采芳的部门是怎么计算市场份额的，只能通过这种最简单的方法来片面地了解一下。
按照应用商店显示的用户数量排名，从高到低依次为OmniArt，绘意APP，智械画卷，人艺AI绘画软件，再之后，是一些没听过名字的APP。
智械画卷的用户数量超过了以网页为主的人艺AI绘画，不过离OmniArt还差了很远。
一个九十二万，一个二十九万。
虽然差了三倍多，但是以一个昨天刚发布的软件来说，这个速度已经称得上惊人了。
难道投放在幻站的广告和千面的宣传见效这么快？
刘岁安忽然想去看看千面的微博。
一打开微博，刘岁安就被热搜吸引了注意力。
微博热搜前两条，被一个叫邓立轩的明星占据，好像是什么新剧开播了。
略过第三条的广告热搜，刘岁安在第四条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诸葛鱼。
刘岁安粗略一扫，分别在第四条和第七条找到了诸葛鱼相关词条，‘诸葛鱼学历’以及‘诸葛鱼留学期间发生了什么’。
刘岁安当下忘记了原本打开微博是干什么的，立刻点开了诸葛鱼相关词条。
最先看到的是一个所谓大V的爆料。
“诸葛鱼以巴黎美术学院毕业生的身份参加了多档综艺，没想到她的学历竟有诸多疑云，现在跟着小编一起来看看吧。诸葛鱼原名朱格宇，2010年作为艺术生参加高考，文化课成绩不高，只有……”
一股营销号的味儿。
刘岁安快速浏览了一遍，内容和昨天在唐采芳那里看到的大致相同。
接着他点开第七条热搜。
如他所料，是爆料诸葛鱼和迪厅新认识的外国男人开房，以及脚腕上纹黑桃A纹身的事，和唐采芳那份文档连标点符号都一样。
营销号下面一条，是智械画卷的内容推送，相当于软广。
点开评论区。
——一楼：有病吧，成年人做这些事情很稀奇吗，还活在大清朝？还有黑桃A并不代表媚黑，不要自己一个人龌龊，就觉得所有人龌龊。
点开一楼的资料，果然是诸葛鱼的两百万粉丝之一。
——二楼：哈哈哈，我就知道这些留学的都不是好鸟，就没几个不乱搞的，跪舔白男就不说了，还纹黑桃A，估计都松得不行了吧。
这位发言比较下流，而且aoe范围太广。
刘岁安喜欢就事论事，他正在米国留学的本科室友赵亭就很保守，从不乱搞。
——三楼：你们没闻到营销的味道吗？机心公司昨天刚推出AI绘画软件，今天OmniArt代言人就暴雷了，动动脑子想想吧。
——四楼：别管什么营销不营销的，人家Omnist的正主来了，打着第一名幌子的次品软件早该死了。顺带一提，智械画卷广告里那哥们真帅啊（我不是南桐）。
——五楼：只有我不知道这位姐姐是谁吗？
——七楼：我天，这属于造黄谣了吧，支持鱼鱼姐用法律维权。
——七楼的回复：猜猜你的鱼鱼姐为什么现在都不发声（狗头）。
下面的评论五花八门，什么人都有，中国网民的多样性彰显得淋漓尽致。
刘岁安满脸疑惑。
前天不是和唐采芳商量好，放弃这条方案了吗？
他随即给唐采芳的微信发了个消息询问情况，后者不久后回复。
——唐采芳：唉，是误会，我忘记通知小杨，她以为是原方案，就给实施了。
——23岁男高中生：这样啊。
刘岁安撇撇嘴，看破不说破。
得了吧，这种事情落实前，怎么可能不通知你这个产品经理。
这女人当自己三岁小孩呢。
看来，除了杨东山，机心公司的这些经理没一个省油的灯。
自己在里面混，要多几个心眼才行，保不齐哪天就被卖了。
事到如今，刘岁安其实没有什么抵制情绪，相反还有点，怎么说呢，小轻松？
他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反正自己阻止过了，而且诸葛鱼本身也不太干净，没必要在生死关头，非要当道德卫士。
他还记得，诸葛鱼当初在AI绘画大赛决赛故意给Omnist打低分，想必当时就已经和类人工作室联系好了。
如此看来，有这个一大波流量，怪不得智械画卷的用户数量一下子飙升这么多。
接着，刘岁安查看起千面的微博，经济板块热搜，以及科技板块的热搜。
与全网热搜不同，这些地方的关注点在机心公司、刘岁安和智械画卷身上，评论中也少了很多戾气和阴阳怪气。
关掉微博，刘岁安又看了一眼应用商店，就这么一会儿，OmniArt和智械画卷的用户数量分别又涨了一点。
OmniArt的用户数量不仅没降，反而略有提升，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流量不分敌我，黑红也是红。
看来机心公司的入场不仅改变了市场份额分配，还变相扩大了市场。
AI绘画方兴未艾，各大公司抢占市场的竞争，并不是零和游戏。
在上台答辩前，刘岁安隔几分钟就看一眼智械画卷的用户数量，比查高考成绩还紧张。
终于，到了刘岁安上台演示PPT了。
刘岁安放下手机，走到讲台上，放映起自己的PPT。
见PPT的投影没有问题，他拿起投影笔，扫视一眼台下。
第一排，是三位负责本场答辩打分的教授，两位穿着西装的中年教授，一位手握保温杯的老年教授。
后面，是计算机与软件学院内其他参加答辩的十多个研究生，无一不好奇地盯着刘岁安。
刘岁安在众多人的注视下毫不露怯，自信地讲解起来。
“各位老师好，同学们好，我做的题目是超高效多头注意力机制。在第一部分，我将从项目背景开始介绍……”
中期答辩有时间要求，讲解时间在二十到二十五分钟之间，教授提问十分钟。
刘岁安的时间控制很完美，刚好在第二十四分钟结束了PPT演示。
期间，坐在第一排的两位中年教授不断点头，另一位老教授则面无表情，不时拿起保温杯喝一口水。
老教授不是对刘岁安的演示有什么不满，他纯粹是因为看不懂刘岁安的题目和内容。
对于老一辈教授来讲，神经网络属于最近几年兴起的新鲜玩意，他们不会有精力去研究什么卷积神经网络、Transformer之类的东西。
人工智能学科，毕竟只是计算机与软件学院的一个分支，老教授精通的是传统计算机视觉算法，诸如图像的膨胀腐蚀之类。
由于听不懂，老教授只问了些关于研究背景的问题。
至于两位中年教授，他们是懂的，分别针对刘岁安的贡献点和实验结果提出了问题。
刘岁安对答如流。
两位中年教授会问的问题完全在刘岁安意料之内，有白泽帮忙，他的毕业设计没有一点水分，全是干货，因此回答地得心应手。
两位中年教授十分满意，纷纷低头打下分数。
末了，一个中年教授问道：“准备把论文投到什么期刊或者会议？”
“准备投到CVPR。”刘岁安笑道。
“这一届有你这样的学生，真不错，期待你的论文发表，给我们学院增光。”中年教授赞赏道。
至此，刘岁安的中期答辩完全结束。
曾经悬在刘岁安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就这样轻飘飘地粉碎了。
他谢过三位导师，收拾好东西，从后门提前离开。
为了不被韩凤吟强制重开，他要去机心公司跟进智械画卷的进度。
最近忙得批爆，他恨不得把自己拆成几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