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璟还在闺中的时候,院子里的大小事都是许嬷嬷跟着操持,挡着蒋氏的明枪暗箭,教温璟管家算账。
后来跟着温璟出嫁,移到了庄子上养老。冷不丁的闲下来人就容易多想,时常担忧着温璟。
兰苕来庄子上请她的时候,许嬷嬷可是跟着担心了好一阵。一听大姑娘身边没有可信可用之人,便自请去太子府帮忙。
这正和了兰苕的来意,二人迅速的定好了日子,兰苕带来的粗使婆子和护院也留了一半给许嬷嬷。
许嬷嬷儿子女儿一家都留在了庄子上,只有一个十三岁大的孙女跟着她来了太子府。
温璟还在看账目,就听许嬷嬷已经到了,惊喜的站起来:“快把奶娘请进来。”
“奴婢给大姑娘请安。”许嬷嬷压抑住欣喜,拉着孙女见礼。许嬷嬷夫家姓李,在温璟的陪嫁铺子上做管事,这姑娘在家中排行第二,名唤李二娘。
李二娘谨记祖母的叮嘱,低着头规规矩矩的行礼。
温璟亲自扶起许嬷嬷,有些嗔怪又似撒娇一般:“我还想着过两日派人去接奶娘,奶娘竟也没让人通知我,路上可颠簸?”
许嬷嬷笑起来,大姑娘还如孩子一样:“奴婢性子您是知道的,一听到兰苕传话,是坐不住了,恨不得长了翅膀到姑娘身边来。”
“是我不好,嫁了人还要奶娘替我忧心。”温璟有些愧疚,脸上也带出来一些,“太子府情况虽不复杂,可时间太短,我实在找不出能用之人。当初奶娘让我起码带一些人,我信不过蒋氏不肯。如今又要折腾奶娘了......”
许嬷嬷摆手,摩挲着温璟的手背:“姑娘可不要这么说,夫人待我恩重如山,教我识字算账管家。奴婢唯一能报答夫人的就是守着姑娘,奴婢是看着姑娘长大的,为姑娘做什么奴婢都心甘情愿。”
看着温璟的眼眶有点红,许嬷嬷把话拐了弯:“现在奴婢还能为姑娘尽份力,待到真年老的时候可真要去养老喽。”
温璟缓了一口气,将涌上心间的一点酸气咽回去:“好,有奶娘帮我,定能把这府里管的井井有条。”
“哎,这才对。”许嬷嬷欣慰,她出身低怕教坏了夫人留下的唯一血脉,这些年教导温璟都是时时刻刻记得许夫人的做派,要不温璟也撑不起太子妃这个位置。
“这是......二娘吧,都长的这么大了。”温璟看这一旁乖巧的李二娘,她见过几次这姑娘,文静秀丽让人颇有好感。
“是,这孩子再有两年就要说人家,奴婢想着带在身边教教她,以后出了门子也好能支撑起来。”
温璟颔首,带着温和的笑容从发髻间拿下一支样式素雅的簪子:“那这个簪子就当做我的见面礼,不过是小玩意,奶娘可不要推辞。”
温璟都这么说了,许嬷嬷便接过了那簪子:“那奴婢就不跟姑娘客气了,姑娘忙着,奴婢下去整理一番。”
许嬷嬷的住处安排在了长春园正房后的厢房,兰苕引路,顺便把太子府里的一干事情都讲给许嬷嬷听一遍。
比如后院各位妾室身份如何,性子如何;又比如范嬷嬷是殿下的奶娘,还是观澜园里的管事,平日里跟后院有什么事务交接都是范嬷嬷来,跟温璟关系也不错。
温璟在最后一页账目上盖上自己的私印,揉了揉眉心。
兰倩换了一盏新茶,竹云在身后轻捏着温璟的肩膀。
“想来兰苕已经把府里的情况跟奶娘说了,明日就把银翘送回内侍省吧。”温璟声音略微有些冷淡,“让管人事的石嬷嬷在向内侍省要一批人进来,补一补府里的空缺。外面买来的,签了死契就往上挪一挪,剩下的都拨到外院去伺候。”
“是。”竹月应下。
“娘娘,田奉仪最近张狂的有些厉害。”竹云想起刚才拿东西回长春园撞见的场景,觉得还是要跟主子说一下。
温璟“啧”一声,这田奉仪真是不长脑子,仗着个肚子作起来没完了,没看姜绪风都不去了。
“娘娘说要给殿下做一件里衣,恰好金线用完了,奴婢就去库房拿一些。正巧碰见田奉仪那的怜秋趾高气昂的骂一个小丫头,话实在难听,又扯上什么子嗣的话,奴婢赶紧就给拦了,只也许多人应是听见了。”
竹云倒不是为了告状,自从田奉仪怀孕,后院这样的事没少发生,要是娘娘不再管管,下边人会生出怨气。
“既如此,你亲去一趟惜水园,赏怜秋十个巴掌。告诉田奉仪,我怜她怀有身孕,小惩大戒,再有下次,她这个奉仪也不用当了。”
惜水园里,田奉仪抚着自己的小腹,一颗一颗的吃葡萄。
葡萄并不是这个季节的水果,此时的葡萄又酸又涩,再加上运输的问题,太子府也只得了一点。姜绪风和温璟不喜,别处也都不要,膳房那边就都给田奉仪送来了。她不知这些,以为是膳房巴结她,可让田奉仪好生得意。
田奉仪正对着的地方摆着一张书案,安姑娘执笔站在书案前抄了一上午的佛经了。
“安姑娘,您也认真一些,这经文是要供到寺院里的。您字迹如此潦草,重新抄吧。”怜秋一把撤下了安姑娘写了一大半的纸张,重新铺了一张上去。
安姑娘一时间都蒙了,墨点滴在纸上,晕开一个硕大的污点。
怜秋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又尖又利,似乎要穿透安姑娘的耳膜。安姑娘眼泪已经在眼圈里打转,可实在不想在田奉仪面前落泪,死死咬着下唇忍着。
安姑娘原以为田奉仪不过还是那些用过的手段,谁知田奉仪有孕变本加厉起来。
连续半月每日清晨就把叫来抄经,说是要她为太子府的子嗣祈福。安姑娘宫女出身,字迹只能算过的去,稍有走形就会被勒令重写。
田奉仪身边的怜秋更是狐假虎威,为了哄田奉仪欢心,想了很多借口找茬。
一抄一整日,安姑娘的全身都是软的,右手腕更是钻心的疼。日复一日,安姑娘都觉得自己不如去了更好。
“主子,长春园里的竹云姑娘来了。”怜春从外面进来,她上次过后就被赶到外面,只管惜水阁院子里的事。
田奉仪脸色不太好,拿着帕子擦了擦手,起身:“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