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引子?”
“不错,救咱俩命的药引子。”
幺妹说完后,起身来到章麻子身边。
章麻子将刚刚那柄军刀抽出递给她,幺妹也毫不耽搁,直接取出一支崭新试管,随后对准自家手腕。
割腕,放血!
如此操作看得张守鱼愣愣的。
幺妹也装了满满一试管血液,随后将试管小心封好递给章麻子。
张守鱼见状顶着腹部疼痛,拿起一卷纱布帮幺妹紧紧包扎伤口。
不得不说刚刚那一刀,章麻子果真没下重手。
那一刀捅的并不深,也的确没有伤及脏腑,这种游刃有余的出刀,恐怕也只有鬼手降能做得出来了。
“很好。”
章麻子面无表情的将两只试管收好,随即便起身作势欲走。
“章施主,烦请等一下!”
张守鱼见状不晓得哪来的勇气,提高音量喊了一嘴。
“可还有事?”
章麻子稍稍往后瞥了一眼。
“实不相瞒,到现在我都还是一头雾水,您刚刚说您是上一代阳鱼玉佩传人,难不成说这玉佩极为古老,至今经历了多代传承?”
“嗯。”
章麻子依旧惜字如金,简直比吴锋还寡言冷淡。
“那是不是每一代传人,都会像我这般遭遇七七四十九日命劫?”
张守鱼死死盯着章麻子,此刻的他很想知道答案,求知欲已经远远压过了澎湃的恐惧感。
“嗯。”
章麻子又是只有一个字。
“也即是说,每一代的阳鱼玉佩传人,都会像你我这般拥有这种血脉?”
“不错。”
“到底是什么缘故,如果不是血缘关系,难不成说是被这玉佩影响?”
张守鱼抓起玉佩,语气里略带质疑。
老话常说玉能养人,可却没听过玉能换血。
当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块玉佩他自幼相伴十几年,到今日他也不过十七岁,可谓是朝夕相处形影不离身。
这一次章麻子却没回答,他给了幺妹一个眼神,随即转身便准备离开。
“张道长,三伯已经把很多事交代给我了,接下来我会给你解释,还是让三伯先去忙吧张道长,你做什么?”
幺妹话音未落,张守鱼便一个箭步蹿出,直接挡在旅馆的房门前头,将章麻子的去路就这般堵死了!
这行径可谓胆大包天,幺妹瞬间吓得面色煞白。
张守鱼也知道自己做得冒失,可眼下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毕竟能见到章麻子的机会属实难得。
“章施主恕我无礼,今天你就算再捅我几刀,该问的我也想让你告诉我!烦请你看在我们同命相怜的份上,为我解答更多疑惑!”
幺妹此刻也冲了过来,只不过她不是来阻拦张守鱼,而是来忙着劝慰章麻子的。
章麻子也着实没想到张守鱼会这么勇,可能太久没人敢对他冒犯了,此刻竟也微微愣住,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瞪着张守鱼又看了许久。
“行了老幺,别再絮叨了,我不会拿他怎么样。”
过了半晌,章麻子轻轻摸摸幺妹的头,示意她坐回床边。
幺妹哪敢不从,倒是张守鱼依旧堵着门,虽浑身哆嗦却没让开一步。
章麻子瞪着张守鱼又看了半晌,随后竟极为罕见的摇头苦笑起来。
“唉,这股子倔犟劲儿,跟你那死鬼老爹一模一样。”
“什么?”
张守鱼闻言愕然,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他只知道他爹家境不俗,后来京城里出了大事,他爹惹上了麻烦,被拉到菜市口剁了脑袋瓜子。
章麻子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主动跟张守鱼透漏了这段隐秘世交。
张守鱼心里五味杂陈。
自家那位印象模糊的老爹难不成也是盗墓贼出身?
“没什么,看在你爹的份上,我就跟你说多两句,说完你不可再拦我。”
章麻子干脆利落,见张守鱼还想搭话,立刻摆手示意他闭嘴。
“我一个人说便是,首先关于你爹的事情,我无可奉告。”
“其次,我之所以拿了你们两瓶血,是要作为药引给你们配置救命药,大概三天后我会配置完毕,到时候会通知白素取药。”
“白素?”
张守鱼闻言下意识接了一句。
“我的大名,白素,章白素。”
坐在床上的幺妹指了指自己。
张守鱼见状哦了一声,这还是他第一次知晓幺妹的真名。
毕竟叫幺妹叫习惯了,连称呼叫的都是幺施主,一时半会还真改不过来。
想当初汉阳造也是这般,张守鱼还是更习惯叫他造哥,而不是他的本名王造化。
对于张守鱼刚刚的插话,章麻子很显然已有愠色。
张守鱼见状立刻消停,不过还是执拗的堵着门口。
“小牛鼻子你听好,三日后你第一次服下这药,七七四十九日命劫可过,今后却要定时服药方可续命,岁数越大,服药次数会越频繁!”
张守鱼闻言一愣,立刻看向幺妹。
“张道长,我三伯所言非虚,你师父之所以命你下山完成甲寅之约,也正是因为每一代传人,都必须在十七岁之前完成第一次服药,如此才可能有命活着!”
“十七岁之前今天是多少号了?”
“二月一号,一九一五年二月一号。”
幺妹回应道。
见幺妹开始解释,章麻子倒也没遮拦,而是靠在一侧墙边继续抽烟斗。
“张道长,二月十三号便是农历除夕,在这之前你我必须完成服药,否则便会双双暴毙而亡!”
幺妹说的极为郑重,丝毫没有玩闹的神色。
这事情听起来虽有些扯,可结合这段时间张守鱼的切身感受,他又不得不信服。
早在阴山大墓里,张守鱼便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古怪。
血脉强横且神妙,伤口愈合速度快,负伤后依旧能透支身体保持行动自如。
一切的一切看似生机旺盛,可在墓里的张守鱼便感觉到,这一切不过是一种假象。
自己的身子骨,在“强撑着”做给自己看。
照此看来,若一切属实,这身血脉果真不是好东西。
血脉不是在帮他,而是在暗暗害他!
“幺施主,也就是说根本就没什么七七四十九日的说法,我师父跟我说这个,不过是算好了二月十三号这一天罢了,是吧?”
张守鱼看向幺妹,幺妹缓缓点了点头。
见得到证实,张守鱼的心情更加烦躁,毕竟这又说明了很多事。
张镇山每日让他卜卦测算,编造出七七四十九日的命劫让他下山,恰好又一步步阴差阳错遇到祭尸朝山,又极为巧合的遇到了幺妹,以及章将军的副官司徒零!
加之张镇山其人和刘四爷关系匪浅,和章麻子似乎也是旧识!
就连他被拉到菜市口的爹,貌似也在盗墓行当里有过风浪!
一切的一切连缀在一起,张守鱼看到了一张网。
一张早就铺在他人生前路上、无形无相又无处不在的网!
“哈哈哈哈好啊,原来自始至终傻子都只有我一个。”
“你不用这么想,张镇山做这一切是为了救你,不是害你。”
章麻子从旁接了一嘴,可张守鱼此刻却根本不买账。
“他救我?他救我还让我戴着这鬼东西?他救我还让我变成现在这种鬼样子?他就是想让我按他的路走,拿流血暴毙来钳制我!”
张守鱼不晓得哪来的勇气,朝章麻子愤怒的吼了一嘴。
吼完这话,他又转头看向幺妹。
“幺施主,是不是双鱼玉佩阴阳共生,只有你我二人的血脉一起入药,才能够延缓我们发病亡命的时间?”
“是这样的,听三伯说,一开始服药后能支撑三年,随后每隔一年就要服药一次,即便如此你我的寿命也不会超过五十,这是历代玉佩传人的宿命!”
寿元不过五十?
张守鱼闻言脑袋嗡的一声,短暂空白后他看向了章麻子。
“不对劲,章施主,我观你面相应该过了五十,你之前说你是上一代传人,为何你没死?”
这话问得着实无礼,幺妹吓得彻底不敢吱声,倒是章麻子此刻神色平静,似乎理解张守鱼心情一般并未恼火。
“我没死,那是因为她死了。”
过了好半晌,章麻子略带惆怅的说了这么一嘴。
他的嘴角一直在用力,裹出来的烟雾也更加浓稠。
愁云惨雾。
“她?”
张守鱼闻言瞥了一眼幺妹,幺妹此刻也在看着他。
他们都不是傻子,自然能明白章麻子的话中之意。
幺妹很显然之前也不知悉这点,此刻乍一听闻,也狠狠哆嗦了好几下。
章麻子看着眼前两位十七岁的少年,原本冷冽摄人的眼眸也暗淡了几分,不晓得是不是也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他微微咽下几口口水,沉吟半晌后开了口。
“想要完全摆脱宿命,只有一剂猛药可行,其中一方全身精血入药,一者死,二者生!”
此话一出口,整间屋子彻底沉默了。
阴阳双鱼。
阴死阳生,阳死阴生!
张守鱼有些理解,为何刚刚章麻子不愿多说了,果然有些真相知道了不一定是好事,只会平添更多夜不能寐的痛苦。
而更让张守鱼感到不寒而栗的,是幺妹接下来那番话。
“三伯,是不是只要张道长抽干精血入药,我就能恢复完整寿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