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河是羊桑河支流,马场在苍河两岸,放养了数千匹战马,规模其实不算小,否则,如何算得上是北疆马邑的三大马场之一呢。
终晋王朝的马政,沿袭汉朝的政策,已经颇为完善,马场的规模,也在逐年扩大。
这也正是中原强盛的基础之一。
有了这些战马,塞外族人便不敢轻易南下,四处渐渐兴起的义军山贼,也就动摇不了王朝根本。
令狐坡、姜武和陈亮三个人,牵着十七匹空闲战马,来到了苍河马场。
远方,有数骑疾驰而来,这是马场的牧夫兼卫士,他们奉命在此等候。
一行人汇合,直奔马场宿营地。
一路上,几个牧夫,一直用奇怪的目光瞧着这三个人。
他们奉命来接人,等了一个整天,才算是将目标三人等来。
不曾想,这些人却赶着十七匹空闲战马,马背上还捆着不少军械,长刀弓箭。
这和嘱咐的内容,相差不少。
可无论马伕们怎么问,三个人闭口不谈劫道之事,因为那是军事秘密。
除了战马,在他们的马兜里,还装着不少金银铜钿。
到了马场,感觉就是不一样。
因为令狐坡他们这些人,算是马邑将军衙门的人,这里所有的军马场,均属于将军府驾曹直辖。
所以,他们到军马场,那就是‘钦差大巨’下基层视察工作。
官不算大,却是奉命巡查军马场。
不用令狐坡他们再争取什么,所受到的尊重与接待,那是前所未有的。
视野中出现了一排排的马厩,以及围栏,那牛羊的叫声,马匹的嘶鸣,让这里充满了生机。
军马场的特色,养殖牧业也掺杂于其中,按后世说法,叫一业为主,多种经营。
所以,牛羊成群,混杂在一起,统称牧马场。
这里的牧夫,跟驿站里那些苦哈哈驿夫可不一样,他们大多是兵卒,有军职,或是小吏。
而且牧马场里的生活条件,吃食等,是兵营、驿站所无法相比的。
徐世昌在马邑牧马场,令狐坡自然体会得到。
接待令狐坡的马场小吏,一张黑红的脸上,就没断过笑容。
“令狐大人,一路上辛苦,到了这儿就算到了家,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这里啊,唯一缺的就是漂亮婆娘,其他的什么都不缺。”
他说的是事实,这里远离城镇,在宽阔草原上,风吹日晒,女人皮肤粗糙无比,跟马伕们差不多。
这跟专做皮肉生意的妓院女子,是无法比的。
“只要有酒喝有肉吃就行!”姜武插上一句。
令狐坡听了哈哈大笑,顿觉神清气爽,念头通达。
很快,他们见到了韩明达和王洪等人。
一大堆篝火烧的正旺,一头黄羊架在上面,烤的滋滋作响。
几个汉子赤着强壮的上身,不停的转动把手,调整着黄羊的位置。
喔靠,烤全羊啊!
令狐坡顿时咽了口水。
也不知这些家伙手艺怎么样,别浪费了食材才好。
韩明达端坐在不远处的一个木墩上,支着牙等着食物送到嘴边。
跟随他回来的王洪和两个捉手,分立左右,颇有一副长官和秘书侍卫的排场。
瞅见令狐坡他们过来,那三个家伙顿时精神一振,颠颠的迎了过来。
三个截道的强人,像是英雄般的被人簇拥着,来到韩明达面前,躬身抱拳道:
“参见功曹,职下等任务完成归来。”
韩明达眼睛不离熊熊燃烧的篝火,随意的摆了摆手,官架子十足,“尔等做的不错,在这好好休息两日,届时回衙门再另行请功行赏。”
得,一句话就打发了。
老子可是差点被战马撞死,被刀砍死哦。
估计这是古代长官的御人之道,越是你兴高采烈的时候,他越是冷淡。
请你记住,别得意忘形而功高盖主。
令狐坡发现:姜武他们也没任何反应,不知是习惯了呢,还是对请功受赏有底
反正,他们两个陪着王洪去清点战利品了。
至于马兜里的二大袋金银铜钿,他们是不会上交的,路上都说好了,待会私分。
令狐坡不会主动去掺和这件事,但绝不反对。
他初来乍到,怕被人暗算。
这一路上,就听姜武与陈亮俩在商议,大概是把钱分成十五份。
王洪和先前跟随回来的二个捉手,每人各一份。
姜武和陈亮每人二份。
赵二受伤得四份。
令狐坡功劳最大,得四份。
得,分配还算公道。
古往今来,利益分配是门技术活,很考验人的。
就凭这点,说明姜武这些人,很懂江湖规矩,讲究江湖义气,值得交往。
令狐坡一边腹诽着,一边蔫蔫的到篝火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闻着阵阵肉香,心情渐渐舒畅了起来。
赵二闻讯从屋里出来。
他受伤不轻,又颠了大半天才到的马场,场医过来重新上药包扎,在屋里休息。
他莫名跑开了一会,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包裹,一个马伕端来一盆水,调头让令狐坡脱下上衣,开始给他细细的清洗肩头伤口。
瞧瞧,人家是知恩必报。
那一脚救下赵二的命,可就是救命之恩,生死之交啊。
从此往后,他欠令狐坡一条人命。
肩头的伤口并不算深,就是很长,赵二用烈性烧酒消毒,然后敷上金创药,再用布巾包扎。
令狐坡还是用感谢的眼神,扫了赵二一眼,柔声道:“赵二郎,你的伤口咋样”
“还行,在马场重新包扎处理过了。”
令狐坡点了点头。
时下这些创伤药,效果还是不错的。
再说那时候人活得粗糙,没有后世那么精贵,一点小刀伤就哇哇大叫。
等到令狐坡肚子开始叫唤的时候,黄羊终于烤好了。
马场的人给上官们端茶倒水,又送上烤肉,忙的是团团转。
头头脑脑齐齐到场,大都簇拥在韩明达身边,陪着笑脸。
入娘的,这和后世基层接待上级领导的嘴脸,其实没什么两样。
官场上这些陋习玩意儿,千年如是,好像从来就没变过,只是花样翻新。
当然了,令狐坡现在勉强也算个官场中人,在享受特权的时候,他才没那个闲心去瞎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