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入军堂宽敞的前堂,竟有十数名配戴鎏金麒麟徽的将军,围绕在巨大的沙盘前,正在讨论着什么。
令狐坡飞快地瞥了一眼那巨型沙盘,然后愣住了。
那巨型沙盘上面,竟是整个帝国及周边大陆,包括海岸线等模型。
各种疆域地形,做得极为细致清晰,很逼真。
没想到,在终晋时代,在南北朝至唐朝之间,古代军事地理,已经有了一定水准。
经过那巨型沙盘时,他情不自禁地放慢脚步,听到了这些将军们谈论的话题。
他们讨论的赫然是,对西疆和北疆几个独立王国的军力分析,以及边境军力分布态势。
这要对动武吗?
这可是高级别的秘密军事情报啊,让他一个七品边军副营将,听到可不合适吧。
令狐坡是清醒的。
他实际只是个九品屯率,为了读书而虚拟,听到最高级别的军事情报,真不是啥好事。
一旦发生啥泄密事件,上峰追查起来,他肯定就是那个替死鬼。
这种历史典故,古往今来发生的太多太多。
心里虽是这么想,可双耳却很不自觉地竖直,忍不住在偷听。
醒悟之后的令狐坡,恨不得快速逃离这该死的前堂。
可前面那个参谋军士,步履均匀,不徐不疾,让他无可奈何。
穿过长长的内走廊,终于进入军堂的核心,白虎节堂。
就这么走了百余步,令狐坡脸色刷白,后背心已是冷汗直冒。
幽静古朴的白虎节堂,有两个大厅组成。
左边大厅叫大司马衙门,右边大厅叫太尉衙门。
大司马与太尉,从汉武帝后期开始,相当于天下兵马大元帅与副帅。
令狐坡跟随那位参谋军士,小心翼翼地走进大司马的辕门,浑身紧张。
那可是郭骧办公的地方。
整个大司马衙门正堂,上首威严的麒麟座上,空无一人。
说明郭骧没在。
令狐坡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在麒麟座的左侧虎案后面,坐着一位面相清雅,四旬左右的中年将军。
他身着紫酱色武将官服,领章上鎏金麒麟徽,那是闪闪发光。
此时的他微阖双目,状若深思,令狐坡还能听到他轻细不绝的呼吸声。
“孙崇大人是郭大帅的参将,他一向如此,请令狐大人不必惊愕。”参谋军士低声跟令狐坡解释道。
参将,相当于后世的参谋长,在这里,可理解为郭骧办公室的秘书长。
实际,大元帅是不可能天天在衙门上下班的,大都是自己属下的参谋长,或秘书长打理一切,摘要向他汇报。
听了参谋军士的话,令狐坡不由得呆立原地,不敢再向前。
眼前这位叫孙崇的参将,定是郭骧的心腹,初次见面,得给他一个好印象。
“噢…来了,让本将一观…”
孙崇并没有睡着,而是长期以往,养成的一种闭目养神,或者说思考问题的姿态。
他身边的人都很清楚。
只见孙崇睁开眯着的双眼,目光如炬地扫向立在堂下的令狐坡。
他要亲自面试令狐坡,这是郭大帅给他的指令。
“卑职令狐坡,叩见孙将军。”
令狐坡反应快,他毫不犹豫地左脚向前一步,右膝下跪在地,双手抱拳低头,一个标准的军中跪拜礼。
“起来吧。”孙崇虚抬右手示意。
“谢将军。”
令狐坡起身直立,垂手低头。
“抬起头来。”孙崇命令道。
他的目光始终在令狐坡上下左右扫视,不时的微微点头,显然对堂下之人的精神气和外表,是满意的。
“路途用了几日?”
“回禀将军,共十二日。”
“现下榻在兵部哪个驿馆?”
“兵部第一驿馆。”
“???”
双方一问一答,差不多与军务无关的闲聊。
“好了令狐,三日之后,你直接到太学堂军苑上课,一切都会有人给你安排妥当,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孙崇不露声色,很淡然地说道。
“卑职告辞。”
令狐坡抱拳行礼之后,又在那位参谋军士的指引下,从白虎节堂退出,原路返回。
这有点像后世的求职面试。
令狐坡倒是不担心什么,反正自己好好在学堂里上课、读书就是。
跟着那位参谋军士,昏昏晕晕出了军堂,又七拐八弯的走出皇城。
他恍惚感觉,自己绕地球公转了一圈。
看着身后红日西沉下的雄伟宫殿,令狐坡重重地舒出一口浊气,有种如释重负,脱离险境之感。
“大哥,不就是进去报个到嘛,干啥去了这么久?”
在城外等待了一个时辰的徐世昌,撅着那张厚重的大嘴,埋怨起令狐坡来了。
“哟荷,你小子皮痒痒欠揍是吧,在这里晒个太阳暖和和的,轻松惬意还要报怨?你不知这皇城里面太大了,七扭八歪的,转得我头晕目眩,紧张的身上汗水直冒。”
令狐坡本来就没啥好气,见徐世昌不知趣地唠叨埋怨,张嘴就是一顿教训。
嘴碎爱唠叨,是徐世昌的个性陋习,加上心里有些不平衡。
他也想进皇城里遛弯儿,开开眼界。
可令狐坡直接叫他牵马在外面等候,一句客套话都没。
他刚才小心眼了。
“好了大哥,是俺不对您别生气了。”徐世昌见令狐坡吹胡子瞪眼,连忙认怂。
这是他乖巧之处。
“别费话了,牵马过来,咱们回驿馆。”
“嗯。”
徐世昌乖乖把大黑马给牵了过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人大跌眼镜。
平时从不用马蹬,一个飞跃便上马的令狐坡,这次竟然用上马蹬,还要徐世昌在屁股上推助一把,才勉强骑上了马。
“大哥,你…你这是怎么回事,脸色不对,是不是病了?”徐世昌大为惊慌。
刚才进去好好的,精神抖擞,怎么从里面出来,就像条霜打的茄子,软塌塌蔫了。
“没事,刚才太紧张,过会就好。”
令狐坡明白,刚才是长时间处在神经高度紧张状态,以至于肾上腺素分泌过量,身体差不多虚脱。
他发现自己内衣裤,早已被汗水渗透。
“快走吧,速速回驿馆。”
说完,他策马扬鞭,让马儿的的得得小跑起来,前往驿馆。
他们回到驿馆时,已是傍晚时分。
这时候,街面上也热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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