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穗安觉得经过跟双头小鬼战斗后,自己的修为好像精进了,不用别人带着,也能平安渡过这冥河。
她正欲开口说可以自己渡河,转眼间,司无渊已经到了她面前,环住她腰身,冷冽的魔息围绕着她。
好吧,柏穗安咽下想说的话。
陨神剑的剑身比寻常的剑宽一些,通体乌黑泛红,散发着凛然杀气,柏穗安有些害怕,抱紧了司无渊。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柏穗安仰头望去,他的眼底犹如深潭,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问:
“现在是几月?”
“现在吗?已到六月了。”柏穗安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六月,荷花应该开了。”司无渊微微颔首,靠近她,“你喜欢荷花吗?”
他的视线太过明显,直勾勾的,靠她又那么近,柏穗安耳朵微红,无措道:“夏天是该看荷花。”
“那等你回到原身后,我带你去看。”司无渊抬起头来,不再逗她了。
柏穗安长舒一口气,他靠她太近,她都不敢呼吸。
“我们现在回魔界吗?”柏穗安问。
“不,我直接带你去鹿阳城。”司无渊答。
他本想着等柏穗安回到原身后,她乐意去哪就去哪,可他今日在幻境中又看见了她,她就那么生动的站在他面前,他兀然又反悔了。
他舍不得。
他会把她留在魔域,当珍宝一样捧着,护着,谁也别想带走她。
“魔尊大人,冥河已经过了,可以把我放下来了。”柏穗安看司无渊走神了,戳了戳他的肩膀。
“不用传送法阵了,我们御剑去。”司无渊私心想让她多抱自己一会。
“哦,那好吧。”不明情况的柏穗安乖乖回答。
鹿阳城郊外。
司无渊准确落在了柏穗安的坟墓旁,柏穗安默默的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方向感这么强的嘛。
“坐这儿来。”司无渊指着一片空地。
柏穗安闻言,双腿交叉坐下。
司无渊掌心一震,棺材一下被掀开,柏穗安的身体正安安静静躺在里面,司无渊道:“你注视着这引魂镜,等你魂魄离体时,我会运用灵力将魂魄引入你原来的身体。”
柏穗安点了点头。
司无渊拿出引魂镜对着柏穗安,柏穗安望着这镜子,渐渐失去了意识,只觉得灵魂都在被剥离。
源源不断的白色魂魄朝引魂镜中而去,司无渊微微蹙眉,用强横的灵力拦截住它们,凝聚在自己掌心。
“咻——”
魂魄被一下打到柏穗安体内,她的身体散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
柏穗安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那么刺眼,她艰难的睁开双眼,身体麻麻的,像生锈那般,不受自己控制。
她看见的第一个人,是司无渊。
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缱绻着无尽的深情。
柏穗安不理解他眼底映照出的情绪。
日光斜射,初夏时节,连阳光都是温柔的,光线密密麻麻的从枝叶繁茂的大树中透出来,光斑落到柏穗安苍白的脸上,给她增添了一缕生气。
柏穗安吃力的支起身子,司无渊似乎看出了她的艰难,想伸手抱她,柏穗安见状,立马道:“魔尊大人,我自己可以的!”
司无渊看着一脸慌张的柏穗安,就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般,一双小鹿眼明亮清澈,面色苍白,没有血色,怔怔的望着自己。
她就这么抗拒,这么怕他么,司无渊苦笑了一下,默默收回了手。
而柏穗安此刻脑袋中浮现出无数恐怖的猜想,甚至连自己下个坟埋哪都想好了。
她只觉得前路坎坷。
她整理了下衣裙,起身踏出棺材外,看见倒在一旁的罗青衫,试探问道:“那她怎么办?”
司无渊漫不经心的瞥了地下一眼,“她已经死了,还能怎么办?”
“我的意思是,众仙门百家看着你把她带走的,现在她就这么不清不楚的死了,他们肯定会认为是你杀的。”柏穗安解释道。
“无所谓,反正本尊身上的污名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个。”司无渊道。
柏穗安抽出一封信来,“这是我在冥界找罗青衫写的,上面的内容是,她是自缢而亡的,跟你没关系。”她试探的瞟了一眼司无渊,语气放软道:“所以能不能把她送回凤鸣宗,好歹也死得其所。”
少女眼神诚恳动人,紧张巴巴的望着他。
司无渊眼角轻佻,脸上带着散漫又玩味的笑容,“你这是在担心我,为我考虑?”
柏穗安瞬间哑口无言。
其实她主要是觉得对不起罗青衫,让她这么暴尸荒野,也太没良心了,不过有一小部分是因为司无渊,没做过的事情,当然不用揽下罪名。
就想到了写信这一茬。
她可苦口婆心的劝了罗青衫好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不要有门第之见,说司无渊虽是魔界之人,在地狱时也救了她,还向她保证自己绝不是那种与虎谋皮的人。
声情并茂的口水都要讲干了,罗青衫才同意写下这封信来证明司无渊的清白。
“我答应了。”司无渊心情很好的答。
柏穗安松了一口气,把书信和那把凤萧剑递给他,道:“那就麻烦魔尊大人把她送回凤鸣宗了。”
司无渊手轻轻一抬,罗青衫连着那封信和剑一同消失了,他道:“不出一个时辰,她就会回到凤鸣宗。”
“谢谢魔尊大人。”柏穗安微微颔首。
司无渊陡然靠近她,笑意粲然,他低头看她,轻声道:“我带你回魔界如何?”
柏穗安:“……”你看我敢拒绝嘛!
她退后几步,离开那被魔息萦绕的地方,绽开一个清丽的笑容,盈盈道:
“好呀!”
司无渊神色空了一瞬,旋即道:“你之前算命骗我的时候,笑的也这么甜。”
柏穗安:“……”
她立马解释道:“我没有骗魔尊大人。”
“既然没骗我,那就走吧。”司无渊道。
柏穗安迈着沉沉的步子跟上他。
初夏的阳光带着点点暑气,柏穗安走在下山的路上,不知为何司无渊不用传送法阵,她也不敢问。
“你叫柏穗安是吧?”司无渊忽然问了一句。
“恩,松柏的柏,谷穗的穗,平安的安。”柏穗安答。
“穗穗平安,”司无渊念叨着,“那我以后就叫你穗穗了。”
柏穗安此刻正在苦苦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活,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走了一小会儿,司无渊转头问她:“累吗?”
柏穗安真的要疯了,司无渊怎么阴晴不定啊,前几天还对她冷嘲热讽,这几天又对她嘘寒问暖。
“不累。”柏穗安闷声道。
司无渊打量了她一下,开口:“你这衣裙皱皱巴巴的,等回到魔域后换一件。”
柏穗安低头看自己的衣裳,三清派的布蓝衣裙,是有些旧了,解释道:“这是三清派的弟子服,被我穿的有些久了。”
“你喜欢什么颜色?”司无渊边走边问。
“啊?”柏穗安不明所以。
司无渊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你喜欢什么颜色?穗穗。”
“月白色。”柏穗安认真回答。
“为何是月白色,这么寡淡?”司无渊不解。
“因为我喜欢栀子花,栀子花就是这个颜色。”柏穗安耐心解释。
司无渊薄唇略弯,悠悠道:“也对,你身上总有淡淡的栀子花香气。”
柏穗安没再说话了。
她还无法适应现在这个状况,他连自己重生这件事情都能欣然接受,却接受不了司无渊如此好声好气的同自己说话,简直比见到鬼了还震惊。
“穗穗,我要用传送法阵了。”司无渊道。
“好。”柏穗安淡淡道。
魔域漆黑一片。
一轮弯月挂在黑空中,浮幽山魔气萦绕,蝙蝠和乌鸦吱吱的飞着,发出阵阵怪叫。
走出来一排魔使,微微颔首,低眉顺眼的站在魔王殿门口,漠雪走到司无渊面前,低声道:“魔尊大人。”
司无渊淡然的点了点头,指着柏穗安道:“把她的房间安置在我的寝殿旁边。”
“是,魔尊大人。”漠雪道。
司无渊对着柏穗安道:“我去处理点事情。”
柏穗安点点头。
“姑娘跟我来吧。”漠雪做了个请的手势。
柏穗安跟上她,在她后面一步跟随着,魔域漆黑,但也不是完全黑暗,路这些倒是看的清。
漠雪没忍住瞥了她好几眼,他们雷厉风行的魔尊大人,这几日像着了道一样,这已经是第二个被带回的修界女子了。
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少女身形玲珑清瘦,容颜清纯灵丽,面色惨白,柔弱的像个布娃娃,惹人怜爱。
魔尊大人口味变化这么快嘛,上次还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美人,不过看来魔尊大人更喜欢这个,之前的都只能住偏殿,漠雪心想。
“漂亮姐姐,你们魔域怎么没有白天?”柏穗安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
漠雪回过神来,解释道:“魔域不是没有白天,是因为魔气经久不散,才灰蒙蒙的。”
“哦,怪不得虽然黑,路还能看的清。”柏穗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