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往星辰池走去,照这样下去,她每天还得先下山卖个艺赚夭夭的饭钱,仿佛又回到了已经为药费奔波的日子。
“唉……”
她低叹口气,走近寒泉,一股脑地钻了下去,波光粼粼,激起一片涟漪。
身上的痛楚并未减轻,她已然麻木了,念着法诀排除杂质,足足待够了六个时辰才起身,迅速穿好衣裙往外走。
少女迈着沉沉的步子行至夜色下,万物静默,整个云端只她一人,一抹月白孤寂又冷清,朝山巅的明亮而去。
她到达小松居时,门外的法阵还未消失,她轻抬左手解印,环在院围的白光不再,缓缓推开大门。
“夭夭夭!”
夭夭高兴地冲向她,她立马蹲下来迎接,一人一兽撞了个满怀。
她笑眯眯的:“才六个时辰,有这么想我吗?”
“夭夭。”它表示了想念。
她把它抱在怀中朝院内寝房走去,她疗伤过程还未完成,对着它郑重其事道:“你昨日也看见了,若是打扰我练功的话,我就会吐血,今日要乖乖的,知道了吗?”
“夭。”
“嗯,这才是乖孩子。”她摸摸头,而后开始打坐。
一层白色微光包裹住她,她的修为开始渐渐不再受限制了。
一夜无眠。
她缓缓睁开眼,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好像变得纯净了一些,高兴得整个人找不着北,这几个月压在心头的乌云也散开。
照这样下去的话,九百九十九天,她应当能保住自己的命。
只不过,前辈教她的法诀,其中的奥妙,她一直未能参透,也不知何时才能领会。
罢了,桥到船头自然直。
她瞧着旁边的夭夭,拿出昨日那对耳钉喂给它,它舔了舔,一眨眼耳钉就不复存在了。
好家伙,吃这么快。
“夭夭……”它无声抗议。
她假笑道:“你不会没吃饱吧?”
“夭。”它委屈地吱了一声。
她扶额,妈的养了个祖宗。
她动作娴熟地把它放到锁灵囊中,拿起面纱斗笠和木剑,关好小松居的大门,开始了漫漫打工之旅。
日复一日,四季只在转瞬之间。
·
一年之后,北境之地。
妙盈盈回古族去了,她修为精进了许多,回家升级化形去了,如今一片银装素裹中,唯有一抹天蓝和玄墨。
司无渊修长的手指翻阅着经书,神色怡然地低头阅览,时不时还会处理下魔域事宜。
北风席卷,霰雪坠落。
任西楼盘腿而坐,阖眼修炼,他如今也已然突破了元婴中期。
经过七天七夜的升境,他觉得体内灵力都纯厚了不少,睁开就看见司无渊背对着风雪看书。
他面容姣好,安静坐着时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冷清,整个人犹如高高在上的寒月。
任西楼没想到的是,司无渊一介魔尊,竟真会为了小师妹在这万里冰封的地方呆上一年之久。
司无渊瞧他醒了,便拿出一转音珠,淡淡道:“你师父叫你回去过新年。”
言简意赅。
他一时怔然,无措道:“可小师妹还未回来。”
司无渊:“本尊在这,有何担心的?”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她,只是一直在期盼与等待。
他叹口气,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若是等不到呢?”
司无渊满不在乎:“我很擅长等待,会等到的。”
任西楼缄默不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粒,他道:“我就回去一日看看师父,明日就回。”
司无渊:“随便你。”
待任西楼走后,空旷的雪洞归于平静,洞外鹅毛漫天飞舞,苍茫天地圣洁又苍凉。
万籁俱寂,只余北风嘶鸣。
青年踱步到洞外,狂风呼啸,吹过他的发丝和墨色衣袂,也拂过他冷峭的眉眼,修长的身形被风凌乱,露出挂在脖上微亮的银锁。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穗穗还在,她还活着。
他不怕等,只要知道她还活着,他就有盼头。
·
“各位老板,赏个脸看看剑舞!”
柏穗安手拿瓷碗,对着路过的行人吆喝,可无奈吆喝了半天,其他人都只冷漠地瞥了她几眼,不感兴趣地离开了。
她丧气地一屁股坐到地上,已经过去一年了,杀千刀的玉竹仙人还未回来,空留她和一个败家的在这。
不仅如此,她每天连三个时辰都睡不足,起早贪黑地卖艺修炼,这样也就罢了,她快舞了一年的剑舞了,这些人早就看腻了,现在每日饭钱都挣不到了。
苍天呐!
她低头望向瓷碗,里面寥寥无几躺着几颗玉溪珠,这一月以来皆是如此,搞得夭夭有上顿没下顿,都饿瘦了。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一鼓作气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灰尘,金玉楼,她该去那里了。
街边的包子摊热气氤氲,她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走到小摊前,老板见来人了,立马和气道:“姑娘吃点什么?”
“梅菜馅地,二个。”她从腰间钱袋掏出二个玉溪珠来。
“老板,我想问一下,金玉楼怎么走?”
老板拿包子的手一顿,犹豫道:“姑娘是要去金玉楼吗?这里面可都是些奇人异士,看你细胳膊细腿的,不像是去这种地方的人。”
她莞尔一笑,扬起手中木剑:“老板不用担心,我呢,也是有些看家本领在的。”
老板递过包子,“那姑娘你慢走,往前面左拐走到头就是了。”
她接过包子,“多谢老板!”
咬了一大口包子,差点没把她烫跳起来,果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边吃着包子,边顺着老板说的方向走,等两个包子下肚,金玉楼的牌子就出现了。
她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油渍,这金玉楼从外面看还挺大的,从门口往里看,都是看到密密麻麻的人聚集。
她走上前去,果不其然,有人拦住了她。
侍卫厉声道:“何人?通行牌呢?”
她讨好一笑:“大哥,我是新来的,没有通行牌。”
侍卫:“没有通行牌就得拿出真本领,看你这样子,给我表演表演。”
她立马退后,礼貌作揖道:“得罪了。”
“哎呦哎呦,轻点!轻点!”
侍卫面如土色,看着自己被少女扼住的手腕,那姑娘看着弱不禁风,一下就把他给制住了。
手腕被整整旋了个圈,少女压根不管他痛不痛,扬起个甜甜的笑容:“大哥,这下可以让我进去了吗?”
“可以可以!”再不让她进去,他这手就要脱臼了。
少女猝然放开他的手,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了。
只留跌落在地的侍卫在风中凌乱。
她口中哼着歌谣,穿梭在楼内人来人往中,这金玉楼里面也是别有洞天,台下坐着女子,上面是男花魁在唱曲。
着实新鲜。
她头一回见此盛景,但念及快要饿死的夭夭,快步上了二楼。
按照她的推断,一楼只是表面,二楼才是金玉楼的精髓所在。
“夜上金玉楼,万迭云外山,相依醉了意,终身不归人……”
台上花魁唱的情深意切,伴随着脚下步伐,婉转悲凄,仿佛道尽了有情人分开的苦楚。
她边上楼梯边被此曲吸引,一不留神踩空了,她惊呼一声,手腕蓦地被捉住,一阵果香充斥鼻腔。
她思绪被拉回,看清了眼前人。
比起一年前的匆匆一面,眼前人似乎更好看了,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穿着一身红色华衣,眉目生情,绛唇如火,叫人美得移不开眼。
她柔声道:“姑娘,好久不见。”
柏穗安冲她感激一笑:“好久不见。”
“姑娘跟我来吧。”
她已然转身,留给柏穗安一个勾魂的背影。
柏穗安闻言跟上她。
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包间。
“姑娘请坐。”她伸出娇嫩的手示意。
“多谢。”柏穗安落座。
她慢悠悠地斟茶,倒了杯龙井给她,而后才进入正题:“我是这儿的老板金素仪,金玉楼主要接悬赏令的任务,完成了就有大笔酬劳。”
柏穗安接过龙井茶,“你们这接悬赏令,需不需要写明来处或者要身份牌之类的?”
她可得先问清楚了,毕竟她是人族,若是真的刨根问底,她就不能揽下这个差事了。
金素仪娇丽的脸上含着温润笑意:“姑娘不必担心,我们这儿干的是些不能见光的勾当,自然是各取所需,你只要告诉我你的名字即可。”
“我叫柏穗安,松柏的柏,谷穗的穗,平安的安。”她答。
金素仪对着一边指道:“柏姑娘看上哪个悬赏令就拿哪个?”
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里那个摆着许多卷轴,立马起身来到那儿,开始细细地挑选。
双手摊开卷轴。
前夫抛弃我,娘家不要我,此恨绵绵无绝期,所以,我要雇人把他们狠狠都打一顿!赏金二百玉溪珠。
拿卷轴的手一顿,这是什么鬼?下一个下一个。
小女子曾经爱慕一个人,可他却瞎了眼看上了旁人,我思来想去,一定!一定!是因为我不会谈恋爱,在此雇佣一位情场高手,赏金一百玉溪珠。
……
思想够超前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