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晰地看见,清晰地想起跳楼前发生的事情了。
她想起了她偷听到了楚余熹和林子翁说的话,林子翁在全国富二代继承人排行榜里可以高居前三名,但他性格温柔,是个内向体贴的小男生,和其他公子哥性格差太多了。小的时候她也见过他,这个男生身体很虚弱,连风都吹不了,煞白着一张脸很可怜,所以她总是会多照顾他一点。
林子翁那天来找她,她刚好在房间里收拾衣柜,还以为是楚余熹要进来,想躲起来和他做个恶作剧,就把柜门拉上了。
楚余熹的语气很着急,把他拉进门之后,就斥责他为什么多年后还要来找过来?
林子翁深吸一口气,语气愧疚:“当年我爸妈做这种事保住我的命,我一直内心有愧。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没有一天不在做噩梦,我对不起小晚,我必须要答谢她。”
林子翁的脚步声靠近衣柜,她愈加好奇她做什么让他有愧的事情了,难道是小时候在一起玩的时候,他偷拿了她芭比娃娃的裙子、还是把她的芭蕾舞鞋当球踢了?
不至于吧?
她把耳朵贴在柜门上,可下一秒听到的话,是她这辈子噩梦的开始。
“我从小就有免疫缺陷,每个月都要定期注射病毒,不然血清里的抗体浓度就会降低。可谁愿意这样长期给我这个病秧子提供血清抗体?父母担心如果爆出这种新闻,对家里的企业会有打击,我们只能偷偷找信得过的人给一笔钱配合。就这样,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活在欺骗里,每个月给我供血,她把我当朋友,我却要她的命。”
说着说着,林子翁开始哭了起来。
他说长大之后,他一直对这些事情感到愧疚,主动在网上公开自己有这样的免疫缺陷问题,希望有好心人愿意为他提供血清。
这样父母不会被爆出丑闻,家族的企业仍然可以继续风生水起,她不会出事,所有的议论他来承担。
因为他看到自己的小伙伴倒在身边的那一刻,他真的好害怕,怕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小伙伴。他不要背负负罪感活下去,那他宁愿死掉。
可楚余熹听完一点都不感动,他冷笑了一声,向他走近:“我妹妹今天去外面看舞蹈演出了,所以不在,你要让她听到这些话,你会毁了她的好心。”
“因为,我会把她关起来,那就是你害死了她。”
他冷冰冰的声音在室内回荡,她躲在衣柜里,第一次觉得她的大哥那么陌生,整个人冰冷得发抖,大脑都空白了。
林子翁也吓傻了,害怕地盘问:“关起来,你们不会杀了她吧?”
楚余熹像开玩笑似的,说出一句让人不寒而栗的话来,仿佛夺命一般令人难以喘息:“其实你也不用愧疚,因为我们楚家不会对一个领养的工具这么上心。她给你提供血清只是为了你爸妈和我们签下那二十年的合约,帮我们牟利,其实她现在的器官,也不属于她,属于早就和我们谈好了器官移植的宋江桐。”
楚余熹调侃林子翁真蠢,作为一个有钱人,不好好享受自己的日子,却为了这种愧疚感终日不得安心。
他应该像宋江桐一样,只要他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痛苦。
她只是换个方式在帮助她身边的朋友,这样不是很善良吗?
善良?
林昭晚的手拧成一个拳头,眼底一片猩红,原来她的生命,一直都握在楚家人的手里啊,她还傻乎乎地感激他们这么多年。
紧急着,楚余熹把他推到门口,声音距离林昭晚越来越远,她孤零零地躲在柜子里,无助得发抖,像只可怜的兔子。
楚余熹轻蔑的笑声响起,她的眼泪因为恐惧和麻木掉了下来,指尖都透着愤恨攥住了她的裙角,听到他冷漠地说:“你要是敢告诉她,我就把她关起来,让她再也见不到活人,等到移植器官的那一天,我再把她的一部分放出来。”
林子翁就这么被他推出去了,就在这时,楚余熹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脚步声靠近了柜子。
楚余熹偶尔会来这边看她,所以租的房子里有一个客房是给他的,房间准备了一些他的衣服。她今天躲的这个房间,就是他的房间。
完了……
林昭晚的心越跳越快,她只希望她的预感是一个失误的预感,但结果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柜门还是被拉开了。
但再心狠的楚余熹,似乎在看见她的那一刹那,都愣住了。
他眼底闪过几秒钟的错愕,那几秒钟为她争取了一个逃命的时间,没有被他掐死在衣柜解决掉。
看着跑掉的她,楚余熹似乎花了几秒整理了心情,他一脸平静,耸耸肩膀,深深吐出一口气来。
他点点头,似乎准备用强的了,一步步靠近她:“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只能把你留在日本了。对不起了,妹妹。”
她从地上捡起一个玻璃花瓶,朝他砸了过去,破碎的玻璃砸到房间的木板上,他们的关系从今往后,就像是碎在地上的玻璃了。
“我把你当大哥,这么多年一直尊重你、爱戴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愤怒地追问。
林昭晚感觉到自己在失控的边缘试探,她所有的懂事孝顺在那一天彻底崩塌。
过去,她以为大哥只是对外人有手段,绝对不会对她这个妹妹这么狠心的。但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他监控她的一举一动,配合养父母完成这一整个计划的人,都是他。
他们楚家,究竟还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
无耻。
她为自己这么多年不值,也为了成为楚家人感到羞耻!
但最后,林昭晚还是在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想办法逃走,逃出去之后会好的。她看到窗户,一步步向窗户挪过去。
留在这里和楚余熹对峙是死,跳下去也是死,但起码还有一条生路……
原来,这就是她那天跳楼的真相。。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选择性失忆并不严重,原来,她的身体为了保护她,让她忘记了这么多痛苦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