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慢慢下沉到天地尽头,没入到群山之中,夜色如一只黑手掩盖着九州大地。
方平尾随在连家堡武者身后,出现在了山阳县十里外的一座石堡外。
一眼望去,漆暗无垠的夜幕下矗立着一座百米多高,巍峨壮观的石堡。
石堡下方绵延着成百上千座房屋,被高高的围墙圈在其内,犹如拱卫石堡的屏障。
依稀间可以聆听到马蹄声,打铁声,叫卖声,呼喊声,随风飘出高墙。
这连家堡就像是一座屹立在山阳县以外的小型王国。
“开门!”
从山阳县内归来的连家堡武者,骑在马上,朝着高墙之上喊道。
高墙上站岗的连家堡私兵,认出了连家堡武者,挥了挥手的开启了大门。
方平眼神闪烁,透过开启的大门,匆匆一瞥的窥探到了高墙后的世界。
一条直通尽头石堡的街道,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这连家堡与山阳县内城五大豪绅不同之处就在于,连家堡矗立在山阳县外,可以明目张胆的蓄养私兵,藏匿人口,发展实力。
就拿高墙后的景象来说吧,已然是一座可以独立运行,自给自足的城镇了。街道尽头的石堡就是皇宫,那里住着的是连家堡的主人。
“太平盛世如一潭死水,阶级秩序分明,所有资源都在世家大族手中牢牢掌控着。”
“乱世就不一样了,秩序混乱,群魔乱舞,对百姓来说是灭顶之灾,可对那些有野心,有能力,有脑筋的人来说,那就是跨越阶层,往上攀爬的大好良机。”
“而今的大玄王朝,君昏臣庸,民不聊生,各州府都是千疮百孔,怨声载道。这连家堡能够壮大到这般地步,不过是这乱世中的一角写照。”
方平守在连家堡外,直到深夜天寒地冻,月光被一蓬黑云掩盖后,他身形骤然掠出,顷刻间跃过了十几米高的围墙
高墙之上巡逻的连家堡私兵,密密麻麻,手里还都举着火把,愣是没有觉察到有人跃过围墙的进入到了连家堡里。
“那连飞虎是中三品的实力,趋近上三品!而且这连家堡内不止他一个中三品武者,好在我现在也有些实力了,只要不靠近那一座石堡,就没多大危险。”
屋顶上,方平如履平地的飞掠着,如一阵清风,掠过一座座屋顶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旋即来到一座小院外,方平看到了被连家堡武者从山阳县内挑选到的几十个孤儿,拥挤在马圈内睡觉。
守在小院里的几名连家堡家丁,哈欠连天,你一言我一语的打发着时间。
“也不知道要这么多孩子干什么用。”
“是有点怪,前些日子带回来的几十个孤儿,一個个送入到石堡里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你们说,会不会是家主修炼了什么邪道武学?就是那种需要汲取童男童女精血的邪道魔功?要不那些送入到石堡里的孤儿怎么都人间蒸发了?”
一个家丁不寒而栗的揣测道。
旁边的年长的家丁一巴掌扇在了前者后脑勺上:“胡说八道什么!要是给家主知道你说这种话,小心把你赶出连家堡去。”
“我也就随口一说……随口一说。”意识到讲错话的家丁,不敢吭声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方平眉头紧皱的陷入了思考,他之前还以为连家堡挑选孤儿是想要培养成奴仆私兵,现在看来另有隐情。
“邪道魔功?也就是说,这些孤儿不久之前也会被送入到石堡里去,然后人间蒸发的消失在这个世界?”
方平决然的离开了。
这里是连家堡,他一个人来还能悄无声息,可要把几十个孤儿带出去,那是难如登天,就是送出去了,这些孤儿又能去什么地方?
……
……
一晃就到了后半夜。
方平耳边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惨淡浓郁的月色下,几十个上半身赤/裸的铁匠,正在火炉前热火喧天的挥洒着汗水。
有人轮动铁锤,捶打烧红的铁块。有人大汗淋漓的拉动风箱。还有人把打造好的兵器放入到水中淬炼,取出之后锋芒毕露。
“这一批兵器要在一个月内打造出来!”
九品实力的连家堡武者,眼神毒辣,气势凶狠的监督着几十名铁匠,发现有人偷懒就甩出皮鞭,在对方身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没人察觉到不远处的树梢上蹲着一个少年。
穿越之初,方平的父兄被连家堡抓走打造兵器,时至今日音讯全无。
方平今夜冒险来到连家堡里就是要找到父兄,他的目光快速游动在院子内。
然而。
几十名铁匠里并无父兄踪影。
“说你呢!偷奸耍滑,以为我看不到吗!”
院子里的连家堡武者,一记皮鞭抽出的打在了一名满脸疲倦的铁匠背后。
皮开肉绽,痛的那铁匠全身颤栗。
“黄爷息怒,老周他都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一时没忍住的打了吨也是情有可原。”
“就是,我们一分工钱没有,还要成宿成宿不睡觉的为你连家堡打造兵器,凭什么!”
极端的压迫下,接二连三有着反抗斥问声传出。
连家堡武者哼了一声:“想造反不成!我告诉伱们,这里是连家堡!谁敢叫板,那就是死路一条!”
场面顿时安静。
几十名铁匠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连家堡武者。
“消停了?消停了就快给我干活!”连家堡武者催促道,扬起皮鞭就要打人。
“黄爷是吧。”
一只粗大有力的手掌,突然的搭在了连家堡武者的肩头。
连家堡武者扭头一看,一个高出自己一头,身形壮如公牛,五官平平无奇,眼神凌厉的寸头少年,嘴角挂着熙和微笑的站在自己身后。
“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方平声音温和,答非所问道:“走吧,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聊聊。”
“去什么地方?我还要监督他们打造兵器,你……别拽我……哎……你要干什么!”
连家堡武者惊恐,他被方平拽着走向远处。连家堡武者拼尽全力也没能反抗成功,几乎是如同一滩烂泥,被方平拖拽到了院子外的黑暗中。
伸手不见五指的胡同里。
连家堡武者宛如小鸡崽子瑟瑟发抖,软弱无力的靠在墙角,准确的说,是让方平随意一丢,就丢到了地面上去。
“你不是我连家堡的人!”连家堡武者倏然清醒,张开口就要喊人。
沙包大的拳头轰向了连家堡武者面门,距离还有一寸时停下,可扑面而来的凛冽劲风,依旧要连家堡武者鼻梁断裂,脑袋发蒙的倒在了地面上。
“你可以试试,看是你先喊来救兵,还是我先一拳打碎你的脑袋。”方平声音不大,却如利剑穿心的震慑住了对方。
连家堡武者欲哭无泪,磕头如捣蒜:“饶命……大侠饶命。”
“我问你答。”方平不愿浪费时间,直入正题道:“去年九月下旬时,连家堡在山阳县外城抓了一批铁匠,现在那些人被安置在什么地方。”
“去年九月下旬……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人呢?”
“不知道。当时那一批铁匠在连家堡内打造兵器,过了几个月后就失踪了。”
“失踪?连家堡内失踪?你觉得我会相信你?”
“大侠明鉴啊,我不是负责那一批铁匠的人。你可以去问李豺大人,他是我的顶头上司,连家堡内的人员记录,他比谁都清楚。”
“好,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
“就在石堡外的小楼里,我可以为大侠带路。”
“不必了。”方平果断扭断了连家堡武者的脖子。
杀人如屠猪宰狗,方平没有半点心绪波动。
半个时辰后,一间烛火不定的房间内,武道八品修为的李豺,胸腔坍塌,面目全非的躺在血泊内,他也不知道咋回事,一开门就被撂翻在地。
在他咽气之前,方平拷问出了一些答案。
去年九月下旬从山阳县内抓来的铁匠,到了十二月份时被送入到石堡里去,下命令的人赫然是那连家堡堡主连飞洪。
“绕到最后,还是一团乱麻,难道非让我找那连飞洪?这连飞洪是连家堡堡主,毫无疑问的中三品高手,我绝非其对手。”
方平长叹,可今夜之旅还是有些收获的,这连家堡似有什么秘密,就藏在那石堡深处。
被送入到石堡内的孤儿人间蒸发,父兄同批的铁匠送入到石堡内后也音讯全无。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连家堡的石堡内隐藏着某种秘密。
窗外,北风呼啸,石堡耸立。
天亮之前,方平无声无息的来,无声无息的回到了山阳县。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趟还落下了上百两银子。
第二天的早上。
连家堡内炸开了锅。
“什么人做的?给我查!潜入我连家堡行凶杀人?这是公然和我连家堡作对!”
连飞洪大发雷霆,怀疑是内城五大豪绅的反击。
他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内城五大豪绅在之前与连家堡的交锋内败得一败涂地,狗急跳墙的杀害连家堡几名武者,在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