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和湘竹坐在马车外,大炮赶着马车。
文茵在车厢里已经熟睡了。
寒梅轻声在湘竹的耳边道:“小姐骑马这一趟真的不太值,那腿内的皮肉都破了,该多疼。”
刚才也是寒梅给文茵上的药。
寒梅心疼的紧。
湘竹抿了抿唇,心道:你懂个屁。
寒梅又叹了一口气:“但小姐能忍受皮肉之苦去为姑爷送行,是不是也说明了小姐对姑爷也是有感情了。”
起码没有像先前那样反感了。
湘竹心道:大傻瓜,你才知道啊!
寒梅又靠在了车厢上,一双眼望向了旁边的芦苇荡:“只是不知道姑爷今后都会这样三番四次的往外面跑,小姐会觉得孤独吗”
湘竹心道:独孤不知道有没有,但寂寞该是在所难免的吧,回头也给自己的那些小册子与小姐分享分享。
寒梅又对一旁赶马车的大炮说道:“到了城里,我们就自己找个马夫回去了,这个银袋子给你,找一匹喂好了的马再去追宋校尉他们吧。”
她将银袋子递给了大炮,大炮收下掂量着,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锭银子,将剩下的重新给了寒梅。
“这些足够买一匹好马了。”
“拿着吧,是咱们小姐给的,留着以后娶媳妇儿也好用。”
寒梅的言语让大炮微微一愣,一双眼也瞥向了一旁的湘竹。
随即脸上微微染了红。
那小丫头自顾的看着马车外面的风景,没在意这处。
大炮轻咳了一声,还是给银子还了回去:“不合规矩。”
寒梅说大炮是榆木脑袋,也不再多费口舌,给银袋子重新拿回来了。
马车一路晃荡到城内。
大炮早已离去。
寻了新的马夫,马车继续往将军府前行。
只是遇到前方的挡路,湘竹干脆跳下了车,寻了附近卖话本的小摊。
寒梅则是陪在文茵的身边。
因为喧闹声过于持久,马车也静在原地,文茵睡够醒了。
“到了吗”
“小姐还没,前面挡路了,好像是华明郡主出行。”
听到华明郡主的名字,文茵微微一愣,脑子也逐渐清明起来。
算了一算时间,在前世华明郡主这个时候该准备出嫁了。
这一次出行,该是去参加尚书大人八十岁老母亲的大寿礼。
尚书大人周焕生是官场上的和事佬,和谁都能热闹上几分,算得上朝中难得的无派系的一卦。
这一次老母亲过寿,怕也是太皇太后指点了他,让他邀请了各个府上的青年才俊,让华明郡主一一相看。
当然了,华明最主要看的也还是状元郎纳兰荣锦。
其他人,不过是陪衬罢了。
文茵对寒梅道:“别去将军府了,改去丞相府。”
“小姐,夫人说了,咱没事儿别老往回跑,这样不好听的……”
寒梅怕姑爷不在家,文茵就觉得将军府没意思要回去待着。
“你放心,我就回去看看,晌午后就回将军府,何况这路上不挡着呢,回将军府绕了一下路理由正当。”
寒梅想来也对,就叫车夫改了方向。
丞相府。
文茵远远就看到了一素顶轿子,两个轿夫老态龙钟,佝偻着身躯在一旁角落里乘凉。
寒梅见到这寒酸的轿子和轿夫都忍不住道:“肯定又是哪来的远房亲戚,就算没钱了也不愿步行,搞这两个比爷爷辈儿还老的轿夫,自己坐在里面能舒坦吗……”
文茵轻轻一笑,道:“你是没怎么读过书,所以不知道读过书的人骨子里的傲慢,轿夫还知道卖力气干活养自己,但有些人宁愿死乞白赖也不愿在外面抛头露脸。”
寒梅啧了一声:“怎地还有这种人……”
“可不是呢,自以为读了两本书,就和普通人不一样了,但出身这种事没办法改变,读书使人明智,也能蒙蔽人的理智,走上些歪路邪路。”
“小姐,你这话说得,好像和这轿子的主人认识似得……”
当然认识。
若不是宋程昱曾经提及,她恐怕也没办法想到那个女人已然不要脸到了如此境地,抢她夫君后还能恬不知耻的找她爹要嫁妆。
文雯这次来丞相府,就是找文诚明要一份出嫁的嫁妆。
至于说嫁给谁……文茵也门清儿,只能是纳兰荣锦了。
前世,她就听说过华明郡主嫁进状元府之后,因为妾室问题日子过得不欢畅。
但文茵想不到的是,让华明郡主这等出身显赫的女子都饮恨出家的妾室,会是文雯。
“小姐,慢点儿,扶着点……”
文茵下了马车,进了丞相府。
还未进去,便看到了一小丫头站在了厅门外面,一双耳朵竖着在听什么。
但随即意识到来了人,连忙低下了头去,站在了一旁。
“那是不是秋菊姐姐”寒梅惊异道。
文茵瞥了一眼,确实是秋菊。
当初她身边养了梅兰竹菊四个婢子,现下只剩下寒梅和湘竹也是归功于了文雯。
这会儿见到故人,寒梅一双眸子红了红,文茵则是在那一瞥之后,便再没去过这个人的眼了。
“寒梅,你听好,你的姐姐只有湘竹,再加就是我,其他人可没资格当你的姐姐。”
寒梅一愣,不明白这里面的缘由,但文茵的话她不会不听,只能咬了咬牙,点了头:“是,小姐。”
文茵看着寒梅一脸的单纯隐忍,心里叹了一口气,回头再给她将其中曲折都说清楚才好。
为不值得人红眼睛,真不值当。
一主一仆慢慢进了大厅。
文诚明坐在高位上,叶秀娣一旁喝着茶。
在他们的身下,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正跪着,绣花鞋藏匿在月白裙摆下面只露出了点点鞋尖尖。
半身是茶花色的衣衫,素净典雅。
上头是两支碎珠花银簪子,两条长发耷拉在肩头顺到前胸,未出阁的姑娘家家样,好看归好看,只是不大方。
加之通身的派头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老式的花样,不禁透着几分的俗气。
文茵看着文雯身上的佩戴的东西,眼熟得能说出是哪年哪月哪日自己玩腻了送给她的。
只是没想到这些时日过去了,她身上也还是穿戴着这些玩意儿。
按理说纳兰荣锦那样的人不会不知道怎么心疼女人,加之状元郎的俸禄应该也说得过去……
这番情况下文雯还如此寒酸,只能说明一个事儿。
纳兰荣誉下狱应该是伤了整个纳兰家的元气,让纳兰荣锦也开始捉襟见肘起来。
想起上次龙舟赛事上纳兰荣锦穿的素服,该是够说明问题的了。
状元府没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