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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出场走两步(两章合一)

北境城关,确实是犯点儿说法的。

否则为何这些留在营房的兵卒们,他们明明没分到老乡们给带来的好吃的,站在画前,还是红了眼眶。

是的,他们没吃的。

其实早在百姓们没到前,边防大军就已经提前得到消息。

他们各个营房最烦人的监军百长急忙找大家喊话,只让刚当兵的和军龄八年以上的老兵,去排号迎接百姓领吃的。

还命令他们闲杂人等别出门,就假装营房没有那么些人。免得乡亲们吃的不够分发,会心里不得劲儿。

之后,没想到乡亲们带着节目来,监军百长又絮絮叨叨地催促他们,快些去给大爷大娘们扭秧歌叫好。

叫完好还要看监军百长眼色,一挥手他们就得撤,对百姓们说要去镇里赶大集。

事实上,他们是从前方岔路口跑步集合又绕回营地,好些人闲着在屋里要么睡觉歇歇,要么洗衣裳缝袜子,实在是对比油棚子那里无聊得狠。

这可真是,一点儿也不顾及他们心里得不得劲儿。

这不嘛,他们有人听到老乡们作完画走了,听着边离开还边四处问道:“梯子该还给谁?还有这些桶给染了色咋办,我们去哪里刷洗。”

兵士们心想:老乡,其实不用刷洗的,你不知道我们有的是力气,从来不把干杂活当回事,你们是没看见过奋武将军平日里把我们训得狗一样。

总之,好些“闲杂人等”的兵士们听着老乡声音渐行渐远,就摸了出去。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溜出来看画。

不能去领吃的,还不让看看吗?

再后来,不知谁胆子大,先点亮了火把,接着又有几人举火把照亮了画,然后他们就眼圈红了。

只看,这副画是上岁数的大爷大娘在扭秧歌,画得那么传神,一排排布满沟壑的脸上抹得乱七八糟带着笑容,身后是正在卸货的牛车。

有几辆车上方写着:“要穿暖。”

将士们知道,这次百姓们用靰鞡草给他们带来不少护脚腕。北地这里的读书人更是给他们凑齐了五千双手套,即将要发给发给那些看守城楼的老兵。

还有几辆车麻袋上方写着:“要吃菜。”

一路颠簸已经冻硬的酸菜;用一层层草帘子捂着怕被冻的白菜、萝卜;捆在车上五麻袋一组摞在一起的干野菜。

听说老乡们一到,伙夫营的屋子就堆满菜。

而在拉着条幅的后方车辆上,画的是车板上的一堆鱼。真的就好像实在亲属来了,因为他们不是注重好看只带大鱼,小鱼崽子也没少带。

有大爷还拽着伙夫营兵士的手嘱咐说:“别看鱼小,给你们带大酱了,酱焖那才香,回头别忘做了吃。”

这些装鱼的车辆上方写着:“要吃饱。”

最后是画作最左面画着三个人。

将士们知道,有一位是这次的总召集人许大娘,是她调动了农民、文人、商人三个群体一起来探望,也是她带来了煮开后就四处飘散香味儿的鸭肉。

听监军百长说,其实许家最拿手的不是鸭肉,而是锅包肉。

但是因这次随行有位卖鸭子的……他全家起家靠卖鸭子,连起名大伯家的小子都叫老鸭、嫩鸭、水鸭、旱鸭,二伯家叫黑鸭白鸭土鸭、野鸭、飞鸭。只有随行这位被祖父起名叫田清瘟。因为他家鸭子太多,他爷爷怕起了瘟疫。

当时监军百长将听来的讲给士兵们听时,大伙全笑了。

可是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

因为就是这位田老乡听说是来探望他们,宁可少赚十二两银钱,他们普通兵卒的一年俸禄钱,卖给许家大娘上千只鸭子。

目的就是想来城关看看,他有四位堂哥服兵役时葬送北地战场上。

所以许家召集人这次做的是鸭肉,此时画上正向他们抱拳,笑容真诚。

这是兵士们眼中许老太的形象,大家很满意。

可许老太还没有看到画,要是看到一定会质问高满堂:“我就长这模样?”那大嘴叉子咧得,笑得能露出小嗓子那是她孙女能干出来的事儿。

高满堂会解释,一,不敢仔细看过你。二,时辰紧迫,说实在的确实画的不好,只能画个大概,像扭秧歌的后面都没头,全靠将士们脑补吧,还要靠字凑。

而许老太旁边,正是白慕言的书院先生也在拱手,穿一身长袍。

第三个可能是钱员外,又因画到最后可能太冻手,模样画得更模糊。好在为告诉大家画的是哪类代表,帽子正中间被刘靖栋写个钱字。

高满堂看见时已经来不及修改,还不如让他画个铜钱。

总之,这仨人通通在抱拳,旁边写着字:割完苞米,再来看你。

有年轻的兵士看完画,突然眼里闪动泪光,一定是过年才会如此想家,又嫌自己掉泪没面子。

他用衣袖擦了下眼睛说:“飘雪了,被毛毛雪迷了眼睛。你们说,下回再来,应该能换咱们去吃饭了吧?”

这一句话打破了大家看画的静默时刻。

兵士们一边看画,愣夸咱乡亲画的就是好,一边嗤笑一声道:“想啥美事儿呢,你一个两年兵,连下下回都够呛能轮上你领吃的。除非乡亲们能多来几次。”

还除非咱镇北大地的乡亲们,日子能过的越来越殷实。

这话更让留守的人,忍不住看向那一长溜油棚子羡慕的不行:

“听说不止有圆子还有鸭肉,鸭子汤,锅一卸下来煮开,我就闻到味儿了。”

不信你们细闻闻。

有人酸道:“我也听说了,虽然是匆匆搭建的棚子,但是上面下令让里面放足炭盆。老乡们用也就算了,一路冻够呛,他们吃着肉还借光烤上火了。”

得了,他们还是回去继续补觉吧,受不了那面欢声笑语。

今晚也没法睡好觉,因为你瞅着吧,到时那些小子回到营房一定会口若悬河,好顿显摆。

士兵们一边吐槽着,有好些人一边回营房前又忍不住看眼画。

与此同时,油布棚子里果然开始领肉夹馍,这些都是没有分到汤圆的人,还有一部分人在领鸭煲汤和刚刚烤热的馍馍。

“真香,咱们饭和这个一比,就算做肉也像猪食。”

老长的油棚子里,眼下那叫一个热闹。

扭秧歌的大爷大娘们正在一口口锅前给分吃的。

顾不上卸妆的菜包子,笑着提醒领饭的士兵道:“能把你脸上带的摘下来不?我想瞅瞅你长啥模样。”

“大娘,我指定不会重复领。”

“不是,我不是怕这个。”啊,不过也有点儿怕:“是想下回来,我一眼就能认出你!”

菜包子那笑着顺嘴说出的话,让面前小子一愣。

心想:可是大娘们,你们脸上画的五颜六色,逗乐是逗乐,下回来,我们却认不出你们怎办。

<div class="contentadv"> 也让后面听到这番对话,刚刚换防下来的老兵们,主动老实地摘下自己面罩,他们怕被大娘说。

有人眼睫毛还带着冰霜,听说自己有资格领饭就来了。

一个个主动道:

“大娘,我叫王树根。”

“好,好,记下了。”

“我叫连大壮。”

“真是好名,和你壮实身板一样,记下了。”

几十个婆子一起给打饭,尤其是二道河的婆子们很有经验,嘴还甜。

后面有将士在回答刘老柱:“是,在下毛毛雪。”

前面孙里正二姨摆手招呼道:“来,往前走一走,近处才能瞧清。毛毛雪大人,到你了。”

“大娘,我不叫毛毛雪。”

孙二姨一边捞出一块咕嘟着热气的卤鸭肉,一边菜刀当当当剁肉馅般往饼子里一塞,递过去笑着问道:“那叫啥,我应是没听茬啊,那还能是毛毛雨不成?”

二姨夫在旁边拧眉道:“人家就不姓毛,你这婆娘聋三拐四的!”

这番对话,让半个油棚子里的人忍不住笑起来。

而因为名字,还有一个人很让隐藏在普通兵卒里的暗卫,很是揪心。

先说为何会有暗卫,这是贾莱从接手镇北大军就安插进来的,多方面考虑,主要防朝廷的人。

这里面有暗卫,曾被悄悄调用到藏在深山里的那片暗卫营,给许田芯看过大门。

也曾配合许田芯引爆过硝酸甘油,听许田芯指挥他们。

暗卫至今不忘,当初所有人要听许田芯指令。

甲号位埋炮完毕。

乙号埋炮完毕。

当时不停地向山下许田芯挥动旗帜,要一直要传到山下,然后由现在的奋武将军吕岩亲自给打旗。

但打旗前,也要听总指挥许田芯说句:“飞鹰收到。”

飞鹰是总指挥许田芯的代号,吕将军才能打出收到的旗号,让他们迅速撤离,换引爆组的暗卫上场。

当时为试验哪个配比更稳定打击面更广,十组一起,更是要等总指挥许田芯的那声指令:“引爆。”

所以,此人此时总是忍不住朝许田芯那面的方向瞄两眼。

眼下许田芯正坐在锅后面的一根棍上,起码在对方眼中就是一根棍。

可他并不好奇那样不扎得慌吗之类的。因为十三岁就敢甩手炸了他们暗卫粮仓的姑娘,如此豪横之人的事儿咱别问。

那都不是一般人。

而且这世间就是有一种豪横一生的人,别人十年八年搞不清楚的物件,人家摆愣摆愣就会。

像是上个朝代有一位男童才八岁,就能做出用炮安装辣椒面定点投放,它不辣,可威力大到能呛得人睁不开眼睛。那一炮放到哪,就能让哪里人看不清。

后来随着长大更有力气,十二岁的神童还能单手放炮,在无炮架的情况下就能一放一个准。

只不过被当时的皇帝评价为奇技淫巧,觉得他再长大就更了不得,也是神童家里人不省心在外惹了祸,就给找个由头给砍了头,白瞎了。

所以连他们主子提及此人时都说,如若还活着,本朝或许不能那么顺利取代。要是还活着,再多研制出一些武器,本朝也能受用不尽。

不得不承认,他们主子还是有些墨家思想的,很看重军匠,对比旁人没有那么儒家化。

这都扯远了,所以这名暗卫就在心里琢磨:

你们一口一句吹唢呐那姑娘是几个意思?那是只会吹唢呐吗?

那是咱们镇北军新武器的炮弹之母,镇北军之重器。

是大将军严令让人暗中保护的镇北军编外又一女军将,只不过她不带兵,她玩炮。

是很怕有一日朝廷从哪里得到暗报,会去暗害或是偷偷带走的人。

你们以为她只认识贾莱将军吗?还敢让人家给打饭。

此人正琢磨着,许田芯一边隔着人群,装作不经意瞟他一眼,一边笑着回答面前问她家这些家伙什的人。

许家家有一套锅碗瓢盆的“套娃”,里面能大套小装四十五个万,二十个盘子,还有盛饭木勺也能放六个,连容器盖都是用碗当盖,她二叔给做的。

将士们就问许田芯:“你们怎么有这个?”

许田芯心想:现代山东博物馆,人家战国时期就有了,只不过人家是铜的,能装几百个,她家这个是木制的。

所以不是只有你们镇北军有这个,搞不好你们也是学人家战国时期。

可不能这么回答啊。

会吹唢呐那姑娘回答避重就轻回答道:

“最开始是为我叔们出门送货,路上要煮饭携带。但他们嫌麻烦懒得带。后来就做了这么大个,因为我家开铺子,碗架柜已经放不下,我二叔就做了这个。”

这回“棍”又到许老太的屁股底下,因为有小子说:“大娘,你们累了吧,坐凳子上。”许老太说:“给他们,我有。”

所以许田芯继续回答说,这也不是一根棍,这是拐杖。而且握拐杖的位置能掰开,它是铁的,只是你们看不到现在缝制靰鞡草,免得坐上去凉。

“掰开不就能坐了吗?我家下面还是铁尖头。”

反正这里没有水泥地,春夏秋是土地,冬天是冰雪路面,往里面一扎。而且铁尖尖还能冰川子,又能跟车里扔着当武器,过段日子她和她奶走四方就会带着,随着走,累了又心疼牛,就扎地里歇歇。

这也不是许田芯的创意,这是末代皇帝出名的拐杖座椅,后来有许多人买它挤地铁坐。只不过现代底下是平的,现代都是板油马路,比带小凳子好用。

大家正说得热闹时,外面忽然传来整齐一致的步伐。

两排将士端着一盘盘牛肉馅饺子走了进来,又齐刷刷放在桌上退后一步,这是他们能给老乡们最好的招待。

乡亲们愣住了。

而队伍的最后,贾莱头戴黑缨一身将官服也走了进来。

“立!”有兵士肉夹馍都顾不上扔了,叼着就立马站起来,又慌张取下。

“立什么立,坐。”

贾莱先对将士们摆摆手后,就笑望一人:“田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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