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秋夜,月色凄清。
冰凉刺骨的寒风刮进又小又旧的文帝庙,如同尖锐的冰刀,冻得在场唯一的凡人连奚微微一哆嗦。捩臣用余光敏锐地察觉到连奚瑟缩脖子的动作,他未曾想太多,直接伸出手,轻轻地将人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连奚微怔,抬头看他。
捩臣也俯首望他,淡定挑眉:别客气。
连奚:“……”
推开这个男人的手,连奚神色镇定:“你冷。”离我远点。
捩臣:“……”
鬼神的身体如同死尸,极寒无温。此时此刻连奚已经冷得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当然不想和冰块靠近。
就在连奚想掏出手机赶紧打个车回家时,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身体顿了顿,连奚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下一秒,他的视线落入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男人静默地望着他,明明手的温度是冰冷的,可是他的心却莫名地跳动起来。
……刚才不是明明已经说了,你是冷的。
可是更为什么,他居然有点不想挣开。
心灵上的犹豫和身体的拒绝在心中天人交战,短暂的几秒后,后者大获全胜。连奚冷酷无情地就要再甩开这个冰渣子,谁料就在这时,皮肤交触的地方忽然传来一阵炽热的温度。
“???”什么情况?连奚错愕地看着捩臣。
呵!黑夜中,俊美的男人轻哼一声:“区区法术,不足挂齿。”
连奚:“……”
在一旁看着的崔判官:“……”
不是,你们先把我的生死簿还给我再玩啊!
西北风嗖嗖地吹进小庙,嗖嗖地吹进崔判官哇凉哇凉的心里。
崔判官心里苦啊。
上一秒他刚给释怀,接受了梦中女神变成死胖子舔狗下属的事实,下一秒,宝物没了,还被一个他打也打不过、骂……这个真不敢骂的人手上!
谁还能有他惨?事业爱情两不顺,一时间,崔判官悲愤交加,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他怒气冲冲地看向捩臣,双目赤红,还未开口,捩臣发觉他的视线,抬头道:“有事?”
崔判官瞬间谄媚道:“当然没事!大人您如果想要生死簿,也合情合理,毕竟这东西本来就不属于属下,属下只是代为掌管罢了。”
看着崔判官一脸赔笑的样子,蒋鬼无语至极,翻了个白眼。
然而,崔判官毕竟当了上千年的地府大管家,生前又是个很有话术的文官,他话锋一转,又道:“但是大人,生死簿这个东西其实并无大用。”
捩臣:“什么?”
崔判官:“生死簿,记载世间所有生灵的出生与死亡,自然是少有的天生至宝。但是,大人,任何人都无法主动更改生死簿上的文字!您拥有了它,最多就是用它去查查谁上辈子什么样,这辈子什么时候死。可是大人,它若是在属下手中,是可以维系地府稳定的重要法器。”
书生判官神情端肃,义正言辞,看上去似乎不是虚情假意,而是字字真心。
捩臣不由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崔判官郑重道:“属下身为四大判官之首,每日处理公务,极其需要生死簿!没了生死簿,属下不能通晓生灵过往,地府秩序会大乱的。大人,拥有生死簿,便是承担了一份天大的责任。这东西生而无用,除了偷窥他人前世今生,只剩下稳定地府秩序一个用途。”一咬牙,崔判官面露不舍,他取出了自己的法器判官笔,递给捩臣,道:“大人,属下实在离不了生死簿,不仅是属下需要它,地府更是需要它啊。您可否允许属下,用判官笔换它?”
崔判官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委曲求全,就差声泪俱下。他说完,在场四人纷纷看向捩臣。目光之复杂,一时难以用言语描述。
被众人注视的捩臣:“……”
我看上去是那种抢人东西的强盗?
薄唇抿起,捩总淡定地从口袋里取出生死簿,扔给崔判官:“我只是开个玩笑。”
崔判官:“……”您猜我信不信。
心里将捩臣吐槽了一万遍,崔判官表面上却露出真诚的笑容:“大人英明神武,体恤下情,属下能有幸侍奉大人,真是属下修了三生修来的福气!”
捩总被吹捧得飘然,淡然地摆摆手,算是了结了这件事。
其实崔判官刚才的那番话,半分真情,半分假意。
生死簿并不属于他,但交由他代为掌管,而不是给十殿阎罗,是因为生死簿对地府的日常运转能起到很大作用。十殿阎罗那帮饭桶能干什么事?真正每天辛苦工作996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中层公务员!
仔细地把生死簿收好,崔判官瞅着捩臣似乎没想再要回去的意思,终于松了口气。
拿回来就好。
经过这么一出,被广寒仙子一事刺激到的崔判官,这下真的不再胡思乱想。心情平复后,崔判官不由想起一件事,他感叹道:“两位大人,属下方才想起一件事。”
双手被捩臣用法术暖着,连奚闻言,看向崔判官,问道:“什么事?和文颂帝君有关?”
崔判官颔首道:“正是。大人是否还记得,这罗……”声音顿住,崔判官深呼吸,继续道:“这罗终刚才突然变了样,质问文颂帝君,告诉他,他已经死了。”
“记得。”
这事才过去没多久,更夫的反常也落在大家眼里。以往的更夫都油嘴滑舌,只会溜须拍马,有事都躲在连奚和捩臣的身后。但之前文颂帝君不服气,想要借小刘的灵魂重生时,更夫却突然强势地站了出来,毫不畏惧地指责一个神明,一遍遍地告诉他:你已经死了!
正是因为如此,捩臣才会说更夫变了样。
捩臣:“他的灵魂似乎在那一刻,有点闪烁光芒。”想了想,捩臣道:“像玄幻里的那种,悟道,得道。”
崔判官感叹道:“当罗终有了这些变化后,大人可还记得,文颂帝君突然被他说服了,接着一直盯着他看,直到死,都没将视线从罗终身上移开过?”
“记得。”
崔判官:“属下认为,或许在那一刻,文颂帝君就认出了罗终六百年前,是广寒仙子啊!”
众人皆是一愣。
这时,崔判官露出古怪的神色,幽幽道:“如果我没记错,六百年前,在追求广寒仙子最热烈的十几个神明中……文颂帝君正是写情书最多的那一个。”
众人:“……”
太惨了!
给死去的文颂帝君上柱香,可怜人,死都死得不安稳。
早知今日,你还不如六百年前就彻底死干净,这是死后都不得安宁啊!
……
夜色深邃,已是凌晨,郊外的气温越来越低。
解决了文颂帝君的事,众人决定直接回家。
临走之前,连奚看向躺在地上深深沉睡的小刘,问道:“把她一起带回去?”
崔判官摇首道:“不用,大人,她如果清醒了会忘记今天晚上发生的事。”
连奚皱起眉:“不会着凉么?”
崔判官笑道:“更加不会。大人您仔细看,看她的灵魂。”
连奚定睛看向小刘身体里似乎也一起陷入睡眠的浅色灵魂,只听崔判官微微笑道:“她的灵魂刚被修补完全。过去的整整二十四世,每一世都凄凉终生、不得善终,所有被文颂帝君用法术蒙蔽天机,从她那儿屏蔽的气运,现在算是全部回来了。方才那二十四世的执念都将自己那一世的气运送给了她,再加上这一世的气运,整整二十五世的气运,回归自身,从此以后,她算是真正的否极泰来,一生安康了。”
这下连奚彻底放了心。
将小刘独自一人留在文帝庙,众人回到苏城园区。
此时此刻,东方熹微,浅淡的鱼肚白自地平线下缓缓漾开,晕染了半边天空。
正常这个时候,更夫应该在外面抓鬼,蒋鬼也不能偷懒。哪怕是连奚和捩臣,都会勤勤恳恳地出门抓鬼,因为他们的作弊手段被业绩排行榜检测到了,直接取缔。可是现在,站在小区门口,捩总双眸微亮,转首看向崔判官:“业绩排行榜是你制定的?”
“?”崔判官一脸懵逼,诧异道:“业绩排行榜?”
更夫自从“顿悟”了一次后,脑筋转得更快。他两眼放光,一下子就明白了捩臣的意思,赶忙对崔判官道:“捩臣大人说的是当月鬼差业绩排行榜!您几百年前制定的那个!”
崔判官恍然:“啊,这个,确实,回禀大人,这确实是属下制定的。”
当月鬼差业绩排行榜,这东西对崔判官来说,实在太遥远了。
五百多年前,不干人事的转轮王第一个发现,神庭覆灭后,没神庭监督地府努力干活,北阴酆都大帝,也就是捩臣也突然不出现了。转轮王豁然醒悟:“不干活也没惩罚啊!”于是他振臂一挥,其他九殿阎罗纷纷呼应,直接撂挑子不干,光明正大地偷起懒来。
他们还稍微收敛了点,因为谁也不知道捩臣到底死没死,于是只是整天摸鱼打诨,做半天事,休息两天。这样如果捩臣哪天回来,他们还能说自己有好好工作,没整日偷懒。
但十殿阎罗能这么吊儿郎当,崔判官却不行啊。
要是真像十殿阎罗那样,一天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地府早就鬼满为患,天下大乱。
人手实在不够用,崔判官只能招聘阳间的兼职鬼差,让他们帮着处理点差事,抓抓鬼。至于业绩排行榜,就是崔判官随手捣鼓出来的一个破玩意儿。那些奖励在地府鬼神看来,不值一提,什么孟婆汤、忘川水,都是地府鬼神不要的东西,送给更夫更夫都看不上。但是用来吊着阳间的兼职鬼差,却已经十分足够。
一想起这件事,崔判官眼珠一转,满脸书生正气,说出来的话也义愤填膺:“属下有事要禀报大人!”
捩臣一愣:“什么事?”
崔判官怒道:“大人不知,那十殿阎罗,尤其是那该死的转轮王,简直不当人子!神庭覆灭后没多久,他就不好好工作,每日只用转轮镜监管生灵,自己则在后殿悠闲度日。大人可曾想过,地府虽说公务繁杂,鬼差众多,管理得不是很妥当,但也不至于让一个鬼魂连续投胎了六百年,每一世都投胎成人,还每一世都那么凄惨,却没被人发现。须知,世间所有生灵正式投胎前,都会去转轮王的转轮殿前走一趟,由转轮镜一看他的生平过往。二十四世,次次如此悲惨,转轮王怎么可能没发现?”
听了这话,捩臣和连奚也感到奇怪:是啊,按照崔判官这说法,地府对这种作弊蒙蔽生死簿的事,是有一套对应的处理办法的。那怎么会一直没被发现?
崔判官双目含泪,使劲地给转轮王上眼药,悲愤交加道:“大人,这都是那转轮王的错啊!文颂帝君的把戏瞒得过转轮镜,可怎么可能瞒得过转轮王?正是因为他一次次地偷懒不工作,才会造成这样的疏忽!”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都是转轮王的错!
连奚和捩臣都若有所思地点头。
更夫却想得更多,他小心翼翼地打量崔判官,心想:这崔判官也太能舔了!为了讨好两位大人,直接当面贬低前任上司。
蒋鬼在一旁却是真的听不下去了。脸上还有被金色册页殴打的青紫淤痕,蒋鬼抬起那双阴冷的眼,鄙夷地看着崔判官。他万万没想到,崔判官竟然是这样的鬼神!枉他还曾经将崔判官当作希望,以为崔判官能救他于水火中,真是错付了人!
“你这是何眼神,竟敢这样盯着本判官?”崔判官转过身,顿时官威森严,居高临下地俯视蒋鬼。面对捩臣,他毕恭毕敬。可蒋鬼算什么东西,崔判官冷声道:“江南道黑无常蒋鬼,今日你屡次冒犯,按地府律法,你可知该当何罪?”
讨好连奚和捩臣是不可能了,早就得罪死了。蒋鬼干脆破罐子破摔,他阴恻恻地冷嘲道:“呵呵,按地府律法?”
崔判官蹙眉道:“怎么?”
蒋鬼猖狂地大笑两声,讽刺道:“崔判官,你不是已经投敌了么,还按照地府律法?堂堂四大判官之首,统领地府九大阴律使、十八道黑白无常,连生死簿被敌人强占了去,还委曲求全,拍须溜马。崔判官,若是按照地府律法,你又可知你该当何罪!”
崔判官勃然大怒,脸色不断变换:“你……”
蒋鬼一声怒斥,打断道:“崔判官,枉我平日还多你多加敬重,你便是这样舔他们的吗!心甘情愿当绝世恶鬼的一条哈巴狗,这便是堂堂崔判官!”
蒋鬼伸出手,愤怒地指向捩臣和连奚。
今时今日,他已经彻底豁出去了。这世上有句话说得好,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他蒋鬼在地府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号称判官之下第一人。他在地府有八房小妾,每日扬威作福,好不威风。今天落到如此田地,他认命了。
反正现在去舔苏城黑白无常已经晚了,那就一条路走到黑,他干脆最后向地府表一表忠心。或许等他死后去投胎,十殿阎罗看在他一片忠心的份上,能给他一个好下场。
然而让蒋鬼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本听着他的怒骂,崔判官一脸暴怒,似乎下一秒就要掏出判官笔,打得他满地找牙。可他说完后,崔判官的脸色却忽黑忽绿,诡异至极。
崔判官露着奇怪的神色,皱着眉,犹豫片刻,问蒋鬼道:“蒋鬼,你说谁是绝世恶鬼呢?”
“……”啥意思?
当了多年鬼神,蒋鬼也是有些闻风识味的能力的。看着崔判官古怪的脸上,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至于吧,不会吧,事到如今了,总不可能还有什么能打脸吧……
蒋鬼仰起仍旧微微肿着的脸,义正言辞:“还能有谁?这该死的苏城黑无常,正是那从十八层地狱底下爬上来的,绝世恶鬼!”
捩总面不改色,不以自己是绝世恶鬼为耻。
崔判官却久久不言。
蒋鬼顿时松了口气,有了底气道:“崔判官,可是说不出话了?”
下一秒,却见崔判官反手取出判官笔,再拿出生死簿。书生判官双目圆睁,如传说中的怒目金刚,严声斥责:“好你个江南道黑无常蒋鬼,竟敢以下犯上,冒犯地府之主,神庭亲封的北阴酆都大帝!”
这话落地,不啻惊雷,震得在场所有人都齐齐怔住。
接着,只见生死簿悬浮半空,判官笔化为利剑,崔判官疾声道:“小小蒋鬼,胆敢放肆,你辱骂大人的每一字,都是在活生生地割本判官心头的肉啊!本判官心痛难忍,岂能任尔等小贼继续作怪?你且纳命来!”
蒋鬼呆若木鸡,耳边不断回放着那一句句“地府之主、北阴酆都大帝”,他忽然觉得更夫不是文盲,他才是!如果他不是文盲,他怎么可能听不懂崔判官的这些话?
没给他一点反应的机会,生死簿绽放光辉,判官笔化剑鞭笞。
“哎呦!哎呦哎呦……”
蒋鬼被生死簿和判官笔打得抱头鼠窜、满地找牙,不过一会儿,那张脸又恢复成了猪头模样。
捩臣和连奚还呆怔着没回过神,就见崔判官双手作揖,愤慨道:“大人放心,属下决不允许这等以下犯上的小人气焰嚣张!”
世界变化太快,清晨冰凉的秋风中,更夫目瞪口呆地看着蒋鬼被打得满地打滚,忽然,他心中灵光一闪,这就悟了。
艹!
捩臣大人是地府之主重要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崔判官怎么这么会舔!
好一招骂在你身,痛在我心。
更夫顿时忧心忡忡,危机感暴增。
……
与此同时,郊外,文帝庙。
日光氤氲,一轮滚圆的朝阳从东方升起,万千霞光照亮整座城市,也照亮了荒野之中那座小小的文帝庙。
短发女孩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声声清脆的鸟鸣从庙外叽喳地传入屋中,小刘恍恍惚惚地睁开双眼。她迷茫地望着光秃秃的小庙房梁,眼神迷离,带着一丝困倦,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在哪儿。
忽然,一阵凉风吹过,小礼倏然惊醒。
“诶,文帝庙?”她看了看四周,摸着脑袋:“我怎么在这儿?”
仔细回忆昨晚的经历,小刘终于反应过来:“哦对,我昨晚本来要走路回家,但家里事太多,接了妈的电话,太难过了就偷偷□□进庙,想再来拜拜文帝大人,结果不小心就睡着了。”
从悲痛欲绝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后,小刘自知□□进庙这种事是违法的,也不敢多待。她先是再拜了拜庙中的神像,接着迅速离开文帝庙。
“奇怪了,在地上睡了一整晚也没感冒,还挺暖和的。”
迎着清晨灿烂的阳光,短发女孩伸了个拦腰,活动活动筋骨。她并没有看到,绚烂的日光下,她身体之中、灵魂深处,仿若钻石一般,闪烁着璀璨的光辉。
无形的气运萦绕身体,一丝丝地温存蕴养。
那被法术蒙蔽了六百多年的运势,此时此刻,全部回归本身。
小刘刚走到公交站台,一辆公交车就开了过来。她一秒都没耽搁,就顺利上了车。
刚上车,司机师傅诧异地看她,问道:“这么大清早,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在这荒郊野外呢。”
小刘干笑两声:“正巧有点事。”
司机师傅没问太多,笑了笑:“吃早饭了么。”
“没。”
“那赶巧,今天早上公司不知道怎么回事多给了两包子,小姑娘要不要尝尝?”
“诶,谢谢谢谢,真谢谢您了,师傅。”
“哈哈哈,没事,你们年轻人要上班,多辛苦啊,也不容易喽。”
“您也辛苦了。”
坐在公交车前排,短发女孩咧开牙齿,露出明亮的笑容。她的身遭,凡人无法看见的点点金光环绕闪烁。这不是额外的气运,而是这六百年来,本就该属于这个灵魂的东西。本该每一世都寻常度过,却每一世都凄惨至极。累攒至今,便成了如今的模样。
下车时,小刘只觉得心情舒畅。
这世上从来都是好人更多,她如何能气馁?比起很多更悲惨的人,她已经是个幸运儿了。至少她现在有饭吃,有房子住,还有一份工作。她非常知足。
望向那冉冉升起的朝阳,短发女孩灿烂地笑着。
命运弄人又如何?她绝不认输。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幸福!哪怕结果失败,但是她永远不会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