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服老头鬼和黄狗鬼的魂魄后,连奚十分满意地打到了车,两人很快回到苏城。
这时,才晚上十一点。
下了出租车,稳稳地踩上苏城的土地,连奚和捩臣非常默契地同时翻开无常证,打开当月业绩排行榜:
第二十四名,苏省无锡鬼差,业绩4214点。
第二十五名,苏省苏城鬼差,业绩3943点。
连奚痛心疾首:“从我们打到车再到回来,花了快两个小时。整整两个小时,无锡鬼差居然一个积分都没有增加!他们真是太不敬业了。”
捩臣看向他,挑眉:话题来得有点突然?
连奚:“所以哪怕我们没去收那个老头鬼和黄狗鬼,无锡鬼差恐怕也不会收服这两个业绩。太浪费了,幸好有我们。”
黑无常恍然大悟,看着青年义愤填膺的正派模样,他勾起唇角:“言之有理。”
这么一想,连奚心底角落里本来就小得只有芝麻大小的惭愧之情,顷刻间一扫而空。
对,无锡鬼差太不敬业!我们这是去帮忙了,不是抢业绩。
――幸好有你,苏城白无常。
他再看了眼一旁双手插袋、莫得感情的黑无常。
――幸好有你,苏城黑无常。
连奚:“现在才十一点出头,我们和无锡鬼差的积分一共就相差271点。如果运气好的话,今天晚上就能超过他们。”
鬼差的字典里就没有睡觉两个字,大好良辰,必须得用来抓鬼。
两人话不多说,直接开始抓鬼。
然而让人遗憾的是,两位苏城鬼差的好运气似乎一次性用光了。一整个晚上,连奚二人又抓了五只鬼,只增加了380点积分。
连奚翻开业绩排行榜。
无锡鬼差,业绩4423点。
苏城鬼差,业绩4323点。
整整差了100点。
连奚叹了口气,看向东方。只见朝阳升起,晨光熹微。
看来今天只能到这里了。
白天其实也有鬼,只是一来白天的时候太阳光太刺眼,无常证的指引金光功能比较低级,不能随着光线强度调整亮度,白天很难看清指引金光。二来白天的时候鬼确实比晚上少很多。
鬼因阴气而生,青天白日,阳气鼎盛,大多数鬼也会悄悄找个地方藏着,不会像晚上一样到处乱逛。
忙了一整晚,二人回到家休息。
随便洗漱完毕后,连奚倒头就睡,直到手机突然响起。他接起电话,还有点迷糊:“喂,你好……”
电话里传来男人爽朗的笑声:“又熬夜打游戏了?”
听着这声音,连奚微微一愣,他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名字:“陈凯?嗯,还在睡,刚醒。”顿了顿,连奚忽然意识到:“你打电话给我,是身份证的事办好了?”
大学室友在电话那头笑道:“对,办好了。我今天早上刚拿到证件,你把地址微信给我,我给你寄个同城快递,一小时内就能送到。”
连奚笑了起来:“谢谢,你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挂了电话,连奚找到老同学的微信,把地址发送过去。
半个小时候,同城快递就把捩总的身份证送了过来。拆开快递文件袋,拿出里面薄薄的身份证,阳光下,连奚眯起了眼。
【连捩臣
出生日期:1995……】
后面的信息都是连奚随便瞎写的。
办这张身份证可不容易,首先陈凯那边的关系很重要,要不是陈凯有个好女朋友,连奚花再多钱也不可能办一张正儿八经的身份证。其次,给黑无常填写身份资料也很麻烦。捩字不是姓,连奚问了好几遍,黑无常只一口咬定自己就叫捩臣。于是连奚干脆眼一闭,把自己的姓送给了黑无常。
网上总说办一张□□很容易,似乎到处都有□□的。
可那些□□的只是随便在生活中用用,他们不需要去公安局当着警|察的面撒谎。
苏骄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连奚手里的身份证,惊讶道:“这就有啦?”
连奚笑着朝他挥了挥身份证:“保证没有任何问题,资料也进了信息库。”
苏骄嘀咕道:“哼,有关系就了不起嘛。”
连奚:“对不起,有关系就是很了不起。”
拿到身份证只是第一步,第二步……
连奚看着从房间里出来的黑无常,他深呼吸,走过去:“黑无常大人,我觉得……是时候该开启你的新世界观了。”
正低头看业绩排行榜的黑无常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
……嚯?
接下来,连奚花了整整三个小时,第一次向黑无常普及了一些现代社会的基本常识。
“首先,要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连奚认真道,“地府有地府的规则,阳间也有阳间的法律。既然您已经来到阳间,那就要遵守阳间的规矩。遵纪守法,爱国爱党,时刻牢记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核心价值观!这才是不被404的关键所在。”
捩臣翻着手里的这张身份证,看着上面那张自己前两天被连奚拉着去拍的照片,颇为好奇。他抬起头:“你刚才说的那个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再重复一遍,没听清。”
连奚:“……”
这倒霉孩子!
连奚淡定地打开手机,百度了一遍,再次把这二十四个字读了一遍。一边读他一边想:确实应该背上这个……
从基本的现代科技产物,到一些最普遍的人际交往常识,连奚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
说到最后,他口干舌燥,觉得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连奚:“还有什么问题吗?”
连奚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黑无常真抬了眸子看他:“一个问题。”
连奚:“嗯?”
捩臣:“这个连,是怎么回事。”
顺着黑无常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连奚了然:“这个,因为捩不是姓,所以我就只能随便弄个姓上去。”
捩臣淡淡道:“姓甚名谁,是一个生灵的根本所在,为魂之所栖。”
连奚愣住。
只见男人抬起手指,凉薄的指尖在“连捩臣”三个字上轻轻一抹。连奚眼皮一跳,顿感不妙,再仔细一看捩总手指抹过的地方。
连奚:“……”
【捩臣
出生日期:1995……】
你把姓还回来啊!!!
连奚被黑无常这个举动惊得头皮发麻,他赶紧打电话找老同学,请他帮忙看看能不能做个新身份证,最迟明天快递过来。
陈凯笑道:“出什么事了,我不是刚把身份证寄给你吗?”
连奚难以启齿:“额,可能就是身份信息没录进信息库?和身份证上的有点差入。”
陈凯惊讶道:“不会吧,倩倩说全部弄好了的。我再让她找人问问。”
很快,陈凯回了电话:“捩臣,你朋友的信息不是在信息库里么。”
连奚抓住关键:“捩臣?”
陈凯:“对,捩臣,你朋友不是叫这个么?”
握着电话的手指微微缩紧,连奚笑道:“那没事了,是我搞错了。以后请你和嫂子吃饭。”
挂了电话,连奚不动声色地看向继续盯着业绩排行榜的黑无常。
轻轻一抹,就毫无异样地抹去身份证上的一个字,还改了官方联网的信息库,同时,还没有任何人察觉不对……
这也是属于无常的能力吗?
连奚正想着,忽然,一道低沉的男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姓与名,皆为生灵之根。忘记了姓名的生灵,无法转入轮回。古时人间有所习俗,女子嫁人后冠以夫姓,此为上古时期地府之主给予人间的一份约定。冠以姓氏后,来生便会有一丝冥冥中的缘分。今生你愿冠以他的姓氏,来生会许你一场相见。未必能再续前缘,但不会永生不见。”
连奚:“地府还管这种事,这不该是月老的工作么?”
捩臣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默了片刻,黑无常大人啪嗒一声合上无常证,从容不迫:“我忘了。”
连奚:“?”
捩臣抬眸看他,理直气壮:“我失忆了。”你不是知道么。
连奚:“……”
你这时不时想起一点什么,时不时又忘掉关键点的失忆到底是什么毛病!
连奚:“地府之主,是阎罗王吗?”应该算他的顶头上司?连奚想了想:“阎罗王还管人间嫁娶,管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总感觉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故事,比如那个地藏王不就有一个‘地府不空,誓不成佛’的故事,然后他才待在地府的。我感觉这个冠以夫姓的事,背后肯定也有原因,有个故事。”
黑无常本想开口说点什么,可脑子里一片空白。
既然忘了,那就肯定不重要。
捩总毫不在乎,只要我不问,那我就什么都知道。
连奚开始苦思冥想起来,地府之主和人间嫁娶能有什么故事?然而这个瓜他想了半天,没有一丝线索,也想不到一点头绪。
吃瓜吃到一半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吃瓜不易,连奚叹气。
连奚:“不过现代人早就没这个习俗了,嫁人没必要改姓,嫁了人也依旧是自己。”
这一点连奚还是很赞同的,现代社会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无论男女,嫁人并不能改变什么。
捩臣看了他一眼,脑海里迅速地闪过一句话“又不是为了你们这些凡人才有的这场约定”,但下一秒捩总突然陷入逻辑的死循环:给了凡人这个约定,却不是为了凡人?那是为了什么?
这个繁杂奇怪、自相矛盾的问题让黑无常突然陷入自我怀疑,但随机他思索片刻,得出结论――
地府之主脑子坏掉了。
应该是这个原因了。
连奚没注意到黑无常的异常,他大概明白了对方坚持把“连”字从身份证上去掉的原因。
冠以夫姓……
额,确实尬透了。
拿到身份证,普及完基本常识,连奚站起身,拍了拍手:“好,那我们就去公安局一趟吧。那边早就催你去补笔录了。黑无常大人,刚才跟您说的那些要点,您都记住了吗。还有就是,怎么回答警|察的问题。”
“嗯。”
连奚拿出手机开始打车:“那就走吧!”
***
来到公安局,正是下午四点,临近下班时间,可是刑警支队的警|察们一个都没有走。
连奚带黑无常来补笔录,招待他们的小刑警将人单独带进一个小房间。连奚坐在门外,有些紧张地频频看向房门,生怕黑无常忘记之前背下的要点,说错什么话。
“蛮紧张的啊。”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连奚转首看去,迅速想起对方的名字:“吴队长。”他镇定地笑道:“每次来公安局都紧张,以前从没来过。”
吴副队穿着便装,听了这话,笑呵呵地走过来,坐到连奚身边:“最近过得怎么样。看了那么血腥的分尸现场,这几天都没睡好觉吧。小伙子,黑眼圈挺重啊。”
连奚的黑眼圈全是这段时间出去抓鬼弄出来的,但他没否认,点了点头。
吴副队:“说起来你晓得那个受害者,孙燕,她为什么说你室友是她男朋友嘛。”
连奚好奇地转过头。
吴副队叹了口气:“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乱搞男女关系。刘皓都交代了,他跟孙燕谈恋爱后,他自个儿有女朋友,不能让女朋友知道。但是孙燕每次给他打电话还偏偏喜欢当着舍友的面打,舍友问她是跟谁打电话,她就说是你室友苏骄。刘皓说,你室友这个小伙子吧,不大会来事,朋友少,也没人会问他有没有和孙燕谈恋爱,宿舍又在刘皓隔壁。这样孙燕来研究生宿舍楼找刘皓,大家还以为是来找你室友的。”
吴副队笑眯眯道:“这个苏骄还真是倒霉,你回去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一开始把他抓进来问话,吓到他了吧。”
连奚:“……”
回想起室友表示自己是因为长得帅、才会被孙燕拿去当吹嘘资本的洋洋得意的模样,连奚一脸认真地点头:“好,我一定会跟他说。”
吴副队笑了笑,起身离开。
连奚有点迫不及待,没等回家,就拿出手机,给室友发微信。
【连奚:我已经知道孙燕为什么说你是她男朋友了……】
室友秒回。
【苏骄:哦,因为我长得帅啊。】
连奚微微一笑,把吴副队的话发过去。
【苏骄:……】
【苏骄:我不信!这不可能!!!】
【连奚:接受现实[微笑]】
【苏骄:!!!】
看着室友气急败坏的模样,连奚淡定地收起手机,深藏功与名。
十分钟后,房门咔哒一声打开。
年轻刑警送捩总出房门,伸出手:“谢谢您配合调查。”
捩臣低下头,看着小刑警伸出来的手:这是要做什么来着?
连奚赶忙走上去,把人拉走:“没事没事,帮助调查是我们市民应尽的义务。”
出了公安局,连奚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搞定!”
没得到回应,连奚转首看向身旁的黑无常。
只见灿烂的阳光下,俊美冷淡的男人微微歪着头,他举着自己的手定定看着,问:“伸手,要做什么来着?”
话音刚落,下一秒,一只温暖柔软的手倏地握住了捩臣的手。
黑无常身子一僵,缓缓抬头看向面前的青年。
连奚笑着看他:“握手。”
片刻后。
捩臣:“嗯。”
……
从公安局出来时,已经是下午六点。
肚子饿得咕咕叫,连奚这才想起来,今天一整天他们还没吃过饭!
带着黑无常随便来到一家路边面馆,连奚:“老板,来两份奥灶面。”
老板被叫醒,看了连奚和捩臣一眼:“好嘞!”
店里生意并不好,明明是晚饭时间,却没人来吃饭。
估计是口味不怎么样。连奚默默想到。
不过没办法了,公安局附近没什么馆子。连奚没时间去找吃饭的地方,等会儿他还要去园区医院找一下王医生,问清楚接生护士的事,只能将就将就在这儿吃了。
不知是否是连奚二人进店后带来了一些人气,没过两分钟,又进来了一对母女。
走在前头的是穿西装裙的短发姑娘,她走得很快,十分干练。进了面馆后看向站在面馆门口突然不动的母亲,皱起眉,语气不耐:“快点进来啊,干什么呢,你不饿我还饿呢。”
穿着朴素的母亲在门口犹豫地站了几秒,女儿再次抱怨了一句,她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走了进来。
那姑娘看到连奚和捩臣,目露惊讶,但并没有再多看,似乎对帅哥没什么兴趣。
她走到两人隔壁那桌坐下,喊道:“老板,来两份焖肉面。”
老板:“好嘞!”
很快,老板先端上了连奚这桌的两碗面。
不知是不是因为饿了,连奚尝了一口:居然还不错?
连奚:“你尝尝。”
捩臣看了他一眼,再低头去看自己面前这碗红汤底的面。顿了几秒,黑无常拿起筷子,也尝了起来。
连奚笑道:“不错吧。”
捩臣随意地嗯了声。
两人一边吃面,连奚一边道:“奥灶面是苏城特产,这家店算是比较地道的。小时候我爸带我去三塘街那儿吃过一家奥灶面,那是真的好吃。当然,这家店的也不错。”
老板正好端着两碗焖肉面走出来,听到连奚这话,他笑道:“小伙子挺懂的,我家面不错吧。”
连奚:“地道!”
老板:“哈哈,那就多吃点,我再送你们一份虾仁。”
“你这几天有点不一样。”
清冷漠然的男声骤然响起,不仅是连奚,连隔壁桌的短发女白领都愣了下,悄悄地看向一身黑衣的男人。
黑无常的声音,有一种独特的意味。冷冷的,淡淡的,夹杂着一丝孤僻冷寂的味道。很难说为什么一个人的声音让人听出这么多的感觉,但如果一定要形容,那么这个男人一开口,就让人觉得难以接近,他也不想让任何人接近。
简而言之,一听就觉得:这是个自闭孤鹅。
连奚:“有什么不一样。”
捩臣看向他:“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连奚:“……”
艹。
你居然背上了!
捩臣:“你以前不会说这些。”
连奚忽然怔住。
不会告诉他什么叫常识,不会带他了解这个世界,不会说等下个月发工资我给你买个手机……
什么都不会。
为什么?
因为,只把你当提款(金光)机器。
有的人天生慢热,天生社恐。和苏骄相处,连奚都是花了将近一个月,才和对方成为了朋友。而现在……
朴素却干净的街边小店里,青年微笑道:“因为我们是朋友。”
嘴唇翕动,捩臣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青年。过了会儿,他淡定地“哦”了一声,继续低头吃面。
一旁围观全程的女白领:“……”
“这两人长得不错,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大白天的突然开始背核心价值观。”女白领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她抬起头,看见桌子对面的母亲也悄悄地看这隔壁桌的两个人。看着母亲那熟悉的眼神,女白领顿时明白了,她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看什么看,妈,你够了啊,别大街上随便看个男人都想给我找对象!”
中年妇女一愣,回头看向自己的女儿:“我没……”
女白领无语道:“那你说,又是什么陈会计,又是什么旅游局的小王?你能不能消停会儿,我不想谈恋爱,我现在只想工作!”
中年妇女讪讪道:“不是,你现在都二十九了,还没谈恋爱,这以后年纪大了生孩子不好。”
女白领彻底不耐烦了,扔了筷子:“谁说就一定要生孩子了,你有完没完,我说了我不想结婚,我不想生孩子!”
“你不生孩子,等你老了谁照顾你?妈还能陪你一辈子吗。”
“那我赚更多的钱不就好了?我只要有钱,多的是人想照顾我,我找个特别好的养老院不行?”
“那些人能真心实意地照顾你吗,都是为了你的钱!而且小慧啊,你要是不生孩子,你这辈子都不是个完整的人生。你现在说不要孩子,等你生了就懂了,一个女人怎么能不当妈妈,等你当了妈我看你还这么说不。”
“你有病吧!你这什么观念,我非得就结婚生子,找个男人嫁了,弄个孩子,才是完整的人生?”
“那你想怎么样,这辈子不嫁人?”
“你能不能跟上时代,凭什么女人就要结婚生子。我先是个人,我才是个女人,我有权利选择我的人生!”
“你晓得村里人现在都怎么看你嘛!”
“我又不跟他们过日子,我管那些人怎么看干嘛。他们有病,你也跟着有病?你们这都是什么恶心的三观,非得逼人结婚生孩子才行?我一个人过得不好吗。吃完面你就回家去,别来找我。”
“之前二姑奶奶跟我说她有个远房侄子也在苏城打工……”
“你烦不烦!闭嘴行不行?你非要我骂人是吧?”
中年妇女突然闭上嘴,不再说话。
女白领气急了,她直接放下筷子,声音哽咽:“我每个月给你生活费没,我什么都没跟你要,我一个人在城里打拼,我容易吗?我同事爸妈,又是给买车,又是给买房,我什么都没有,我还要给你钱!你看我说什么了吗?”
“小慧……”
“我求求你了,别拿这种事烦我。你知道我工作多烦吗,你知道我工作压力多大吗。我没空谈恋爱,我也不想谈恋爱!”
“我……”
女白领擦了擦眼泪:“这么多人呢,别丢脸好吧。”
中年妇女沉默地低下头,手指绞着自己的衣角。
似乎是没心情吃下去了,女白领随便吃了两口,说了句“老板钱放桌上了”,拿着包起身就走。她走向公交车站的方向,一边走还一边说自己的母亲,求求她放过自己,别给她相亲了。
等女白领走了后,面馆老板走过来收拾碗筷。他伸长脖子看着女白领的背影,扭头对连奚二人道:“那女的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连奚没有吭声。
老板低头看向桌子,只见那张桌子上,做好的两碗面,一碗面只吃了两口,一碗面根本连动都没动过。
老板干脆自己坐到凳子上,拿了筷子,端起那碗没人吃的面大口吃了起来。“这女的肯定有毛病,一个人来还点两碗面,还大嚷大叫的,老吓人了。”
连奚没有回答,他翻开自己的无常证,看着上面最新浮现出的一行名字。
【李秀兰,1967-2020,病故。】
连奚:“老板,钱放这了。”
老板:“哦哦哦,好,慢走啊。”
出了面馆门口,连奚抬头看向公交站台,只见刚才的短发女白领刚好走到站台。
“我说了,我不想谈恋爱,我不想嫁人,你到底听没听……”
声音戛然而止,女白领呆呆地望着身后空荡荡的空气。
记忆排山倒海涌来。
在田里干活突发脑溢血的母亲,被乡下亲戚突然打电话告知的自己。
在手术室门口守了一整夜,等来的却是医生的一句“节哀”……
妈妈走了。
已经走了两个月了。
“我没有妈妈了。”望着空气,她傻傻地说了句。
眼泪倾涌而下,瞬间打湿了脸颊。
“我没有妈妈了啊……”
连奚望着女白领蹲在地上崩溃大哭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
她没有错,母亲也没有错。
她想让母亲理解自己,接受先进的观念,或许某一天她们真的能相互理解。只是,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连奚想起一件事:“那个母亲进店前是不是看到我们了?”所以才在门口停了那么久,不肯进来。
捩总没有回答,他把黑无常证递到连奚面前。
连奚:“?”
捩霸天难得地勾起唇角,露出故作淡定又难掩欣喜的笑意:“超过了。”
连奚:“什么?”
捩臣:“超过了,无锡。”
“无锡?”愣了片刻,连奚倏地睁大眼,看向无常证上的字。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第二十四名,苏省苏城鬼差,业绩4473点。
第二十四名,苏省无锡鬼差,业绩4423点。
这个中年妇女居然价值150个业绩!
与此同时,无锡,新吴区,硕放镇。
一个个头不高、看上去只有初中生年纪的男孩手里拿着一张白色封皮的作业簿,四处张望。他一边走,嘴里一边嘀咕:“昨晚上明明有个很粗的金光指向这儿的啊,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怎么回事啊……”
男孩瘪着嘴,挠了挠头,他干脆翻开手里的作业簿:“会不会是无常证坏掉……”
声音突然停住。
男孩睁大了眼,清秀而富有胶原蛋白的脸上布满震惊,下一秒:“卧槽!苏城鬼差不是昨天比我还差2000多分的吗,这怎么可能,一夜之间,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