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刘长喜的支持,马小乐来到了村街。庄重信的司机老李,早已开车来等他多时。
上车后,马小乐挥了一只手,村部大门口挥起了一片手,貌似很热烈。然而马小乐觉得这趟回来,心情有点沉重,没有像以前回来那样轻松快乐。是他自己变了,还是大家伙变了
车子在颠簸的泥土路上快速行进,马小乐说别那么快。
司机老李终于说话了:“我,我也没办法啊,庄书记说了,要抓紧每一秒赶回去。”
“啥事啊,这么着急”
“不知道呢,他没跟我说。”
当车子进了乡政府大院,庄重信正笑嘻嘻地在门口等候着。
“小马,回来了!”庄重信想上前替马小乐拉开车门,但他的身份告诉他不能这么做,掉份不说,还怕折寿呢。
“来了,庄书记,你这是干嘛呢有啥急事”马小乐下了车子就跑到庄重信跟前问。
庄重信看马小乐两手空空地下来,很是失望,“小马,你说你回去拿狗鞭酒的,哪儿呢”
这一问,马小乐明白了,同时也有点慌,咋办呢反正不能让庄重信看出他是被糊弄了,还好,来的时候胡爱英煮了一兜子鸡蛋给他带着,忙道:“在车里啊,兜子裹着呢!”说完,从车子里取出布兜子,“庄书记,这里面还有个说法,得到我宿舍里放下再取出,这叫家气对接,稳当,酒劲不散。”
庄重信对马小乐的狗鞭酒已经是寄予了无比的希望,所以难免要产生些盲目的崇信,“好好,你赶快回宿舍去,对接好了到办公室找我!”
马小乐忙不迭地跑了,穿过前院,经过拱门,斜跨过菜园子,进了宿舍,从柜子里摸出那半瓶狗鞭酒。
没有小瓶子。
马小乐急得团团转,情急之下,想起抽屉里有一小瓶止咳糖浆,开了盖子倒干净,又用水冲洗了,装了一小瓶,估计还不到一两。
一切就绪,马小乐挺着脖子整了整衣服,往办公楼走去。没走几步,他觉着怎么得也要捉弄下庄重信,要不以前有过的闷气没处发,憋得慌。
经过拱门的时候,马小乐拐进了亭子,坐在石凳上抽起了烟,得好好琢磨琢磨。
不到五分钟,马小乐嘿嘿笑着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往办公楼大步流星地走去。
“庄书记,我这边都准备好了。”马小乐一进庄重信的办公室就笑嘻嘻地道,“能不能成功,现在完全就看庄书记你喽!”
“看我的”庄重信皱着眉头从座位上站起来,“我能做啥子”
“我爹说了,这酒里有玄机,没有点法事就不会起作用呢。”马小乐有些疑乎地说,“我觉得吧那有些不靠谱,不过听我爹那意思,好像也不是开玩笑的。庄书记,你想想,就剩这么一点了,万一要是出个啥闪失的,那可就没法补救了!”
“那可使不得!”庄重信连连摆手,“小马,你说要怎么地”
“搞点法式!”马小乐定定地说。
“法式”庄重信一个诧异,“还要请先生”
“不用!”马小乐很沉稳地说,“我就可以了,谁拿了这酒,都能引神俯身,完成法式,很容易。”
“成!”庄重信一攥拳头,“你一定要搞搞好,千万别错失了机会。”
“相信我!”马小乐看了看门,“庄书记,把门反锁好了。”
庄重信点点头。
“有绳子么”马小乐问。
庄重信挠了下头,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掏出一团棉线绳,“这是老家里捆棉花用的,好使么”
“可以!”马小乐接过绳子,环视了下办公室,没啥好用的,除了一张茶几,“庄书记,估计呆会要委屈你了,不过你也别生气,那都是为了你能行起来啊。”
“没事,再大的委屈也不算啥!”庄重信已然进入了神圣的意境,“来吧,我能受得了!”
马小乐忍住笑,一本正经地将茶几直立起来,扭头对庄重信道:“庄书记,脱了吧。”
“脱光!”尽管庄重信有足够的准备,但对马小乐的这个要求还是感到了惊诧。
“对!”马小乐开始理绳子了,“庄书记你就别犹豫了,这法式要的是诚意和利落,你要是支支唔唔扭啊捏的,那会影响效果。”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庄重信哪里还有想法,二话没说,三下五去二就把衣服都扔了,“小马,咋样,还算是利落吧”
“嗯,不错。”马小乐瞧着庄重信一身肚腩松肉,觉得有点恶心,“过来!”
庄重信听到使唤,点头哈腰地走了过来。
“和茶几背靠背。”马小乐冷冷地说,“现在我时而严肃时而笑,那都是大仙俯身,法式要开始了,到时啥话可都不是我说的,事情也不是我做的。”说完,把庄重信的两手两脚,分别绑在了茶几的四条腿上。
马小乐上前看着有点愣神的庄重信,浑身抖了一下,像是打了个哆嗦,两眼一翻,口中念念有词,“狗鞭之神意,勿突人患,渐行击之。”说完,走到办公桌前端起茶杯,朝庄重信下身猛地一泼,“冲洗方见真身!”
庄重信眼巴巴地看着马小乐,有些害怕,不过又不敢说话,怕惊扰了他。
马小乐见庄重信这么服帖,干脆放开了手脚,一会朝他身上吐痰,一会拿火柴棒戳他耳朵眼,一会又用笔尖抠他的脚心,嘴里还打爹骂娘地说着脏话,弄得庄重信鼻涕眼泪流了一脸。末了,他又把一空笔筒用线拴起来,绑在庄重信那儿坠着。
最后,马小乐走到庄重信面前站定,耸了耸肩膀,扬了下眉毛,嘿嘿笑着,大骂一声,“我搞你娘的比!”边骂边抬脚一踹,重重地踢在庄重信的肚子上。
庄重信随着茶几“轰”地一声倒了下来,他终于忍不住了,哭了起来,“小马,你回来吧,别让这大神再折腾了,我受不了了……”
马小乐跟没听到一样,一把捏住庄重信的下巴,掏出止咳糖浆的小瓶子,拔开盖子,塞进了庄重信的嘴里,“喝了喝了,全喝了!”
庄重信当然不会留下半滴的。当然,他喝得是表情极为怪异,皱眉、弄眼、攮鼻、揪嘴。
这也难怪,阿黄的鞭酒还真不是一般的滋味。当初马长根将阿黄托付给乡邻掉牙扒皮的时候,味道就人嗅人嫌,要不是经他放锅里一煮,估计得臭半个村子。后来煮了,变成个小东西了,味道才小了好多,不过仍有一股怪异的味儿,尤其是泡过酒之后,那味儿入口是经久不散。
折腾够了,也骂过了,马小乐心里很是舒坦,觉着表演差不多了,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晃了晃脑袋,又抬起头来,带着点惊慌道:“哎呀,庄书记,你咋这个样子呢!”之后,他连忙爬起来,给庄重信解开了绳子。
庄重信“哎呀哎呀”叫着,把下面的笔筒解了才道:“小马,你那附身的神好像不怎么友好,可把我折腾够了。”
“越是凶神越好啊!”马小乐道,“凶神不是猛么,那就是说你会很猛地行起来!”
“哦,要是真的可就好喽!”庄重信低头看着,拨弄了两下,“小马,好像没啥动静啊!”
“哪有那么快!”马小乐道,“你在沙发上休息下,睡一小觉,记住啊,别趴下来睡,否则啊,得换沙发!”
“你,你……”庄重信既难为情又无限期待,穿上衣服后倒在沙发里,“小马,要是法式完了,没事你先出去吧。”
“好咧,庄书记,你就等着见好吧!”马小乐带门而出。
马小乐出门后,庄重信蜷在沙发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刚才被折腾得实在是够戗,再加上狗鞭酒的功效,哪还能不迷糊
一觉醒来已是大中午,期间有几个人来找庄重信,被马小乐挡了回去。
马小乐一直守在庄重信办公室门口,他也紧张,就怕这狗鞭酒治不好庄重信。那可是他现在唯一的赌注了,要是这招不中用,这辈子可能就是一个小小的信件收发员了,还不保险能干到最后。
守门的时候,冯义善经过时看到了,一脸的鄙夷。马小乐为了避免发生啥意外,就装作没看到。
午饭时间到了,马小乐焦急地看看庄重信办公室的门,把耳朵贴了上去,好像听到点动静,是沙发在响,估计是庄重信醒来起身了。
“日不死的!”
里面猛地一声叫唤,马小乐吓了一跳,不知道庄重信这叫喊是高兴还是懊恼。
“哈哈,行了!我终于又行了!”
这话音一出,马小乐是坦然了,忙推开门进去。
庄重信嘿嘿地看着马小乐,“小马,中!特别中!”
马小乐笑了。
“回去收拾收拾,下午就到党委办公室去办公!”庄重信哼着小曲摇头晃脑,“我以前从来不行啥鬼神的,今天长见识了,哎呀,十多年前的快乐,终于又回来了!”
“庄书记,现在可不仅仅是十多年前的快乐了,能力已经完全不同喽。”马小乐表情很正经。
“朗格里格朗,朗格里格朗……”庄重信在马小乐面前已经没了任何架子,高兴得叽哩哇啦乱哼小调,抖着小步走到办公桌前端起茶杯想喝水,里面是干的,被马小乐泼光了还没倒呢。“哎哟,渴死我了,又干又热!”他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小口抿着。
“哦对了,庄书记!”马小乐想起冯义善的事情,“上午我在你门口为你把风的时候,冯义善路过看到了我,眼光很恶毒,不知道他会不会阻挠我到党办里来。”
“他”庄重信鼻孔里哼了一股小气,“我党办用人,他能插手么!再说了,你也不在他政府办,而且没犯啥错误,凭啥不能用是人才就能用!小马你放心,让你下午来,必定能来!”
“好,有庄书记这话,我心里踏实了。”马小乐转身要走,不过还有件事让他放心不下,有回过身来说道:“庄书记,我表姐的事,你……”
“打住!”庄重信一压手,“你不用说,我知道该怎么做,绝对不会再碰你表姐了,你不是她自带吸阳嘛,我好不容易行了,可别再整出啥意外来。唉,你不知道啊,这么十年来我是怎么熬的,不行装行、有苦难言,那苦都窝在肚子里呢!”
马小乐点着头退了出来,去食堂吃饭,他得把要到党办的消息告诉柳淑英!这是个好消息,说出来能让她高兴一阵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