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绍武侯府内,王文秀坐在大堂,这一眼瞧去正好看见悬挂在府门前的那一个骨灰坛。
顿时,王文秀眼中露出一丝厌恶。这十年,王文秀依旧没有消散这份厌恶。
死贱人,当年让这个小孽种逃了,今天就让你看着小孽种死在这里。
大堂中还坐着另外三人,王武峰夫妇和苍水,这四人都是在等着叶清欢现身。只要杀了叶清欢,王霄进入绍武侯府的机会有可以大上一倍,或者说绍剑安的选择只剩下王霄一人。
王武峰知道王文秀的心思,自己的妹妹自小娇惯,占有欲强,怎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丈夫。
于是,他便是说道:“文秀,以叶清欢的性情,他定会前来。这里有护卫盯着,你不妨回房休息休息。等那个孽种出现,苍水长老立刻斩杀他。”
王文秀冷哼一声,说道:“我儿尸骨未寒,叶家这个小孽种就想要回青谷认祖归宗。哼,痴心妄想!”
王武峰身旁的紫衣妇人也开口说道:“嫂嫂放心,有苍水长老在此坐镇,只要那叶清欢来了,定叫他走不出武侯府。”
紫衣妇人正是王霄的娘亲,王武峰的夫人,绍鑫。
不论是绍武侯府,还是王家都是有名有姓的家族,家中长辈在大楚朝堂之中也是权柄滔天的人物,自然是瞧不上叶清欢。青云试甲榜榜首又如何天才又如何
古往今来,无数天才都死在了风华正茂的时候。
王文秀瞥了王武峰和绍鑫一眼,心中亦是不忿对方让王霄进入绍武侯府。可这也是无奈之举,绍泉鸣死在了青楼里,自己丈夫却也选择王霄是最后的选择,这也是身具绍武侯府和王家两家的血脉。总比那个叶清欢认祖归宗要好。
王文秀知道,要是绍武侯真认了叶清欢,那今后她在绍武侯府,甚至青谷都没有好日子过。
而在绍武侯府待了十年之久的王文秀更加知道这座侯府的残酷之处。
“有劳大哥和绍鑫妹妹了,还有苍水长老,只要杀了那个小孽种,我不会不管王霄侄儿的事。”
王武峰和绍鑫相视一眼,露出笑意。王武峰的父亲王裕已经辞官归乡,王家在大楚朝堂中的影响力也弱了许多。若是王霄能够继承武侯之位,对于王家一定大有裨益。
“文秀,你尽管放心,这件事交给为兄了。”王武峰确信道。
王文秀提醒道:“大哥,你别小看叶清欢。据说他身边还有一个朋友,而且京都的秋家也和他关系匪浅。”
王武峰闻言,直接忽略了王文秀所说的朋友,笑了笑说道:“秋家那位老人早已经辞官多年,秋家的势力大不如前。再者说,秋家远在京都,还管不了北凉府的事。”
王文秀也不再多言。过去几天,无论是绍武侯府,还是叶家都找不到叶清欢的踪影。王文秀知道不能一拖再拖,索性让人将叶秋容的墓给掘了。
挖坟掘墓!
无论放在何时何地都是一件有损阴德的事情,更是一件结死仇的祸事。可王文秀还是做了,只为了能够引出叶清欢。
与此同时,叶家叶天丰的书房之中,叶天丰背负双手,望着天边的乌云遮住了残月,连着月光也少了几分。
叶重和叶量也在书房里。这几日,叶府中气氛冰冷到了极点。那一杆黑色长枪的主人身份未明,当日长枪主人的声音依旧回荡在叶天丰的脑海之中。好在从叶青禾口中得知叶清欢没有死。
而昨日王文秀派人将叶秋容的骨灰坛给挖了出来,这一举动再度将叶家推上了风口浪尖。
“爹,我们叶家就这样让王文秀那个贱人给羞辱吗”叶重沉声问道。
叶天丰沉默不语,那一朵云挡住的不仅是那轮残月,还有叶家的前程。
叶重脸色铁青,继续说道:“爹,秋容的骨灰坛都被挖出来,还挂在绍武侯府的府门前,这不是裸地要打我们叶家的脸吗难道到现在我们还能够无动于衷”
十年前,叶家的隐忍保全了叶家。
而现在那巴掌再度煽在了叶家的脸上,还是沉重且连续不断的几巴掌,彻底将叶家的脸面放在青谷众人的眼前,是等着被打肿脸呢,还是继续像鸵鸟一样将自己的脑袋埋进沙子里,装作看不见,听不见
叶天丰知道在青谷众人的眼中,他们不仅想看叶清欢的出现,更想要看叶家的行动。
“爹!”叶重再也忍受不了,大吼一声。
自叶青禾离开之后,叶重想了许多,似乎想通了些什么。他不能离开叶家,他是叶家人,理当守护叶家。尤其他还是叶家家主,更要与叶家生死与共,守护叶家的荣耀。
可现在呢,绍武侯府的那个王文秀一而再地将叶家脸面踩在脚下,还干出了挖坟掘墓的事,叶重心中早已经到了火山爆发的地步。
这时,叶量摸了摸手中的玉扳指,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哥,我觉得这事,我们叶家不能够插手。为了一个死人,难道再把我们整个叶家赔上十年前,我们就忍了,这次还是要忍下去。”
“叶量,你秋容是你二姐。现在她死了之后,骨灰还被人挖出来。你就能够忍心看着她死后还被羞辱。”叶重双眼瞪着叶量。
叶量轻飘飘地回应道:“叶秋容,她十年前就已经脱离了叶家。再说了,我们叶家也没有实力去将她的骨灰坛取回来。何必以卵击石,赔上整个叶家”
“叶量,秋容可是你姐姐!”
“大哥,王文秀的目标是叶骁,叶清欢,不是我们叶家。我们要是去绍武侯府送死才是傻呢!而且,叶清欢和我们已经结仇,叶家难道还要帮他”
“你帮的不是叶清欢,拿回秋容的骨灰坛,这是拿回叶家的尊严,拿回叶家的脸面。”
“哼,大哥,我再说一遍,叶秋容早已经不是叶家人了。我们不能为了一个死人,赔上整个叶家!”
“你!”
“够了,别吵了!”此时,叶天丰终于开口制止了两人的争吵。
叶天丰转过身看着两人,叹气道:“不久前,王文秀给我传讯,只要杀了叶清欢,绍武侯府就不会再为难叶家。所以当叶清欢拒绝跟我们回到叶家之后,我便想杀了他。”
“让他进入绍武侯府,帮助叶家扭转颓势和杀了他,让绍武侯府放过叶家。这两者,我们总要择其一。”
叶重和叶量看着叶天丰,心中慢慢消化叶天丰的话。
叶天丰语重心长地说道:“叶重,此事叶家不能掺和。”
“我们叶家输不起!”
天边的云越来越多,堆积在一起,将那一轮残月遮得严严实实,仿佛永远也不会散开。
书房中,父子三人都沉默了。叶天丰的话将这件事一锤定音。
良久之后,叶重一再地欲言又止,最后将所有的言语都化作了一声悠久的叹息。
叶重走出书房,望着云遮的月,看不见一丝光亮,神色变化,走出叶府,往着酒馆走去。
但愿古人言不假,一醉自能解千愁。
夜色渐深,离开茶馆后,虞知消失了一个时辰,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在他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包裹。
而此时,虞知坐在绍武侯府前不远处的客栈中,二楼靠窗的座位刚好能够看见绍武侯府的府门,还有那一个扎眼的骨灰坛。
虞知始终盯着绍武侯府的方向,仿佛下一刻叶清欢就会出现一般。他决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瞬间。
最好能够阻止清欢,等到北凉侯来,或许等到叔过来,这一切都能够完美解决。现在,再不济我也必须与清欢一同闯这龙潭虎穴虞知微微眯眼,看着在风中晃动的骨灰坛。
坐在虞知对面的是颜依,和虞知的严阵以待不同的是,颜依只对桌子上的美食感兴趣。
一口小酒,再咬上一口酱肉,啧啧啧。颜依脸上尽是洋溢着幸福的小表情。
“小二,再来一壶上号的酒中仙。”颜依喊道。
虞知莫名地看了颜依一眼,嫌弃道:“吃吃吃,颜姑娘,你这一下午可是吃了很多东西了。还没吃饱吗”
颜依打了一个饱嗝,举着一杯小酒,两颊两侧已然红扑扑的,透着一丝丝俏皮可爱。
“来,赔我喝一杯。”
虞知给虞知翻了一个白眼,“我现在有正事要办。”
颜依见着虞知无趣,便是自顾自地小酌一口,“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痛快!”
虞知对着一臂之隔的女酒鬼一阵无语,嫌弃道:“喝酒就喝酒,别瞎咋呼。”
按着虞知的性格,原本不会对着刚认识的颜依这般无礼,而是会如对待萧景尧一般,彬彬有礼之中带着一丝丝距离感。可这一下午,虞知却是不知不觉地和颜依熟络起来。
谁也不会对着一个搭救自己两次的少女,产生抗拒的心理吧
砰!
酒杯落在桌子上,发出声响。
颜依双手捧着红扑扑的小脸蛋,眸中带着点点春波,歪着小脑袋。
“虞知,你不认识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