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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知这言语流利程度仿佛练习了千百次。
绍鑫被颜依镇压,跪在地上动弹不得。虞知飞退之时,只是恰巧将断剑放在了对方的咽喉。
这是无心之举,却有着画龙点睛的作用。
王武峰果真不敢上前,他看了绍鑫一眼,神色复杂。
今日的布局直到现在为止,可以说是完败。
王武峰小看了虞知,也小看了跟在虞知身边的青衣女子。
“听说神隐阁的圣女与你相交匪浅,我一直不信,今日看来,果真如此。”
王武峰将颜依的身份代入,便觉得绍鑫和这十个心腹护卫败得不冤。
与神隐阁的人交手,不能只看他们的武道境界如何。
那些奇门遁甲才是杀人的手段。
颜依巧笑嫣然,对着王武峰说道:“王大人说笑了。小女子不过是虞公子身边的小婢女而已。”
“夫君,救我!”绍鑫口中流着鲜血,哀求道。
王武峰像是没有听到绍鑫的求救一般,说道:“今夜是我算计错了。不过想要就此伏诛。那就太天真了。”
虞知随手将断剑扔到一边,趾高气昂地说道:“你的夫人既已在我手中,难道你会不顾忌她的性命?”
只要虞知想,随时都能杀了绍鑫。
王武峰不答,如今也觉察到了一些的端倪。“事到如今,想必你早就知道这黎晚桐是假的。”
虞知笑而不语,看了一眼远处滚落的头颅。
王武峰继续说道:“你既然敢兵分两路,黎晚桐那一处也定是留好了后手。说来也巧,草原狼廷的诺敏郡主前往京都,这一行人恰好跟黎晚桐等人身后。这算是保了他们。”
“我倒是好奇你给黎晚桐留下的后手是什么?”
“夫君,你还跟他们说什么废话,快救我,杀了他们救我!”绍鑫癫狂地呐喊道。
王武峰又是看了绍鑫一眼,仿佛这娘子的生死在他心中无关紧要。
虞知不解王武峰为何还如此淡定,明明绍鑫死到临头,这样的淡定地有些过分。
“你觉得我留下了什么后手?”虞知反问道。
王武峰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头。“你和太子相交莫逆。太子屡次三番地为你出头。此次返京,我原以为你会求助太子。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而李浩渺和魏无忌又不在你身边。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你能再寻到什么帮手。”
忽然,王武峰又是说道:“难道是神隐阁的强者?”
在王武峰看来,神隐阁的圣女都肯跟着虞知,让神隐阁派遣几个强者护卫,并不是什么难事。
虞知还是那副神秘莫测的样子,你只管猜,我就是不说。
谁都能想到虞知留给黎晚桐的后手竟是诺敏。
没有藏着掖着,而是明牌!
“王武峰,你还和他废话什么,快点杀了这对狗男女!”绍鑫喊道,“你还记得你儿子是怎么死的吗?”
绍鑫几次说话都不被王武峰回应,在场之人都好像已经忘记了她这个人一般。
此刻,王武峰叹了一口气,看向绍鑫的目光尤为清冷,比冰川都更为冰寒。
“夫人,今日之局已经陷入必败的境地。”王武峰叹息道,“或有一法可杀虞知。”
虞知无语,心道:都这般了,还想着杀我。不知悔改。
绍鑫激动地说道:“夫君,杀了虞知替霄儿报仇!”
王武峰继续说道:“可此法会让夫人为难。夫人可愿意?”
“只要能杀了虞知”绍鑫说道。
话音未落,只见一抹刀光破开夜色,落在了绍鑫的腹部。
一声闷哼,点点鲜血,如梅花四溢,染红了衣裙。骤然间,绍鑫生机飞逝,眸子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与疑惑。
“夫人,委屈你了!”可王武峰眼中没有半点愧疚的神色。
谁也不曾想到出手杀绍鑫的会是王武峰,是同床共枕的夫君。
绍鑫生机已逝,唯有一生的不解和疑惑。
这一刀也震惊了虞知和颜依。虞知本可拦下这一刀,当他发现那一刀不是冲着自己,刹那间的晃神让虞知眼睁睁地看着绍鑫死在眼前。
虞知嗤笑一声,说道:“这大概说的就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吧。”
颜依同样感慨道:“你说的不错。什么同生共死都是虚妄的豪情壮语。”
虞知不解地看向王武峰,问道:“你说的破局之法就是杀了你的夫人?”
王武峰没有任何悲哀,淡然地说道:“这可不是我杀的,而是你杀的。”
虞知望着滴着血的刀光越发不解,不明白王武峰的意思。
“我与夫人出行,遇到截杀。夫人与护卫战死,死于你虞知之手,只有我侥幸逃脱。不久之后,我的折子就会送往京都,禀明一切。”王武峰淡然地说着,似乎早已经想好了这破局之法。
虞知哑然失笑,心中觉得有些荒谬。
本来的死局随着绍鑫的死,有了变数。而这变数的代价很大。
王武峰等人袭杀虞知,抱着必杀虞知的决心。一旦虞知脱逃,他们所将承受的是灭族的报复。
今夜,不成功便成仁。
可随着战局的变化,虞知两人的战力远超出了王武峰的预料。
王武峰知道今夜杀不了虞知。既然如此,杀了绍鑫,不过是顺势而为。
谁也不会相信王武峰会杀了绍鑫来诬告虞知。这样,折子便是有了可信度。
王武峰看着绍鑫的尸体,心道:夫人,你也不想王家和绍武侯府从此灭族吧。
虞知说道:“她毕竟是你的妻子,如此果决,你难道不会愧疚?”
诚然,对于杀妻,王武峰没有任何犹豫和愧疚。
“世道多艰,在官场上如履薄冰,世间亦是如此。为了求一丝生机,无论任何付出都是值得的。”
虞知看向已经没了气息的绍鑫,“所以,只要你活着,杀妻也没所谓。难道你不怕世人唾骂吗?”
王武峰笑了笑,有些天真地看向虞知。“今夜之事不会任何人知晓,除了你我。可你觉得世上的人是相信你的话,还是我的话?”
世人总是同情那些悲惨之人,鳏寡孤独都让人可怜。
丧妻丧子的王武峰已经让人心偏倒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只需一些痛哭流涕就能赢得人心。
虞知不由得点头,这样的算计让虞知意外。
“我猜接下来,你是准备逃了?”
王武峰没有否认,对着虞知说道:“今夜是我错算。你不借助碧落青炎,能与我斗上数十回合,你的境界定然达到了开碑七品。”
“如此年轻的开碑七品,哈哈哈,没想到你藏得这么深,将整个京都都骗过了。什么问道之耻,你若是参加青云试,也定能名列青云试甲榜。”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会设局在此。”
“可即便如此,我想走,你们两人不见得能拦下我。”
虞知嘴角划过一丝笑容,眸子清亮。
“走?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走得了吗?”
云开雾散,皎月重现,月辉倾洒人间,照着千家万户,也落在死不瞑目的绍鑫身上。
寂静的荒野之地褪去了一些恐怖,沉闷的夜色不再像是吞噬深渊的巨口。
随着虞知的声音落下,黑暗的荒野之地燃起了无数的火光,一道道身影如鬼魅般出现。
远处传来马蹄声将这一片黑暗和寂静搅乱。
王武峰霎时心生危机,那些火光,那些马蹄声显然是虞知做好的准备。
“王武峰,身为大楚官员,谋害同僚,杀死发妻,泯灭人性。你可知罪?”
无数火光之后的夜色中冲出一匹黑色骏马。
马上坐着一身着铠甲的将军,腰间挎着一对大锤,身形魁梧如城墙,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感觉。
白鹿城守将章乐山带着白鹿军早已经来到了此地
刚才的一切正是在章乐山的眼中。
王武峰见章乐山的身影,眼中惊骇。慌乱之中,催动真气,身影没入火光之中,想要突围离去。
“想走?”章乐山冷哼一声,“杀妻的畜生,还不束手就擒?”
大锤闪烁着金光,飞向王武峰。
能够成为白鹿城守将,驻守北境的最后一道屏障,手底下总有真功夫。
嗡!
一声闷响之后,王武峰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火光中,鲜血飞溅。
这一锤落在王武峰的胸口,浑厚的力量将他体内的真气震散,五脏六腑重创。
“章大人,虞知二人伏杀我夫妻,我夫人绍鑫死在虞知手中,请章大人为我做主!”王武峰咳嗽着喊道。
垂死挣扎之际,王武峰没有放弃。如他所言,杀妻,谁会相信?
然而,章乐山和一众白鹿军将士将刚才的一切都看得真切。
那一抹无情的刀光斩断了绍鑫的生机。
章乐山如壮汉一般,手中持着金色大锤,声音如野兽低吼。“王武峰,刚才的一切都已在本将眼中。虞知接到你的信件,就已经到府衙报案。你,用心歹毒,灭绝人性,罪该万死!”
“自作孽,不可活。本将定会将今夜所见呈报圣上。”
王武峰环顾四周,无数的火光让王武峰绝望到了谷底。
“虞知,你你”
虞知摊摊手,无辜地说道:“我被人威胁,告官怎么了?”
我是良民,有事不报官,真当官府吃干饭的?
在出城之前,虞知将书信都交给了府衙。
虞知可不是普通人,是督查院的官员,查明了苍山暗害大楚官员的真相。
章乐山没有怠慢,即便换做普通人,章乐山也绝不容许作奸犯科之事发生在眼下。
“章将军,此人设局坑杀朝廷命官,杀妻,罪证确凿。您看如何处置?”虞知说道。
章乐山看着王武峰,下令道:“来人,将此人拿下,押入大牢。”
深陷绝望的王武峰忽然大笑起来。
虞知一早就可以让白鹿军现身,可一直等着他露出马脚。
王武峰所作所为硬生生将自己坐实罪证。
杀人,在这个世道不重要。
江湖中血雨飘摇,无数人殒命在不为人知的夜色之中。
只不过被众人所见,被放在了朝堂之上,这便是犯了大楚律例,犯了死罪。
“哈哈哈,今日算我栽了。早知道你小子阴险,是我小看了你,以致于落入现在的绝境。我已难逃一死!但是,虞知,今夜之后,你绝对会悔恨终身!”
近似疯言疯语的威胁却让虞知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虞知故作镇定,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哼,说与不说都是一死”
“不,你要是老实一点,我会放了你的老父!”
噗!
虞知的威胁让王武峰吐出一口鲜血。
王裕,王武峰的父亲。
“这件事与我爹没有关系,你不能”王武峰悲愤地说道。
章乐山闻言也皱起了眉头,罪不及家人,此事也不能祸及王裕。
虞知不以为然,威胁道:“王裕的生死,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王武峰对于绍鑫心狠绝情,但对于生父王裕却仍有感情。
“黎晚桐他们”王武峰终于吐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