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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沐清说话的样子完不像是之前慌乱的妇人。
或者这才是苏沐清原本的样子。
“杀鸡儆猴,这主意不错。”虞知称赞道。
苏沐慈浅浅一笑,说道:“若是我帮上了大人,将来的某一时,在我需要大人的时候,大人也可否帮我一把?”
这女人如竹叶青一般,顺着杆往上爬虞知说道:“我若是不答应呢?你这主意也出了,我也听得清楚。”
苏沐慈不在意地说道:“大人倒是有趣。”
虞知从怀里掏出一封书函,递给苏沐慈说道:“也不是我不肯帮你。实则,你这主意,我那心思玲珑的妹妹早已经交代给我了。”
秋若若心思缜密,在秋劲风告知楚皇有意让虞知前往南州府的时候,秋若若开始写下来一封又一封的书函。
苏城、临安城、广陵城、江南城每一城的情报都在其中。
范氏、李氏、姜氏、南宫氏各大世家的纷杂也一一记下。
这些书函中的条条缕缕分明,细微之处更是注明了重点。其中所耗费的心神精力不言而喻。
苏沐慈翻开书函,娟秀的字迹铺满了纸面。书函所载比苏沐慈所言更为具体详细。
甚至连杀的“鸡”都写上了许多。一个个名字都是可以“杀”了的人。而杀了“鸡”之后,所要警告的“猴”也写在了上方。
苏城的官场形势和世家风气都被记载在其中,事无巨细,写得详细易懂。就算没有头脑之人只要照着书函行事,也能够顺风顺水。
苏沐慈震惊于这封书函,也震惊于写这封书函的人。
苏沐慈看完之后,眼中无不震惊之色。她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大人的妹妹才担得起聪慧二字。我若是比之她,望尘莫及。”
虞知摆摆手,接过书函,继续说道:“诚然,天下女子论及聪慧,能与我家妹妹比肩之人少有。”
苏沐慈想了想,看着虞知手中的书函。
“大人,你将这书函给我看。难道不怕我泄密吗?”
虞知无所谓地笑道:“你既然敢给你看,就不怕你泄密。你苏沐慈在范氏的日子并不好过。苏家将你当成货物,范氏夫家也不将你当成范氏的人。以你之智谋,斡旋其中不难。”
“可一辈子的斡旋始终没有出头之日,也是徒劳。女人依附于男人,也可以征服男人,站在这个世道的顶端,且看你怎么选择。”
苏沐慈诧异地看向眼前的少年。
刚刚还拒绝了自己请求的少年,可转眼间又似乎主动提出了帮助。
“以我之力,终究是蚍蜉撼树。苏家有我二叔执掌,二叔向来心狠手辣,他与苏城中的世家交好,黑白两道皆有往来。”
“而我夫君范立仁体弱多病,在偌大的范氏也仅能保护自身,更没有余力争取什么。我虽是范立仁的妻子,但终究得不到他的信任。我与他之间的婚姻不过是一场交易,在范氏,我也受尽白眼,甚至不如一个下人。”
“如果只是凭着智谋,那是纸上谈兵。手中没有武器,就像没了利爪和獠牙的老虎,那不过是一只大一点的猫咪而已。”
“除非大人帮我!”
苏沐慈在确认虞知的心思。她不敢揣测什么,也怕误会了其中的意思,而让自己身陷险境。蚍蜉撼树不可为,事关生死,就要更确定一些。
虞知说道:“夫人,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
苏睢被罢官,苏沐慈就赶紧往苏城赶,这样足以说明白苏沐慈想要逆转颓势。
不甘于命运的人像是旱地里的野草,久未逢甘霖,却也能顽强存活。只要将来某一刻的一滴雨水,野草又能重新焕发生机。
苏沐慈仔细想着,许久许久。
眼前用着五十两银子雇来的少年想要什么,我又能给这位史上最年轻的正三品御史大人带来什么?
现在的苏沐慈似乎什么也给不了。
忽然之间,苏沐慈神色坚定,说道:“我可以征服其他男人,然后臣服于大人。我能带给大人的是今后的将来。”
虞知诧异,打量着苏沐慈。眼前的女人确实具有别样的诱惑和另一番风情,除此之外还有那果决和野心。
“若是如此,你依旧是在男人之下。”虞知说道。
苏沐慈认真地回答道:“大人年纪轻轻,官至都察院正三品左副都御史,位极人臣,再进一步指日可待。在大人之下,我不介意。”
说着,苏沐慈朝着虞知跪下,颔首低头。她知道或许这是她此生仅有的机会。
夕阳西下,妇人缓缓跪在清秀少年的身前。余晖拖长了两人的影子,最终在大船的风帆上交错。
前方是风平浪静,又或是骇浪惊涛,谁也说不清。
既然做出了选择,那就只管乘风破浪,一往无前!
大理寺大狱之中,黄裙少女手中执笔,在书函上极快地书写着。
狱中的牢房里关着的是符泰宁,那位兵部的左侍郎。
在几日前,韩鞅将人带回了大理寺,结果一入大理寺,他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
一日日的审讯让符泰宁心神俱疲,他知道以他正三品的官位入了大理寺,定是得到了楚皇的允许。楚皇能允许韩鞅拿人,韩鞅必定拿出了楚皇信服的证据。
几日来,符泰宁依旧死咬着牙,不肯说背后的秘密。
“符大人,你住的这间牢房便是当日虞知所住。但他的日子比你好过很多。”秋若若说道。
虞知只是被关了几天,任何审讯都从未有过。
符泰宁日日都被人问候一番,虽不是什么严刑拷打,但日日都会感到疲惫。夜里更是睡不着觉,一闭眼就会看见幽泉山庄那一场大火。
符泰宁的脸上写满了疲倦,双眼无神,仿佛经受了惨无人道的摧残。
“将解药给我吧。求求你,将解药给我。”符泰宁哀求着。
秋若若说道:“你要是肯说出幕后主使,我可以将解药给你,”
符泰宁是正三品的兵部左侍郎,严刑拷打对于他并不适用。
于是,余蓝给了秋若若一点好东西。只要吃上一些就会三天三夜睡不着觉,而且浑身乏力,就算是想寻死也不可能。
论折磨人,余蓝的手段最是好用。那些奇花异草在她手中都能各显神通。
“若若,我们走吧。再熬上几日,我就不信他不说实话。若是还不说,直接弄死算了。”余蓝在大狱门口催促着。
如今,两女是大理寺的常客,秋若若以韩鞅弟子的身份行走在大理寺中。大理寺的案子卷宗都交给了秋若若。
在黎晚桐离开南下之后,余蓝闲着无聊,便是跟着秋若若打打下手。
不曾想,两女的配合天衣无缝,秋若若审讯,余蓝下毒,根本不需其他狱卒插手,那些积压多年的卷宗也有了结案的结局。
自此,大理寺的大狱中少了那些毒打和哀嚎,空气中的血腥味也都少了许多。
大理寺的衙役狱卒见到大理寺中多了两道活泼的身影,自是解乏。
沉闷残酷的大理寺似乎一下子有了生气。
走出大理寺,两女漫步在大街上。
“蓝蓝,你说黎姐姐走了这么多天,找到小鱼哥哥没有?我真怕她路上出什么意外。”秋若若担心地说道。
余蓝倒是没心没肺,说道:“姑姑说黎姐姐没事,一定会没事。而且我让方涛那小子去南州府了,黎姐姐要是出事,我让他这辈子都逛不了青楼!”
秋若若忍俊不禁,笑道:“这和方涛有什么干系?”
余蓝一蹦一跳,理直气壮。“子曰:有事,弟子服其劳。黎姐姐是方涛的先生,师傅南下,哪有弟子不跟在身边的道理。”
秋若若被余蓝说服了。这道理说得不错。
有趣的是堂堂镇远侯管不了自家的纨绔儿子,竟是被余蓝轻易拿捏了。
真是一物克一物。
余蓝又是说道:“而且,我听说方涛他娘亲的娘家在南州府有些势力。方涛去了,或许还能帮上小鱼哥哥。”
在虞知和秋若若身上,余蓝也学到了几分算计。这叫物尽其用。
从大理寺回秋府,中途要路过百味居。
换做平日里,秋若若顺路会带一些百味居的糕点和果脯。如今,她已经近一个月没去过百味居了。
不为其他,为了争一口气。
“若若,我们带些吃的回去吧。”余蓝不知其中内情,便是嚷嚷着。
秋若若拉着余蓝,说道:“我们去别家买。”
“可其他家的糕点比不上百味居。”余蓝说道。
秋若若很难解释,则是说道:“小鱼哥哥和百味居的东家总之此事复杂。今后我们不再来百味居。为小鱼哥哥争口气。”
“是有仇吗?”余蓝试探地问道。
秋若若想了想,随即点头。
余蓝看了一眼百味居的匾额,说道:“百味居的东家是谁,我下毒杀了他。”
“此事复杂,你我就算是姑姑也不好插手。只能让小鱼哥哥自己来处理。”秋若若说道。
此刻,秋若若看见了一人,那细眉微微皱起。
在京都里,这是秋若若最不喜看见的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