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无神赶忙回礼道“兄台请说。”
那汉子道“敢问这位小兄弟,可是自楚国人?”
夏无神点头道“我确是楚国人,不知……”心念一转,道,“阁下可是姚广道姚先生?”
汉子一愣,暗忖“我观他样貌,庞眉白发,高额细眼,凹鼻阔唇,极似我此番要寻找之人,便上前相询。他怎地却早知我的姓名?”
这汉子正是洛仙在龙门客栈之时,所结交的奇人,名为姚广道。
姚广道也不是寻常人,自幼天资聪慧过人,由其父启蒙识字。
相传其七行俱下,过目而不往,乡间父老皆谓之“神童”。十岁而入府学。同学子弟阅府学经书,只知捧书诵读,不解其意。
姚广道却大不相同,不仅默读两遍便能背诵如流,而且还能以文义而发微阐幽,言前人所未言。
先生见此大为惊讶,只道他曾读过,便又试了其他几段文字,姚广道俱能过目而识其要。先生十分佩服,暗中称道“真奇才也!”
至十七岁时,赴国都会考,得头名高中。时缝乌楚、古鱼二国交战,在家闲居三年。
至第四年,才被授县丞职。任职期间,姚广道勤于职守,执法严明,颇有政绩。任官五年,因其为人正直,体恤民情,不避强权,惩违法乱纪之徒,深受百姓爱戴。
后因不满国家昏聩,一怒之下辞官还里。隐居半年,其兄以军中缺谋士为由,上报朝廷,征召其军中任职。
任期未及一年,其兄为僵尸所害,痛心疾首之下,弃官归野,远走江湖,寻异人学艺。
姚广道游荡江湖数载,因其根骨已定,资质下乘,始终不得拜入师门。心灰意冷之时,偶遇一异人,对其言道“僵尸之祸,乃是天地定数。只逞匹夫之勇,如何是僵尸敌手?我愿以奇术授你,可夺天地之造化。以此术而逆天改命,当可使僵尸覆灭。”
姚广道闻言,遂拜其为师,学艺数载,乃有小成。
其师又道“现今天下将乱,诸国争霸,正是你大展抱负之时。你有一位师弟,乃是为师东行之时收的关门弟子。其人气度恢弘,是天下枭雄。你下山之后,可先去寻他。”当下俱说夏无神样貌,使姚广道下山。
姚广道只知夏无神模样,不知其姓名,下山之后,以占卜之法,得知夏无神所在,便往东面而来。他来之时,正是夏无神与青依再次邂逅的次日。
姚广道虽未遇夏无神,却因饮酒畅谈之际,见洛仙英气勃发,非寻常人物,便与之结交。
二人笑谈之中,洛仙请姚广道占卜,竟算出洛仙活不过期颐之年,当日更有大敌将至。
他知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只得避席而出。待过了一日,姚广道又回龙门客栈相候夏无神。
如此半月有余,终于见到一个白发金瞳之人来到店中。
姚广道登觉欣喜若狂,上前相询,岂不料才问了一句,便给夏无神道出姓名,心中吃惊更甚,道“兄台怎知我的姓名?”
夏无神当下便将洛仙于百里香酒楼所言之事,一一说了,寻思“师傅曾说我有几位师兄,却不知他是不是其中一位。只须他说出师傅尊号,才见其所言不虚。”便道“我听洛仙姑娘所言,你所寻之人长相与我十分相似,乃是你是师弟,却不知你师傅何人?”
姚广道道“兄台果是豪爽之人。只是家师尊号,我做弟子的,未得师尊授意,岂可随便宣之。”
青依道“你不说出你师傅的名字,又怎知小九四是不是你师弟?”
夏无神摇头道“他便是说了,我也是不知。我虽师傅学艺,却不知有其他师兄。”
姚广道喜道“依兄台所言,确与我师弟有几分相似。我师弟乃是师祖游玩三千世界之时,所收的关门弟子。
因我学艺未成,幸得师傅垂怜,常年居于谷中,是以知晓师弟之事。”
夏无神心想“他说他师祖‘游玩三千世界’,那得是何等的修为?我随师傅学艺,却未见师傅展露修为,只怕并不如何了得。”道“请教令师尊号为何?”
姚广道道“我祖师爷名讳上王下禅,号鬼谷先生!”
夏无神一愣,愕然道“果是我师傅的名讳。”心中却觉惊涛骇浪“我只道师傅虽是当世高人异人,却未必如何了得。此番听这姚广道话中之意,竟是一位惊天动地的大人物。”
姚广道喜道“小师弟修的可是《降魔锻造篇》功法?”
夏无神点头道“正是。现今已至第二阶之境。”当下将《降魔锻造篇》的真气释放,一股极其浑厚的纯阳真气顿时弥漫开来。
待夏无神将真气收回,姚广道登时喜出望外,道“师弟,师兄终于是寻到你啦!早知你是少年英雄,却不知竟是年轻。”
夏无神心中也十分欢喜,当即拜倒,道“师弟夏无神拜见师兄。”
姚广道赶忙将他扶了起来,道“咱们师兄弟聚首,实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他一面说,一面挽着夏无神至席间坐下道“小师弟,为兄虽痴长数十岁,但咱们却是平辈论交,无需多余客套。”
夏无神点头道“师兄说的真是。咱们今日不醉不归。”说罢,命店小二打了十斤白酒。
姚广道心头一震,寻思“难怪师尊如此盛赞小师弟,今日一见,果不同寻常。”道“小师弟有请,师侄自当遵守遵从。”吩咐店小二,将碗筷移了过来。
青依道“姚广道先生,你现今已与小九四认了师兄弟,而今这里并无外人,可以说说你们门派么?”
夏无神点头道“师兄,师傅也从未与我说过门派之时,当日分别之时,只叫我三年后去寻他。现今已过了两年有余,眼看约期将近,得遇师兄,实属意外之喜。师兄可以与我说说门派之事么?如有什么忌讳,我也好早做准备。”
姚广道入席之时,夏无神便已引荐青依给他认识,知她是姜国公主,又见她看夏无神之时,眉目留情,暗忖“这位姜国公主,他日只怕便是小师弟的妻子。”摇头道“还请二位勿怪。家师有令,姚广道不敢有违。小师弟,咱们一门并无忌讳,待你再见师傅,便可知晓其他。”
青依噘嘴道“你这是什么师门,怎地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
夏无神甚觉奇怪,暗忖“他称师傅为‘师尊’!当今之世,只斩道高手收徒,方以‘尊’为号。记得从前在缥缈峰之时,陈掌门亦对师傅礼敬有加,只是师傅如此厉害,我在江湖却未闻其名,当真怪哉!”
姚广道道“小师弟还请见谅。我出谷之时,师尊曾言道,他日你们师徒相会之时,便知一切因果。”又向青依道,“不过,我师门的名号却说之无妨。”
夏无神暗忖“我这师兄,行事怎地如此奇特?”道“咱们师门叫什么名字?”
姚广道道“我师门号‘天机阁’,居与鬼谷之中,是以师尊又被称为‘鬼谷先生’。”
青依道“天机阁!我怎地从未听说?小九四,你知道么?”
夏无神摇头道“我也未曾听说。师兄,那鬼谷在哪里?”姚广道只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夏无神二人见状,便知其意。青依嘟囔道“我便晓得,又是不能说么?”
三人正说得热闹间,忽见一个精干枯瘦的老者走了进来。
夏无神现今已是聚灵巅峰的修为,感知极其敏锐,只一瞬间,便觉那老者身上杀气凛冽,忙以神念探查,更觉吃惊,低声道“这人已不是活人?”
青依一愣,奇道“小九四,你说什么呢?”见夏无神朝着自己打颜色,随他目光瞟了过去,便见那老者浑身枯瘦,全不见半分肉色,心中暗暗称奇“这人怎地如此瘦?好似饿了许久一般。”
姚广道沉吟道“小师弟,你说这人已死,可他分明行动自如,宛若常人。莫非竟是僵尸不成?”
夏无神点头道“他虽竭力掩盖,不经意间,却仍有尸气泄露。”
青依、姚广道二人心中一凛,暗忖“他来此作甚?”
却见那老者进来后,横扫众人一眼,朗声道“在场的都听好啦。武林城在此办事,想活命的,速速离开此地。”
话声方落,一股凌厉的真气自他体内释放出来,直直向上突出,竟将客栈二楼的地板冲破。
此间众人见状,皆惊呼一声,夺门而出。夏无神三人却兀自巍然不动。
青依哼了一声,道“小九四,这武林城是什么东西?竟如此蛮横霸道。”
夏无神知她的性格,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又是姜国公主,对武林城自更是有恃无恐,道“这武林城乃是当今天下顶尖的宗派。江湖之中,威名赫赫。”
青依故作惊讶,道“原来武林城竟是这般了得。难怪这般不可一世?小九四,你晓得这世上最厉害的禽兽是什么么?”
夏无神、姚广道一愣,俱各摇头,道“莫不是豺狼虎豹之一?”
青依摇头笑道“你们都猜错啦!”
夏无神道“那你说是什么?”
青依正色道“这世上最厉害的禽兽是狗!”
夏无神奇道“此话怎讲?”
青依道“小九四,你想啊。俗话说‘狗仗人势’,狗连人都不怕啦,那还算不得厉害么?”说罢,掩面大笑。
夏无神、姚广道二人对视一眼,登知她话中之意,心道“这青依姑娘,如此冷嘲热讽于人,岂不知人在屋檐下之理。”
那老者见青依蔑视武林城在前,嘲讽自己于后,登时恼羞成怒,喝道“你这是找死!”伸手将前探去。
他这一下,来势甚猛,眼看便要抓在青依身上。青依哪料他会突施偷袭,惊愕之余,竟愣在当场。
老者见一招即中,心下狂喜“我只道你口出狂言,修为必十分了得,却原来这般稀松平常。”突的眼前一黑,身前不到一尺处已多了一人,定睛看去,正是夏无神。
这一下来的奇快,大是出其不意,老者暗自骇然“凭我的修为,竟没瞧清这人是如何来到我面前的!”心中一惊,急转身形,向后倒退而去。
他来得快,退得更快,只一霎时便退后丈余,心中正暗自侥幸。
却见一道光芒闪烁,心中一凛,下意识伸手格挡,便觉手上一阵剧痛,一只手掌竟被硬生生斩落下来,心中吃惊更甚“这人后发先至,全不露行踪,功夫之诡异,当真可谓可怖。”
青依见夏无神一招之间,便将老者手掌砍下,登时欣喜若狂,待要拍手叫好,却觉左边肩膀麻木,竟无从使力,惊道“哎呦,我的胳膊怎地竟没了知觉?”
夏无神闻言,心中一凛,立时来到青依身旁,见他后背、肩膀之上,有两道细细的伤痕,不断有黑血用处,暗自骇然“这老者好快的身手,我已是倾尽全力,青依姐姐到底着了他的道儿。”
原来方才老者偷袭之时,夏无神虽及时阻挡,却终究迟了一步,老者的手指已在青依身上划出两道口子。
老者见夏无神罢手,拾起断掌,寻思“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不是他对手,还是走为上计。”哈哈笑道“这小女子,竟敢嘲笑与我,现今领教爷爷的手段,教你性命不保。”恐夏无神纠缠,疾步出了客栈。
夏无神本来将他擒拿,却见青依伤口发黑,面色惨然,心中甚是记挂,道“师兄,你可知青依姐姐中的什么毒?”
姚广道拨开伤口处的衣物,仔细查看,又以鼻嗅之,道“方才并未见那老者使何兵器,想来是手指划出的伤口。这伤口有腐朽之气,该是中了尸毒。”
夏无神急道“你是说那老者确是僵尸,青依姐姐是中了他的尸毒?”
姚广道点头道“青依姑娘身上的尸毒蔓延极快,想来不是寻常僵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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