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脸上的狂躁之色渐渐消失,听见隐约的哭泣声,沉默无语,默默坐在沙发上,掩面无声。
房间中。
李佳一进门就把行李仍在了一旁,也不去整理,直接扑到了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她一生,从小长这么大,一直都是父亲李明的掌上明珠,平时都是疼爱有加,怕她磕着碰着,这还是第一次父亲冲她吼骂。
这一想,这一哭,就彻底停不下来,直接成了一个泪人。
原本,准备一到家,就和黄宇通电话的事情,也忘在了一边。
她大概哭泣了十余分钟,才渐渐缓了下来,即使是再没有心情,也陆陆续续开始将行李中的一些衣物拿出来,一一整理好。
李佳一边整理自己的衣物,一边连连叹气不止。
这一次回家,和以往每次兴高采烈,一家人开开心心,其乐融融的场景完全反了过来,让她一时难以适应和接受。
晚饭一家人吃的是沉默寡言,索然无味。
李佳妈妈以往做的饭菜,都是弄的色香味俱全,可口无比。
如今这一顿晚饭,李佳只感觉这些饭菜像是换了一个人烧的,如同嚼蜡一般难吃的很,明显是做饭之人没有任何心思。
三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李佳几次都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是看着父母一直沉默无语,面无表情的样子,话每次到了嘴边,却是又咽了回去。
她心里是难受极了,更加没有了丝毫食欲和胃口。
三人都吃的很少,晚饭很快就结束了。
李佳抢着要和母亲刘嘉嘉一起去厨房收拾,但是被刘嘉嘉以她刚回家,已经很累了,应该早点去休息为由,把她赶回了她自己房间里呆着。
房间中。
李佳看着放在床头柜充着电的手机,才想起到家后还没有向黄宇报告平安,便赶紧走过去翻看,果然发现有着两个未接电话,都是黄宇打过来的。
她看见黄宇的名字,原本一直紧绷的心,顿时放松了不少,打开手机通讯录,直接拨了回去。
电话拨通期间,她好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以免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
李佳暂时并不想和黄宇提及自己家里发生的事情,毕竟他过几天还有一场很重要的面试,以免他担心自己这边的情况,面试分心了。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佳,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通,可是让我好一顿着急,你安全到家了吗?怎么也不给我报个平安?”
电话里一开始就传来黄宇关切的话语。
“宇,我已经到家了,刚刚是和父母在外面吃饭,手机放在房间中充电,所以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我这不是一回来,太久没有见到爸妈,一时聊的兴起,就暂时把你给忘在了一边,你可不要小家子气。”
李佳自身情绪掩饰的很好,话语中尽显一个女朋友该有的俏皮淘气,仿佛家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你可是我的小宝贝,我怎么敢对你小家子气,我喜欢你,疼你,爱你,还来不及了。”对面立刻传来黄宇的情话。
“呵呵,我以前还没有看出来呢,以为你和其他男人不一样,想不到现在你嘴里的甜言蜜语,也是一套一套的,说,在我之前,你用这些情话骗过了多少女孩子的芳心。”李佳闻言,顿时乐了,打趣道。
“这些话,我只对我的小宝贝佳佳说过,也只会对佳佳一个人说,今后绝对不会再对第二个女孩子说这些,我的心永远都只属于你一个人。”对面的黄宇,似乎是完全放开了,甜言蜜语像是不要钱一样,张口就来。
“果然,天下乌鸦都是一般黑,男人的嘴……”李佳笑颜如花,口中却是佯装不满说着。
其实,她心中是很享用这些甜言蜜语的。
他们俩聊了一会儿,可能是李佳确实没有多少心情,便在黄宇欲犹未尽之时,就草草结束了。
李佳在挂断电话的一瞬间,脸上的笑意就全部消失不见了,先是坐在床前发了好一会儿呆,才站起身来,收拾了几件衣服去洗澡了。
不管生活如何,是苦是甜,是酸是辣,时间的齿轮都不会因为某一个人停止转动。
身处另外一个城市,正躺在总统套房舒适大床上,畅想与李佳未来美好生活的黄宇,根本就不会想到,这次的通话,会是最后几次再听见李佳的笑语声。
他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也将真正明白什么叫人生无常。
李佳洗完澡后,在电脑桌前翻开一本书,看了数页之后,却怎么也不能继续静下心翻看,索性就把书本给合上了。
她就静静坐着,看着漆黑一片的窗外与玻璃中,自己的倒影,一个人发着呆。
忽然,一阵吵闹声从房间门外客厅传进了李佳的耳朵里。
“是爸妈在吵架?”李佳回过神来,惊疑不定,喃喃自语。
她神情中有着不可置信,在她的记忆中,父母是一对彼此很恩爱的夫妻,偶尔会拌几句嘴,但是真正的吵闹从来没有发生过,或者说她从没有看见父母真的吵闹过。
李佳离开椅子,蹑手蹑脚走到房间门前,侧耳倾听父母在外面究竟因为何事吵闹。
今天回到家,所见所闻,一切都让她觉得匪夷所思,仿佛是在做噩梦一样。
可是,等她到了门口的时候,只隐约听见‘小佳’‘我们不能对不起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太难受’等只言片语的话语。
门外客厅说话的主要是李佳的父亲李明,但是从声音中,能明显听出,此时说话人情绪极其不稳定,焦虑不安,吐字不清,语调也是忽高忽低。
而母亲似乎是在一边哭泣,一边劝说父亲什么事情,因为声音实在是不大,又似乎两人都还很注意音量一般,怕惊动了房间中的李佳。
接着,客厅中的话语声就哑然而止,只剩下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李佳贴在房门上,又仔细听了一会儿,却只听见了关门声,接着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她从关门的声响可以断定,并不是大门,而是卧室的房门关上的声音。
李佳轻手轻脚打开房门,客厅里一片黑暗,但父母卧室门缝却有着亮光,于是慢步走到父母卧室前,果然可以听见卧室中依稀有着一些声响传出。
她走近后又一次侧耳倾听起来,发现里面说话声太小,根本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便听了一会儿后,就轻手轻脚走回了自己房间中。
李佳回到房间后,心中更是疑惑不已,如今的父母和自己印象中的,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这让她心绪难以平复下来。
这一夜,李佳总是在半梦半醒中过去的,没有睡好,早上醒来后的精神也不大好。
她面对无比熟悉的房间,再熟悉不过的床,却是第一次发生了睡眠问题。
优美的手机铃声响起,让天亮时分,才开始真正入睡的李佳,完全又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
她半眯着眼睛查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正是黄宇。
“喂,你一大早有啥事吗?”李佳打了一个哈欠,睡眼惺松的说道。
“大懒虫,居然还在睡觉没有起来?看看现在都8点多了,太阳都晒屁股了。”电话中传来黄宇调侃的话语。
黄宇的声音中,不难听出有几分诧异,毕竟李佳和他一样,都是习惯早睡早起的人,很难见,这个点,李佳还在睡觉。
“你没什么事情,我就挂了,昨天很晚才睡着,现在还困着了。”李佳现在没有多少心思去和黄宇打情骂俏,不耐烦的说道。
她说着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
黄宇听出了她似乎真的没有睡好,简单说了几句,就停止了通话,他一会儿也有正事要去忙。
李佳将手机往旁边一丢,接着翻身就准备继续睡。
“咚咚咚。”
突然,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谁呀?”李佳迷迷糊糊喊了一句。
“小佳,是我,还没有睡醒吗?妈妈刚刚出去给你买了早饭。”房门外传来刘嘉嘉的声音。
李佳闻言,顿时睡意全无,翻身而起,这才想起自己现在已经不在大学宿舍,也立刻想起了昨天回家后的种种所见所闻。
她赶紧起床,穿好衣服。
客厅。
这里似乎被打扫过一遍,并不像昨天那样乱糟糟,让刚出来的李佳以为,又一次回到了从前记忆中那个温馨的家里,但是细看之下,却能发现,打扫的很粗糙。
李明正在看电视,他的气色比昨天晚上初见时,好上了许多。
另一边,刘嘉嘉正在把打包的早点,一样样从包装袋中取出,用碟碗装好后摆放到饭桌上。
今天刘嘉嘉明显认真画过妆,昨天的憔悴病容被妆容很好的掩饰了下去。
李佳认真瞧了几眼,父母两人除了眼中明显没有都多少神采,倒是和记忆中的形象大差不差。
“你站着干啥呢?还不赶紧去洗漱一下,然后过来吃早点,这些我一早就去买来的,都是你最喜欢吃的几样。”刘嘉嘉见李佳从屋中出来,脸上带着笑容,催促道。
李佳答应了一下,就走进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