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贤人”,向往山林雅处,也不想在内府公干。恰好阴阳司神捕这个位置没人干的来。因为这个最得罪人的活,又要是李本心的近臣才行。旁人往往干三五个月,便因得罪人,干不下去了。
换了几次人总不行,后来还是宇文澜一拍脑袋,把自己整日悠哉的二侄子推了上去。心说,这无调乐贤人最会和稀泥,让他去干看看。结果,宇文子繁还真干下来了。
而他坚持下来的秘诀也很简单,好事他不掺和,坏事他也不管。大事往后推,小事全当没看见。如此,上面人欣赏他,下面人喜欢他。旁人看了也是啧啧惊奇,原来这最难搞的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不搞呀!
宇文子繁领着落凡走进自己的偏房,然后让落凡关了房门。他则是走到墙角,抱起地上一个大花瓶“咣当”咂在落凡的面前。一声巨响传出,院内公人全吓了一跳。而落凡却毫无波澜,这种小场面他可是见太多了。
宇文子繁见落凡面不改色,随手又摔了一个茶碗,笑道:“不愧是龙县恶捕!你还真是厉害,上午得罪尹少正,下午又打了田横的老丈人。你这是要把天下人得罪光吗?”
落凡冷道:“天卿府乃天都王朝律法所在。若这里的人也惧怕强权,任由歹人胡作非为。那天都王朝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天下尽是邪恶,心怀正义自然会到处得罪人。”
宇文子繁听一乐:“嘿!我只知道你凶狠,倒不知道你还有一副好口才。这大义凛然的,说得我还怪不好意思的。刚才你打的那老头,可是田衡的老丈人。田横可是天都王的心腹,更是天卿府掌握官员升迁的一把手。如今你得罪了他,以后还想在王朝混下去吗?”
落凡冷哼一笑:“你可能喜欢混,但我从不混。挡在前面的石头,搬开就是了。天都王也不过是四大家族的傀儡,区区田横有何可在意。”
宇文子繁眼一瞪:“嘿呀,都说你胆大包天,狂妄无边,真一点没错呀。当着我的面,你是什么话都敢说呀。哎,不过你猜对了,我是喜欢混,我也懒得管你这些闲事。如果,你能在东街衙门活过两个月,我便算你有本事。你去右手院天泽馆,找捕将向仑办理入职手吧。相信他是不会为难你的,毕竟谁会为难死人呢。”
落凡拱手告退:“嗯,下官告辞。”
宇文子繁回头看一眼,摇头道:“妖魔转世呀。看你能活几天吧!”
离开阴阳司,隔壁便是天泽馆。
落凡进入馆中,大小官员全都看了过来。谁都想瞧瞧能和尹少正比富,刚刚又打了田衡老丈人的家伙是多么的嚣张。一看落凡的模样,全都失望了。这不就是一个穷小子吗?
三品捕将向仑端坐堂中,远远也打量一眼,更是不屑。落凡抬头看了一眼,堂上这位大腹便便,肚子全是白肉。看样子,家里伙食不错。
落凡走过去,双手递上官凭,礼道:“在下落凡,前来入职。”
向仑坐在大椅上,眼皮也不抬,接过官凭直接扔进垃圾桶。略一挥手,一旁公人端来四品捕服和腰牌。
落凡拿了东西,按照规矩站在一旁等待向仑吩咐。但向仑却没说一个字。只是摆摆手,打发落凡离开。在他的心里,落凡已是个死人。跟他多说一个字,也是晦气。
落凡也不在意,今日他们看不起自己,明日他们便要跪着瞧。拿了东西,他便前往传说中的东街县衙。
来到东街县衙前,见衙门大门紧闭。左右来往的百姓,看到落凡腰上挂着的官牌,全都躲远。远远看着落凡,一脸叹息加摇头。
“唉!造孽呦,东街县衙又来了死人了。”
落凡略听了一句,忍不住一笑。看来,这东街县衙真是个地狱呀。那自己真算来对了地方。当即一抬手,街上隐藏各处的玄字队高手,各背刀剑飞身而来。
落凡负手道:“玄一!敲门。”
当即一位蒙面高手,上前敲响了县衙的大门。
大门敲响好一阵,才见来人开门。见一名头发花白的捕头,醉眼迷离,赤红着脸打开门。他探着脑袋,向外瞧了瞧。见到落凡也看不仔细,直接不耐烦呵斥道:“谁呀!县官早死了,衙门最近不开业。有事去别地吧。”
落凡提起腰牌,说道:“我是新来的东街县官,落凡。”
听说来了官了,老头顿时清醒八分。揉了揉眼,又仔细看了看落凡手中腰牌,然后打量一番。便一脸痛惜地连连叹气,抬头问道:“这位上官,你不是本地人吧?”
落凡点头,玩笑道:“不是。乡下来的。”
老头急地拧了脸,忙劝道:“那我劝你赶紧跑吧。多待半柱香时间,你的小命就不保了。年轻人别逞能耐,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一年死了十三个官,你还敢来呀。真嫌自己命长呀。”
“多谢提醒。”
落凡直接推门而入,那老捕头只得紧随其后。
来到院中,远远便听到大堂内一片嬉闹嘈杂。走近一瞧,本来宽敞明亮的大堂,此时竟似酒楼赌场。几十名捕快开了五六桌酒席。一边吃喝,一边耍钱。场中甚至还混着几名娼妓。一副不堪入目的下流场面。
那老捕头跑到堂中,大喊道:“大家别玩啦,别玩啦。新上任的捕官大人来人。大家快点收拾一下,准备迎接上官。”
听县官来了,大半捕快急慌慌地起身,七手八脚的收拾桌子。但有两桌人,依旧淡定坐着。这两桌人中有两位捕长,众人明显以他二人马首是瞻。他二人若不发话,他们便全安静坐着。
这两位一个三十出头,煞面横眉,一身精肉,背一把朴刀,一副雄壮强势的模样。另一位五十多岁人,皮肤死白,面皮刮得干净。身材枯干瘦弱,一副老气乖张。这两人自恃背景深厚,根本不屑新来的县官。一个搂着姑娘依旧喝酒、吃肉,另外一个则是淡定的数着面前的银钱。
落凡走进大堂,瞟了那二人一眼,也没有说话。
那二人见县官来了,也稍微撇了一眼。见来的人自己不认识,又是个穷小子,当即脸色更加不屑起来。
那年轻雄壮的捕长,更横面嚣张,直接骂道:“什么狗屁大人。这县官还不是大爷我不想干才空出来的。只有那些个不知死活的蠢猪蠢驴才傻愣愣的跑来。到了咱这阎罗殿,走着进来,躺着出去。也只有几日人能做了。”
那老瘦的也附和着讥笑:“是啊!这年头也就乡下不懂事的毛头小子才敢来咱们这里做官。稍微有点脑子的,听了东街县衙的名头,也得绕着道走路。可笑,就是有那上赶着送死的赖物。”
落凡听到二人这番辱骂,毫不在意。这种骂不疼不痒的,听了无碍。等一会儿,自己亮出手段,他们才知道什么叫悔来人间走一遭。
而满堂捕快见落凡挨骂,无不捂嘴偷笑,更十分得意。
就在落凡要说话时候,偏厅忽然跑来一五十多,穿着蓝衫、戴黑帽,腰挂六品主簿铜牌,一面慈善的老者。
那老者慌忙跑出来,冲落凡作揖施礼:“哎呦!大人来了。真是失礼,失礼。小老儿乃是六品文书官贾旭,现是衙门主簿。小的们不知道大人今日驾到,这里有些杂乱。且让下面人收拾。大人一旁来,我有事跟大人详谈。”
落凡扫兴地瘪嘴,自己刚要发威,却被这家伙给搅和了。算了,饶他们一次吧。
于是,看向众人说道:“今日,我第一天上任,也不想为难你们。赶紧把这里打扫干净。等一会儿我回来,若这里还这么乱,后果自负。”
听到落凡摆官架子,那蛮横的捕长一扬脖,一脚踹倒一旁凳子,不屑道:“哼!我们就不收拾,你能怎么着呀?一个小小捕官也敢在我面前放肆,真是瞎了你狗眼了。”
落凡心中一笑,看来今天这小子是真要找死,那一会儿满足他。一时也没有理会,先跟那贾主簿来到偏厅,听听他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