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危看着舟辛易温怒的眉眼,又忍不住放声笑起来。
“好好好,联系方式是吧?”
“……你现实的性格是这么恶劣的吗,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欠揍?”
沈危诚恳地摇摇头,“如果人们知道了我的存款数字,我想他们都不介意在梦里给我一拳。”
舟辛易从未见过如此嚣张之人,“那我就只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沈危只是笑笑。
他递给舟辛易的是一张小小的名片,上面记录着公司地址和电话号码,而继承者之间的蝙蝠通讯,只要记得对方外貌姓名,并且得到对方许可就能够进行。
舟辛易接过名片后,他发现沈危的神色竟然有些犹豫,显然是有些话想说。
“你还想说什么?”
“……我想真诚地邀请你,能否成为我的朋友?”沈危道,“不是作为任何一个光幕中的身份,单纯是作为沈危本人。”
“嗯?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当然可以。”
沈危问道,“为什么答应?”
舟辛易一愣,哪有还追问人家为什么的。
这到底是希不希望我答应?
“我觉得我们不会有发展成朋友以外关系的其他可能,”事到如今,他和沈危已经不会转为敌对,后续除非两人不再交流,否则成为朋友只是时间问题,舟辛易是这样认为的,“而且白来的人脉,不要白不要。”
和沈危这种大名鼎鼎的人物交友,实则还是他高攀了。
沈危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头一次听人把‘抱大腿’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你嘴再贫我真的会揍你。”虽然大概率碰不到就是了。
“那么……下次光幕再见。”
“……再见。”
不知是不是舟辛易的杞人忧天,但结合沈危在光幕里的形象,和他刚刚寓意奇怪的一番话,他总觉得无论是现实或者光幕,沈危给人的感觉总是有些不对。
因此他想多此一举地说一句。
“作为朋友,进入光幕前我刚给你一句忠告,”他压低声音,“演员的职责只是扮演,不要入戏太深。”
沈危只是淡然点头,“我会记得你这句话。”
舟辛易这才放心离去,“小红呢?你也把联系方式留一下。”
“沈先生,那几人都已经离开了。”
“嗯。”
沈危只是轻轻发出一声鼻音,那名下属显然还有话要问,但见沈危不耐的态度,也不敢贸然出声叨扰。
舟辛易结识的沈危是维尔的形象,可他不知道的是,虽然“维尔”性格恶劣喜好捉弄,但现实里的“沈危”,向来是不怎么爱笑的。
沉默持续了半晌,沈危才缓缓开口道,“证据都抹除干净了吗?”
“放心吧,先生,”下属道,“别说顺藤摸瓜,就连那些暴徒都不知道,武器是我们主动送上门的。”
沈危又是一句轻飘飘的“嗯”。
片刻后说道,“还有那些雇佣来的继承者,都是些废物,遣散了吧。”
能够被人民币雇佣来的继承者都是些便宜货。
作为演员,沈危并无杀敌能力,可却有着万般特殊本领。
除了名为“魔术”的技法外,更有着堪称法则性的手段。
如果他想,强行控制一名继承者的行动,再用手枪结束对方的性命也不是难事。
知晓有人正通过落语人调查他的真实身份也并非难事。
但他的能力却有着一个致命的限制——在光幕内,他的职业会令他的思维下落到一名原住民身上,这将导致他的绝大多数能力无法使用。
舟辛易本以为演员在现实中的处境会比在光幕当中危险,实则恰恰相反。
他不介意有人在现实中送死,却厌恶被在光幕中阻碍。
他唆使暴徒去袭击白兰地的公司不过引蛇出洞,原本打算在碰面时直接将人杀了……
却没想到对方是带着熟人找上门。
“沈,沈先生,”许久,下属终于壮着胆子主动开口,“那位叫舟辛易的先生对您态度不大恭敬,我自作主张调查了下,发现他只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市民。”
“离开唐岩市之前,需要教训一下吗?”
“我们暂且不会离开唐岩市,”沈危说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
那名下属如蒙大赦。
在他转过身那一刻,沈危拾起桌上的枪,娴熟地上膛射击——
血花在那名下属背上绽开,他只呜咽了一声,倒在地面失去生息。
沈危有时真痛恨自己的聪明。
这名下属对他早有不忠之心,他平日里接触继承者的机会不多,如今见到他再次接触其他继承者,终于生出歹心。
他询问舟辛易的事情,无非就是为那些人试探他对舟辛易的态度罢了。
他为什么就不能愚蠢些?
愚蠢到相信这些身边人真是忠心耿耿,为他打抱不平。
……
……
白兰地回到别墅后脱下外套,一颗心终于落定。
他猜到沈危就是维尔并不难,因为他相信一个道理——任何找上门的麻烦,都不是空穴来风。
更何况对方都已经把信号干扰器送上门了,沈危那番“武器真是不小心丢的”的解释,只能算作和平解决的话术。
白兰地在现实中从未和沈危有过冲突,那冲突必定来源于光幕。
正好他近期只在追查维尔的信息,两者必然会被联系到一起。
虽然猜到公司的事只是引蛇出洞,可既然决定要找维尔的麻烦,白兰地自然没有退缩的道理。
但他并未托大,随手拽上了与他有共同目标的红魔,和与维尔结识的舟辛易。
但事态的发展仍然有超乎两者预料的部分。
沈危没能料到“来访”的是熟人,白兰地没能料到,对方能力中衍生的技法如此诡谲难测。
蝙蝠在他耳边被杀死时,白兰地能明显感觉得到,那一击本该是秘密随着他的性命一起送进地府,但或许是看到舟辛易的身影,那把刀刃被他临时仍偏。
这才害死了那只可怜的蝙蝠。
好在最终事态的发展并未脱离轨迹,沈危的杀心在见到舟辛易后尽散,谈和只是过程问题。
沈危如期对他进行补偿,这场交锋中,他才是最后的赢家。
想到这里,白兰地的心情多云转晴,“姜意的生日在什么时候?”
“后天。”姜意说道。
舟辛易也听到了这句话,“你准备回家族吗?恕我直言,那些人恐怕不会老老实实给你庆贺。”
“我的生辰向来不是用于庆贺的,那一天对他们而言具有特殊的意义,”姜意道,“等到了当天你就知道了。”
“我后天必须要回家族一趟,舟辛易,你必须陪我一起,至于白兰地……你随便。”
“舟辛易今天帮了我大忙,与他有关的事,我也愿意出一份力。”
“你是想看看古族内部到底长什么样吧……”
“其实生辰那天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姜意道,“但族内卷轴众多,上面记录着史前的各类知识,但我始终没能得到权限翻看。”
“既然白兰地也跟着去的话,到时可以溜进密库里查阅一番,但我不保证是对继承者有用的信息。”
“仅仅只是疑似的线索就足够让我跑上一趟了,”白兰地说道,“毕竟在几年以前,人们甚至无法肯定那个文明的存在。”
任何有关那个文明的信息,都是至关重要的情报。
姜意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
接下来两天,舟辛易和姜意照常进行每天必备的锻炼,他的活血药剂还剩下最后两瓶,好在下次进入光幕的日子也即将到来。
白兰地则分心处理公司的后续事务,连续两天都没有留在家里。
舟辛易很佩服白兰地再身为继承者之余还能经营一家分量不小的公司,这必然会导致他的业余时间被压缩到几乎为零。
可他看上去对现实中的金钱又并不在意,所以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直到姜意要出发那天,白兰地才风尘仆仆地赶回别墅,“我没来晚吧?”
“刚好,我们正要出发。”舟辛易道。
“车停在外面,”白兰地点头,“走吧。”
古族的具体方位是不该被外人知晓的,因此白兰地并没有叫上私人司机。
今天由舟辛易做司机,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姜意一路指挥,这才到达他们的目的地。
舟辛易原本还奇怪,古鳞族的总部怎么会坐落在唐岩市这种小城市的边境,原来它们并不属于任何城市,而是隐居在两城边界周围的深山老林。
从这个位置朝西走,是唐岩市,朝东走,就是捷达市了。
“下车,”姜意第一个跨出车门,“接下来的路车子开不进去。”
他们接着走上的是一条土路,如果没人带领,只会迷失在这茂密的树林中。
直到他们穿过一层更浓密的绿意,拨开阻挡前路的灌木丛,一个景色优美,建筑精致的古镇这才展露在他们眼前。
在古镇中央,一栋蓝灰色的蓬勃大院散发着历史悠久的气势。
如果不是早知道族中人对外界的态度,没准他们真会觉得,这是个不为人知的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