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室山地脉震动,仅仅是一瞬间之事。
可依旧被一些敏锐之人所察觉,特别是西边的少室山上……
此刻这边的方丈,可是丘志清的老熟人了,之前便多次见面。
丘志清更是见证了他多次被人海扁的经历,可以说是,熟知他的黑历史。
此时他大晚上的不睡觉,正面色凝重看着东边太室山那边的动静。
同一时间,一起观望的,还有为数不少的小动物。
这突如其来的小地震,是它们所没有预料的。
太室山中,丘志清与房志起两人,剑法演练间,中心广场上异象纷呈。
乃两人舞剑,却如七人同台。
起初静谧幽远,进而水花声起。
从山涧溪流,到大河涛涛,再到惊天巨浪,复而水波不惊。
然则风高浪急,骤然平息,余韵犹存。
很快,刚刚放飞自我,气化升天的水汽,便化作淅淅沥沥之灵泽,轻轻敲碎镜面,打破平静。
细而密,骤而急,轻丝变跳珠,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
以长剑为帆,以阴阳为舟,以四象为筏,漫游尺寸星河,牵引星光垂落,月华驻足,三清遥望,仙神垂目……
直至风止雨歇,星辉月华化冰雪飘落,散入三十六殿,融于三十六峰。
两人收剑侍立,良久,房志起长剑回鞘,横剑在身前凝视片刻。
“还是这样的长剑使得顺手,可惜,韶华已逝,故人不存……”
“世间之事,大抵如此,终究陌路者众,同道者寡,难得来了性质,老规矩,我去找些调料,劳烦师哥辛苦一趟。”
房志起摇头失笑,师弟的手艺,倒是进步不少,可惜,终不似,少年游。
不多时,房志起弄来一些野味,开始清理一番。
边清理,嘴里还念念有词,大抵是超度之类的经文。
“师哥倒是一如既往如此,难不成还能期待他们下辈子投胎成人不成?”
有了阎罗王那厮的揭秘,丘志清对于地府转生系统,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不说什么,就说过世之后会受到审判之类的,大抵都是忽悠人。
那种东西,根本就不到那一步,天地自己就有基本判断,当牛做马,直接给你安排了。
至于地府是干嘛的,简单来说,就是辣鸡处理器,让你心甘情愿接受惩罚。
你要是不想心甘情愿也没关系,他们是专业的,玩法多样,十八种任你选择,说不定还能来个大满贯。
真是,鬼生赢家。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嘛,劫数啊,劫数!”
丘志清:“……”
你就说好不好吃就行了呗……
这次没有回来的诱惑,道正果然一去便是一个多月,美其名曰,对待经书,要精细。
所以,他要货比三家。
等他会回来之时,不仅下山的小路都被修好了,就连步云观中的壁画,都被丘志清俩人完成的差不多了。
至于弟子来源,便如当初一般,来自东都这边,以及附近州县。
封建王朝便是如此,一个婴儿,想要成活的概率,估计只有一半左右。
当年求职期曾经大力推动医术推广交流,可惜,传统的力量,并非数十年之功便可。
需要几十年如一日的推广,方能初见成效。
例如当年他推动的分家之法,很快便没了下文。
战乱年代还好说一些,大家都差不多,那些重新安置之人,也没有那么多要求。
可一但到了和平年代,人口增长,而朝廷又无力解决人口增加的问题。
偏题了,反正现在的孤儿不多,却也不少。
不过长孙无忌这家伙,确实有些多疑,你说要是他们利用这些孤儿,搞出什么事情。
或者说,将这些人培养成死士之类的,那岂不是说……
当然,他有这个想法,不足为奇,这是当代还比较流行的王法。
也是当时道正机智,瞬间想明白事情关键。
并且说明,里边不仅每一个人,都会被官府登基,而且其他人家孩子,要是想的话,也可以送到步云观学艺。
教学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学习文化,习武,以及一手农活手艺等等。
其他两项,都能理解,不过这农活手艺的学习,其实就是下地种田。
虽然长孙无忌对此还是有些怀疑,这不就是那些江湖帮派嘛?
这是一种类似于当年墨家组织结构的帮派,其内就只有一个领导核心,也就是他们帮主。
不过这个事情,在皇帝面前,胆子一向不大的长孙无忌。
在送走道正之后,依然上报了皇帝,反正在皇帝没有回信之时,他是不会轻易下决定的。
要是日后真出了什么事情,有皇帝背书,那没人会追究他,要是没人背书,呵呵……
老狐狸,自然不会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
所以,道正回来一个多月之后,才有第一批孤儿被送到这边。
刚好,春耕临近,三人便带着一这些刚进山,还有些忐忑的小家伙们,开始下田干活。
习武,从日常做起,这是他们的基本理念。
这么多年过去了,地仙界中,依然是气血武道为主流,因为这般可以调动军阵之力。
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帝王不用,卖与识家,识家不用,仗义行侠。
所谓行侠仗义,也就是游侠儿,在这个年头,名声还不是那么好。
所以才说,混江湖的,是下九流。
而想要货于帝王家,当然是战阵本事实在。
就像当初孟共说丘志清一般,跳来跳去,耍猴戏呢?
战场厮杀,刀来枪往,往往是甲坚者活,力强者胜,和他们是两个路子。
渐渐的,就变成了叠最厚的甲,挨最毒的大,用最大的力,触发奇迹。
而丘志清他们要教的,则是在房志起当初研究的基础上,另一条道路。
也就是他曾经因为无法走通阳神之路,而自己开创的武道元神之路。
说白了,阳神讲究清净平和,炼阴成阳,而武道元神则是讲究心念坚定,一以贯之。
和《尚书中说的,功崇惟志,业广惟勤差不多。
一个趋近天心,一个靠近人心,这是一个很大,又不算特别大的分歧。
这期间,自然有些多疑的小鬼,或是不相信天下间,有这种好日子。
或是觉得,在步云观中,太过规律,让他们有些不习惯。
总之,不论是出于哪种心理,他们翻过墙头,跳出这个让他们感到不安的地方,迎着东风,奔向他们的未来。
“师兄,你就这么看着?”
房志起能怎么办?对于这些十多岁的少年来说,或许一切真的来的不是那么真实吧。
“他们怀疑一切,是好的,可惜,他们只是怀疑而不知求证,却是有些鲁莽了。”
道正亦是出现在山头,看来三个老硬币都没睡呢。
“道和道友倒是看的透彻,不若考验一番?”
丘志清摇头,这没什么好考验的,都是自己的选择,转念一想,丘志清表示,给一次机会也无妨,毕竟大家都是从那个阶段走过来了。
“那便按道兄说法,给他一个机会吧。”
毕竟这些天中,想出去的,不止他一个。
可真正翻过那道并不算高的围墙的,就他一人。
其他几人,最近的,就是起床,沉思片刻后,躺下。
最远的那个,也只是走到围墙脚下,思考片刻后,转身回去。
真正放出那道墙,走出这么远的,目前为止,也仅有次一人而已。
没想到,道正刚想动作,却是被房志起拦下,“还是贫道去吧,他要是能走到山脚且不回头,贫道就给他一个拜入门墙的机会!”
这话让丘志清都有些好奇,自家师兄这是,动了收徒的念头了。
不过想想也并不奇怪,这小子,要是真能摸黑走到山脚,那房志起收这个徒弟,也并不为过。
“看来,道兄要错过一个好徒弟了。”
对于道正的说法,丘志清不以为然,对于他来说,他当初已经是将道统传下。
至于徒弟上哪去了,他怎么知道?
人间界如此宽广,大小世界无数,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家徒弟大概率没死。
死了倒是好办,直接给他来个起死回生就成,给他弄一个道体也不是不能。
毕竟丘志清和白止,都是主修“斡旋造化”这门大神通。
可惜,现在的问题就是,找不到人啊。
“贫道是有自己徒弟的,只不过……出了点小意外而已。”
确实是小意外,他也没别的事情,只是走丢了而已。
“你都不收徒,还在这个地方建立道观为何?”
为何?丘志清不由想起当初白止和自己的谈话。
可惜,这部分被本尊给屏蔽掉了。
只留下四个字,丘志清也没打算瞒着道正,直言道:“为了以防万一!”
对于丘志清突然而来,不着边际的一句话。
让道正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不重要了,那边的房志起,终于出手了。
房志起虽然嘴上说着不用出手考验,可自己出手之时,却也是不算手软。
先是狼嚎威胁,这种能听到声音,却是看不见的东西,有时候,也是一种威慑。
眼见没什么效用,而后便是召唤小鬼,山坡落石等等。
奈何,人家小鬼虽然没胆子面对这些,可往外跑的胆子,不仅有,而且还挺大。
这些动静,不仅没吓着人,反倒是让人家跑得更快了。
事实证明,夜路就是夜路,哪怕没有鬼,也依旧危险。
司衡本是河南道一名普通乞儿,六岁之前,他还有个家,他不知道什么是幸福,不过在他想来,娘亲还在,老爹疼爱,便是最幸福之事了。
可突然就那么有一天,自家老爹背上他天天擦拭,且不许他碰的漂亮横刀。
出门离家,自此一去,父亲的印象,便永远留在那个鸡犬相闻的早晨。
再听闻父亲的消息已是一年之后,那是一包遗物,什么是“遗物”?
他当时不懂,可自从收到这个“遗物”之后,娘亲便终日以泪洗面。
娘亲和他叔公吵了几次,然后在一个早晨,同样没了身影,之后他被过继到一位叔叔家。
什么叫“过继”?
他不甚明白,可要改口叫爹,让他很是难受,他不是他的爹,他的爹去了北方,他要去找……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抓住,和很多小伙伴一起,被关在一些高大的房子之中,听说他们是道士。
可谁信?他听都没听说过。
他要逃离这里,他要去北边,找他爹爹。
他没有把这个事情,告诉其他小伙伴,而是悄悄观察他们。
他发现,和自己同样想法的人有好几个,都想跑出去。
经过他们的测试,根本没人看守他们,可那些家伙,没走出多远,便又回来了。
他不一样,他一定要出去!
翻出围墙,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说着说,这个道观除了前面,基本没有围墙,甚至他都可以直接开门出去。
因为根本不会有人拦住他,貌似他们也没有要拦自己的意思。
终于,在一个夜黑风高之夜,他翻墙,逃出了这个地方。
最后看一眼,这个叫山门的东西,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谁知夜间山中,不仅有狼嚎,还总感觉后边有人跟着自己,在自己脖子处吹起。
几番回头,都没发现异常,这让他不由想起老人们的话。
走夜路,千万别回头,要是迫不得已,也要转身,别回头!
更是想起自己在乞讨时,听到的一些传闻,脚步不由快上几分。
可那种感觉,依旧挥之不去,加上周边山风吹拂,树枝摇曳,月光稀疏,更是增添几分恐怖氛围。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由快走,到小跑,再到狂奔……
他感觉,自己从未这么快,这么不知疲倦过,直到他,一脚踩空……
“醒了?”
司衡再次醒来时,已是在一个柔软的床榻上,看着这熟悉的铺盖,熟悉的声音,吓得他赶紧缩在墙角。
房志起见此,倒是没有多作苛责。
他也只是感慨这家伙倒霉而已,要不是自己及时出手,估计就直接被水冲走了。
不过他也不想想,要不是他出手吓人,人家还不一定会踩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