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就试试。”还没有实践过就放弃那可不是沈晚娘的风格。
更何况这个陆莫焉也是中过举人的,而学堂里的教书夫子最多也才是秀才而已。如果能让小辰接触到这位举人老爷,对他读书方面一定有很多增益。
“不过夫人,我听说很多富财主家都曾亲自上门请人,可是都请不出这个人陆莫焉来呢。”
沈晚娘跟玉婆要了这个陆举人的大概住处,她和霍君安带着小辰就一块出了家门。
霍辰坐在马车上有些不安。
“娘,我们这就要去找那个陆举人了”
“是呀,一会儿要是见到了人,你可大大方方的,礼数一定要周全。”
“嗯。”霍辰重重的点头,应该是在揣摩一会儿怎么说话了。
霍君安驾着马车行了一会儿到了这镇上偏西这一片,这地段人少些,没有那么热闹,路上零零散散的走着穿旧棉袄的老百姓。
“这位大哥,跟你打听个人。”
“谁呀”
“就是一个叫陆莫焉的读书人。”
“陆莫嫣,你说那位老先生啊。他家就住在巷子里头,最深处的那一家就是他家。不过你找他干啥”
“我希望我家孩子能有幸跟陆先生读书呢。”&
“那你可别了,把什么厚重的礼品全都带回去吧。这老先生谁也不会收的,他可是个古怪人,小心到时候骂你。”
“无妨,我们试试看,谢谢大哥。”
霍君安把马车拴好,沈晚娘带着霍君下车,他们拎着一些点心踏着厚厚的积雪到了巷子里最深处的人家。
叩叩叩。
“有人在吗”沈晚娘高声问。&(&
可里面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回应。
“是不是不在家”霍辰心跳很快的问。
“应该会在,他这门前的积雪都没有踩踏的痕迹,应该没有出门才对。”霍君安抬高了声音叫了几声。
里面才传出一个浑厚又古怪的声音。
“干嘛的!”
“陆先生,是你吧,我们是镇上沈娘子快餐铺的,久闻先生的大名,慕名而来拜访的。”沈晚娘道。
说完了里面就是一片安静,好久都没有回答的声响。
“……”霍辰更紧张了,“娘,怎么不理我们了。”
沈晚娘和霍君安又耐心等了一会儿,仍然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
古怪,还真是古怪。
沈晚娘便拍门又喊了几声,仍然没有人答应。
“那怎么办啊,君安。”沈晚娘也是第一回遇到脾气这么古怪的人。
霍君安看向外面,“我到那边问问。”
站在巷子口的还是那个大哥,他看见霍君安出来了,早就等着他了一样,“咋样,见不到人吧。”
“害,还真是见不到。敢问大哥,这位陆先生是怎么回事”
“人就是那么个人,很难相处的。平日里没啥事他都不出来,只有初一和十五的时候出来卖卖字。”
“这是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吗”
“也不是。年轻的时候其实还好些,就是读书读得太执拗了,后来考中了举人,本来都到县衙里去做了官。可性子太固执,认死理,不变通。你想想那衙门里都是什么人哪,他这样的人吃不消的。”
男人声音放低了许多,“害,这么给你说吧,好像是得罪了人了,人家不让查的事情他偏要查,人家给了他一个罪名就让他下大狱了。啧啧,再放出来回来人就更古怪了。”
“也没有成亲”
“听我娘说年轻那会有媒人登门来,可他就是不乐意,就没成。现在就跟他爹七十岁的老爹一块过日子。”
男人叹气,“你说怪可怜的,又脾气怪,我们平日里也不敢招惹,也就是过年朝他买个对子贴,买几幅字。”
霍君安大概明白了,谢过回头跟沈晚娘说了清楚。
沈晚娘也唏嘘了,这么一个人如此正直又真才实学,要是拿不下来给小辰当夫子实在太可惜了。
“君安,今儿几几呀”
“今儿是初六啊。”
“才初六,人家说他初一十五才出来,那咱们再等一等岂不是过年了。”
沈晚娘想了想,又拍门叫了起来,“陆先生,你开开门好不好,我实在是有重要的事情求你帮忙啊。”
说着她便改上了哭腔。
“唉,我的命苦啊,打小没爹没娘,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十三岁的时候被我那恶毒的婶婶从南方卖到了北方。如今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了老家的姐姐姐夫,就想给他们写封信报平安。”
沈晚娘抽抽搭搭,“陆先生,算我求你了,我大字不是一个,能否求你帮我写一封家书啊。”
“……”霍君安爷俩在一旁看着直吸气,这沈晚娘样子也太逼真了吧。
里面果然有了响动。
还是那浑厚古怪的声音,“找别人。”
“陆老先生,可我这都来了,人家都跟我说你的文采是镇上最好的,我怕别人骗我给我写错啊。我也不会打搅太久,就当卖字给我行不行。”
里面好一会儿终是有了脚步声。
沈晚娘赶紧示意霍君安爷俩撤退。
毕竟第一次来她先了解了解情况就很好了。
门打开的时候,正好霍君安和霍辰已经躲在角落里了。出来的是一个穿着清贫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模样的人。
但他一双眼睛十分亮堂清澈,那亮堂的就连小孩子都比不了。
人有异相,必有异能。
沈晚娘更心动了,继续刺ji泪腺流眼泪,“陆先生,我可以进来嘛。”
陆莫焉没说话,转身往屋里走。
沈晚娘识趣的赶紧跟了进去。
屋里的摆设更为简单清贫,却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坐罢。”陆莫焉冷冷说道。
“谢老先生。”
接着陆莫焉便取出了纸和笔坐在了沈晚娘的对面。
“说罢,给谁写,都写些什么。”
“啊,写给我姐姐姐夫。姐姐啊,我们已经七年没有见面了,我从一开始不适应北方的寒冷现在已经口音都和这里的人一样了,你和姐夫过得好吗……”沈晚娘信口瞎掰。
毕竟念书的时候她也没少看那些琼瑶苦情狗血小说。
她说的动容哭哭啼啼,陆莫焉倒是没有任何表情,他用简单平白的辞藻把沈晚娘那些啰里啰嗦的话叙述了下来。
虽然一双老手干枯甚至开裂了,可写出来的字却是力透纸背,颜筋柳骨。沈晚娘还是第一次看见人写出这么好看的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