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你舍她而去,让她一人孤苦无助,就是因为她命不久矣吗?”
听了舒王妃的话,富贵儿恨不得冲上去抽她两个大嘴巴子。
“我与我母亲都是产子过后得的胡蝶丹,此疾又称红斑狼苍,是不可救药的顽疾,你若真心疼她,便不要起念……”
舒王妃狠狠心,终于道出了心中压抑多年的隐藏,说完这话,整个人便如泄了气的皮球,身体摇晃着,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手也禁不住扶住了椅背。
“红斑狼疮?”
这四字入耳,富贵儿的脑袋嗡一声炸开!这个病富贵儿清楚,自己本家的一个侄女就是因此病离世。
红斑狼疮这是一种典型的自身免疫性结缔组织病,现代医学考虑跟遗传、性激素、环境等因素有关,是的,邵莹确实不适合结婚生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想与我谈谈吗,关于邵莹,关于红斑狼疮?”富贵儿收起自己的情绪,转头看向一脸颓废的舒王妃。
“不……这世间任何事都不及齐王大计重要,你且去吧,等这事成了,我自会去寻你跟邵莹,把这几代人的恩怨了结……”
舒王妃说完话,终于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面。
“岳母大人,那女婿我告辞了……”富贵儿轻施一礼,却不知该不该就此离去,心中隐隐地觉得舒王妃似乎仍有什么话要说。
“这是解药,你进地院来便已中毒,对了,你是齐国最好的橱役,做点孩童喜食的糖果与我……”
“我试试吧……”富贵儿伸手接过舒王妃递过来的药瓶,转身出屋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藏书阁富贵儿紧忙服下了解药,这舒王妃看似柔弱,这下毒的本领却真是出神入化,今夜自己前去打探,提前做足了准备,却连自己何时被下毒都不知道。
今夜虽然探明真相,得知舒王妃确是邵莹生母,也得了自己觊觎已久的毒经下册,但自己心中却沉重无比,邵莹,那个心地善良对食物有着敬畏之心的女孩儿,她怎么就能……
不,不,遗传那只是概率问题,可万一?
自身免疫性结缔组织病,自身免疫,对,五行,按慧灵师傅所述,人体的五脏本就对应五行相生相克的存在,只要五行没有问题,那绝对不会出现免疫系统的疾病。
还是趁早把她送到毓璜宫,或许只有毓璜仙子可以救她。
心中有了主意,富贵儿悬着的心总算稍微放下来一些,和衣而卧想着各种的心事,也不知何时才真正进入的梦乡。
这一夜富贵儿睡得并不好,早上醒来头有点沉,等了一会儿见小郡主迟迟没有下楼,这才想起昨夜给这丫头下了蒙汗药,匆忙上楼查看,却见小丫头睡得香甜依旧,连睡姿都极不文雅。
富贵儿拍了拍她那滚圆而又弹性十足的小屁股,小郡主终于哼哼唧唧地睁开了惺忪的双眼,等小郡主穿戴整齐出了藏书阁,两人梳洗吃过早饭,舒王妃那里派来辅佐自己做糖的帮手早已等候多时。
听说富贵儿要做糖果,小郡主的兴致异常高涨,里里外外张罗指挥着,倒把这院中一群丫头小厮整得紧张不已。
当下人们吃的糖有两种,蔗糖与麦芽糖,而当下孩童们吃的糖果却是以麦芽糖为主,这东西小时候吃过,只是自己还真没做过,搜索自己的记忆,只记得在短视频里见过某播主做过麦芽糖。
对于一个大厨来说,只要有个大体的流程,动手操作那就不是什么问题,加上小郡主在身边陪合,这府中的物资丰富,经过半个月的实验尝试富贵儿终于重又找回了儿时的记忆。
小郡主对富贵儿造出来的糖果赞不绝口,而送到舒王妃那里,却没有得到一丝的夸赞,福贵儿做不出来的糖果还不及街上卖的糖果好吃,就这水平肯定不是舒王妃想要的结果。
加料,从舒王妃的寓所出来,富贵儿便开始认了真。
加奶油,加芝麻,加蜂蜜,更是雕刻出十二生肖的糖果模子,熬好的糖浆灌入糖果模子,待冷却后,把糖果磕出来,这形状生动的奶油糖果,小郡主捧在手心都舍不得往嘴里放。
紧接着富贵儿又造出了各种口味的水果糖,姜糖,看到这些糖果,舒王妃脸上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富贵儿跟小郡主这里正沉浸在制作糖果的乐趣中不能自拔,府中准备前去参加公主婚礼的车队已经准备就绪,舒王妃是齐人,没有资格去参加辽国王族的婚礼,但小郡主是正经的王族血亲,这个婚礼一定要参加的。
跟富贵儿天天厮混在一起,这小郡主早已经离不开这个天天哄着自己开心的小太监,此行给富贵儿安排了一个车夫的角色,这样既能让富贵儿一路随行,又不耽误两人一路上闲聊。
此次出行,有两千骑兵作为护卫,随行的马车八十多辆,除了用来拉贺礼,府中丫鬟奴仆带了足足百人有余,队伍虽然臃肿庞大,所幸没有步行的人员。
一路上前有斥候先军前去探路,所经过的府衙地方官员,无不趁机巴结献媚,别的富贵儿无从了解,但这道路却垫土洒水,一路上甚是畅通,所以这队伍行军速度并不慢,行进二十多日,队伍终于在东京辽阳府城外的驿站中停了下来。
小郡主跟越王的正妃萧氏进城前去面圣,一众侍卫家奴却在这驿站中驻扎下来,此时正值辽国的长公主大婚,且招了齐国的王子为驸马,驸马对于普通人家的男子来说,那是享不尽的荣华,但对于国之王子,那便是最大的耻辱,驸马不能做官不能参政不能纳妾,那如赘婿一般让人瞧不起。
此大婚是辽国之大幸,所以即使一个接待外宾的寓所驿站,照样是张灯结彩,披锦挂红甚是热闹。
一家欢喜一家愁,跟辽国的喜庆相比,此时的齐国京都却正遭遇着一场史无前例的风暴……
此刻齐国王宫御书房中一片肃穆,盘膝而坐的齐王,品着杯中的新茶,眼神凝重神情淡定。
太监牧洪跪在地上,身子禁不住轻颤,站在书房一角的国师范润,那平静如水的脸上虽看不出什么波动,但藏在宽大袖子里的双手,却早已经渗出了汗水。
“王上……还是先避一避吧?”听着房外愈来愈近的厮杀声,太监牧洪再次发出了请求。
“哈哈,避,本王年轻时御驾亲征,战至只剩贴身侍卫八人,你可曾见本王怕过避过,今日我倒要看看我那孽子是否真的有胆杀父弑君?”
言语至此,齐王脸上终于露出了悲愤之色,手中茶杯轻轻落到桌上,以此便见此人心之沉稳。
随着近在咫尺的惨叫声,二王子刘澈手持带血的宝剑,身边紧跟着两位青袍死士,一同闯进御书房中。
刘澈闯了进来,见父王依然平静稳如泰山,心中想了千万遍的言语此时却说不出口,手中所持的宝剑,轻轻颤抖脑门上的汗也瞬间冒了出来。
“父王是您,是您逼我的……”二王子说着话猛然向前一步,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言语,却带着几分战栗。
“哈哈,我逼你,就你这份心性,也配做王?今日你我父子二人把话讲清楚,你若能信服与我,不用你抢,我这齐国王位拱手相让,你若不能让我信服,你赶紧给我滚出王宫。”
齐王抬起自己的眼皮,不屑地瞅一眼自己的二子,脸上神情依然淡定。
“父王您明明知道,三弟非我所害,可您为何还要查我,为何还要步步紧逼,您这不是逼我反吗?”
二王子这番言语压在心中已久,此时说讲出来,却带着更多的无奈与悲切。
“你那三弟确实不是被你出卖,出卖你三弟的是本王,可如果我说我出卖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这天下人谁会信,齐人不信,辽人更不会相信,你因觊觎王位出卖了自己的对手,这是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深信不疑的结果,所以本王要查你,查给全天下人看……”
齐王的言语,不光震惊了刘澈,更把这御书房中所有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为何?”刘澈的为何二字,问的是主上为何出卖自己的亲生儿子。
“因为你三弟长相俊朗性格柔和,因为辽国长公主随队出征尚未婚配,因为辽王至今只有九岁,因为萧太后断腕陪葬,听了为父这般言语你可能探明本王意图何为?”
齐王言辞犀利,那言语如疾风暴雨般冲击出来,像是心中确实生了暴戾之气。
“儿臣不知!”刘澈听了齐王的话,琢磨半天终于无奈地摇了摇头。
“哈哈,如此愚钝,你如何掌管天下?那姓萧的女子宁肯断腕陪葬也不肯把王位让给那四位王爷,这几年更是暗暗地废除异己,如若辽王一死,辽国的王位会落入谁手?你可得到你三弟与辽国长公主欲成婚的消息?”
“耶律元菱!”
直到此刻刘澈才明白自己是如何的愚昧无知,辽王夭折,以萧太后的性情这王位只能落到长公主耶律元菱手中,而自己的三弟马上就要成为元菱公主的驸马。
联想到近一个月来,父王连连向边境派兵压阵,怕就是在吸引辽国的注意力,以此寻找机会准备对辽王下手。
可如今自己已经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情,难道父王会就此饶过自己,不会,绝对不会,想到这里刘澈本已微微弯曲,准备下跪的膝盖,立刻又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