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寡妇骂骂咧咧,的确疼爱大孙子,可更怕误了给她养老的小儿子的前程。回去后,不免嘀咕诽谤说陆繁星太小气,亏还是车间主任呢。
“妈,你安分点行吗”金忠耀没好气的说:“要是你为了你那宝贵的大孙子能吃上一口气,就让我没了工作。你就跟大哥过日子吧。”
“大哥可是上门女婿,负责给他岳父岳母养老。”张小翠嘲弄的说:“妈,现在不光是你靠着我们养,就连大哥的孩子都丢来了。是,这房子有大哥的一份,可当年他为了攀高枝,可是明确说了家里的一切,都留给忠耀。怎么觉得吃亏了,就把孩子丢来。说是妈你带着,可妈你又没有工作,每月领的供应粮自己都不够吃,还不是靠我和忠耀养他。”
“自家亲戚,这没什么。可妈你不能为了大哥家的孩子,害得忠耀没工作啊。”顿了顿,张小翠又说:“要是妈觉得我的话有道理的话,就把孩子送回大哥家。谁家的孩子谁家养,我和忠耀虽然都有工作,可我们都是临时工,可比不上大哥、大嫂正式工挣的钱多。”
“好啊,你这是想把我大孙子撵走。忠耀你听听你媳妇说的什么话。”马寡妇可没想到自己精挑细选给小儿子娶的妻子,居然这么说话,忙指责小儿媳妇。
可惜的是,他的小儿子本身就挺厌烦马寡妇养大孙子,大哥还没拿钱,吃的基本上都是他家的行为。恰好今天的事儿,算是给了金忠耀一个机会。最好能把侄儿丢回大哥家的机会。
要是马寡妇不愿意,想撒泼的话。那就去金大哥家好了,看金大哥愿意养她不。
多半是不愿意的,毕竟吧,现在的话,可是谁家的日子都不太好过。
估计马寡妇也是清楚这点的,所以当金忠耀赞同张小翠说法的时候,马寡妇的嚣张气焰直接没了。哪怕她的大孙子嗷嗷哭起来,说小叔坏,不给他吃肉还要赶他走,话语称得上句句扎她的心,让她心疼极了,马寡妇依然不敢吭声,一直抹着眼泪,委屈系数九的看着大孙子被送走。
不过大孙子走的那天,马寡妇真的是饭没有少吃,干干脆脆的化悲痛为食欲,连吃了三大碗的红薯焖饭,直接让张小翠连番好几个白眼,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只私底下跟新来的小媳妇,也就是舒悦吐槽,说自己那寡妇婆婆,真心太过奇葩。
“舒悦你说,都是寡妇,为啥我家那婆婆,简直一言难尽到了极点。”
这样的吐槽,弄得舒悦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能说她嫁的男人郭长江的寡妇妈,更加的一言难尽吗马寡妇还好,有两个儿子,可是郭老娘只有郭长江这么一个儿子,还有出息。守寡多年的郭老娘恨不得时时刻刻把儿子栓在裤腰带上。
郭长江对舒悦这个乡下姑娘一见钟情,郭老娘是打哪儿都瞧舒悦不顺眼。可唯一的儿子执意娶舒悦这么个乡下姑娘,郭老娘能扭得过唯一的儿子吗
于是显而易见,舒悦最终进了门。郭长江为了娶舒悦,还给了块钱的彩礼,以及自行车、缝纫机做陪嫁。虽说这个陪嫁,自行车和缝纫机是带了回来的,还带了块钱的嫁妆钱,郭老娘依然心中不得劲极了。
反正整个的中心思想就是,舒悦高攀了她的儿子。
只是人都娶回来了,郭老娘能做的有限只能变着花样儿折腾一下舒悦,旁的也不敢多做。
对此,郭长江没有说什么。
社会环境就是那样,做婆婆的表面功夫,哪怕做得一般,私底下各种磋磨媳妇,都是一件很悉数平常的事情。像郭老娘这种这种的,只是吩咐舒悦多做事,差点当成驴来使的行为,连郭长江都不会说,只觉得是很正常的。
舒悦其实也认同这个观点。
老舒家男孩多,女孩少,相较农村其他家庭,女孩子要相对受宠一点,也不是什么活儿都不需要做的。舒悦没有嫁给郭长江之前,农忙时候会下地干活,一起挣工分。哪怕农忙过了,也不是单纯的闲着,会烧锅做饭割猪草,捡柴火。
活儿是做惯了的。要说唯一不习惯的,大概就是做饭不烧柴火,而是烧蜂窝煤。光是学习怎么点燃蜂窝煤,在煤炉子上烧菜做饭,舒悦就学习了整整一天。到现在熟练使用,郭老娘仍然时不时骂舒悦几句。
舒悦一般保持沉默,懒得跟郭老娘多说。
舒悦现在沉默,就是因为想到自己同样一言难尽的婆婆。其实马寡妇还好,毕竟人家两个儿子,可干不出郭大娘那种新婚之夜跑进新房,三个人一起睡觉的事情来。
舒悦心中叹息,面上却说:“小翠姐,马大娘除了爱占人便宜外,其实还好。”
“那是你觉得的。小舒你才嫁进来没几天,根本就不了解。”张小翠苦恼万分的说:“我那个婆婆啊,一贯偏心大的。哪怕大哥给人当上门女婿去了,她也觉得大哥比我男人有出息。”
“实际上什么出息哦,他的工作又不是靠自己转正的,而是靠着他的老丈人。不然就凭大哥的本事,只怕一辈子都转不了正。”
“知道吧,把金宝柱送来给我婆婆养,是大嫂的主意。”张小翠越说越激动,最后只差将尖酸刻薄,还让小叔子养侄儿的马寡妇抓去劳改。
舒悦心中有些怯怯,恰好这时候郭大娘走过来喊舒悦怎么洗衣服写了那么半天,是不是不想做午饭的了。舒悦就趁机冲着张小翠歉意满满的笑了笑,然后就端着一盆子衣服回了住处。
郭长江是电影放映员,会时不时的下乡给乡亲父老免费放电影。基本上都是抗战电影,少有的话,也就是放了几回《末代皇帝》。
刚巧,昨儿郭长江下乡放电影去了,估计得一周过后才回来,家里就只有舒悦和郭大娘。
一大早的,舒悦就先出门买菜,回来后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端着一盆脏衣服跑来院子里洗。院子,也就是正房正院的院子面积很大,有两口井。
一口老井,很深,水超级甜。一口很浅,位于出入院子的垂花门处,接着水管子,还有抽水的老式按压泵,井口用大理石板盖得严严实实,通过水泵抽上来的井水用来洗衣服。甚至为了方便,还修了不少的水槽子,发现大家伙儿洗菜洗衣服。
至于吃用的水,则是用的老井水。
没有方便快捷的自来水管,因此整个小院吃用的水,都需要自己打水。几乎家家户户都备了蓄水的水缸,就在屋檐底下。
老陆家常备的水缸是两个,都放在左边屋檐底下,因为右边屋檐放着两个蜂窝煤炉子。还切了一个小小的隔间,没放别的,就放了碗筷。
粮食什么的,陆繁星可不放心放在外边,就怕有小贼夜游,将放在外面的粮食顺手牵羊了。这年头,不管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在外人的眼中,哪怕陆繁星养着四个孩子,身为车间主任的他,也会让老陆家的日子,不说有多好过,最起码也是比一般人好过的。
很难说,附近的街溜子,没有打老陆家主意的。只是,不管陆繁星也好,还是原主也罢,警惕性都十分不错,所以老陆家一直都没有出事。
这天中午,老陆家做的是猪肉炖粉条,以及爆炒猪肝,另外三合面做的窝窝头,并且熬了一锅小米粥。
老陆家又吃肉,可把街坊邻居羡慕坏了。
特别是马寡妇,那是直接好几天都黑着脸。大孙子被小儿子强行送走,害得她被大儿子、大儿媳妇指责一通。身为‘罪魁祸首’的老陆家,又接连吃肉馋人,马寡妇能有好心情,只差变身黑寡妇,将老陆一家全给送走。
可惜这个年代困难是困难,却不像陆繁星记忆中的那样,发生了影响全国上下的超强浩劫。马寡妇没法给老陆一家五口扣上好享受的资本主义做派,只能将气憋在心里面。
谁让那天过后,不光小儿子给她气受,连小儿媳妇都支棱起来了。
“今年知青下乡截止日期是月号吧。”吃了午饭,马寡妇跑去找其实跟她一样尖酸刻薄,却恨不得将儿子栓在她裤腰带上的郭大娘吐槽。“现在五月了,要报名下乡支援建设的话,是不是有点儿早。”
郭大娘默了默,直言问:“老马,你是想”
“哎呦,老何,打住打住。”马寡妇乐呵呵的道:“反正知俺者非老何你莫属,咱们心知肚明就成。那老陆家,翻了年陆向北和陆西西就了。”
“钢铁厂准备招人了。”郭大娘冷静的说:“别忘了老陆好歹是罐头厂一车间的车间主任,大大小小是个官。你就算帮忙给陆向北陆西西报名,多半也是白忙活一场。”
马寡妇:“那老何你的意思是”
“去找老陆的前妻,宋玲玲同志。”郭大娘拉长的马脸尽显刻薄:“宋玲玲同志嫁的丈夫原配生下的孩子,贺胜利(贺老大)可是到了,可选择性|下乡支援建设的年限。”
马寡妇吃惊的张大嘴巴,显然被郭大娘的话语给惊住了。
果然,能守寡多年还活得滋润的女人,都不简单,十有八|九都有毒。马寡妇是这样,郭大娘更是这样。害得不小心偷听到他们谈话的舒悦,整张小脸都是惨白一片的。
这不是害人吗
舒悦意识到不对,却在要不要告诉陆繁星的时候犹豫了,毕竟给马寡妇支招的郭大娘是她丈夫郭长江的亲娘,郭大娘是坏的,可郭长江是好的。
舒悦别的不怕,就怕陆繁星知晓后收拾郭大娘,会牵连郭长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