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檀用灵线在他们手腕上缠了一圈,透明的细线在贴上肌肤后很快就消失了。
杨震还是头一次看她施法,稀奇道:“少夫人,您真厉害。”
周南均望着沈檀,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仿佛也沾染了点点微光,“灵力渐长啊。”
沈檀轻笑,“那是!”她嘱咐道,“晚上不要出门,第二天就没事了。三婶估计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你们,没有恶意的。”
周南均摩挲着手腕,仿佛能摸到那根看不见的细线一样,眼中的笑意渐深,“我明白。”
“这两天来往的客人有点多,只剩下最后这间房了,被子在柜子里。”沈檀注意到他们似乎没有拿行李,“你们的行李呢”
周南均的面色动也未动,“落在别离阁了。”
沈檀挑眉,绕着周南均转了圈,神情颇有调侃之意。
看在杨震还在的份上,沈檀还是给他留了些面子,没有直接问他是不是怕到忘记把行礼带过来。
“不会是忘记拿了吧”
周南均像是早就为此找好了理由,“夜间路滑,明天再拿吧。”
沈檀垂头低笑了声,“哦,那也行。”
凌晨四点,天未亮,沈檀和沈遵在梨树下打坐。
两人都着了一身雪白长衫,在薄雾缠绕在两人之间,远远望去就像是两尊雕刻精美的雕塑。
周南均打了个哈欠,杨震昨晚磨了一晚上的牙,害得他整晚都没睡好。
从沈遵背后捞了个小垫子,他在沈檀身边落座。
“周北淮那小子呢不是说要跟着你修炼吗”
沈檀对他的靠近有些不自在,她微不可见的睁了下眼,快速用余光扫过他,“不是跟着我,是跟着我师兄。他跟三叔收的小徒弟关系不错,两人今早结伴去浮丹崖背书去了。”
周南均很惊讶,“那小子能起得来”
沈檀侧目,欣慰道:“他很听他师父的话。”
周北淮噔噔噔的跑过来,一头冲进沈檀怀里,如果不是周南均和沈遵伸手在背后扶了她一把,她恐怕现在已经被周北淮这小子撞倒了。
沈遵纤薄的唇微抿,冷声道:“以后不要这样扑檀儿。”
周北淮心虚的缩了缩脑袋,恭恭敬敬的垂头向沈遵认错,“对不起,师父,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一旁的周南均被这一幕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在家横着走的小螃蟹才到符鬼派短短三天,就被沈遵治的服服帖帖。
“师父!你让我背的书我背出了!你可以教我御剑飞行了吗”周北淮喜滋滋的问,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沈遵抬眸,“那你背一遍。”
周北淮流利的背了一遍,他的记性本就很好,只是平时不用功,成绩才总是上不去。
这几天他为了能够早点学习御剑飞行,真是起早贪黑的背书,以前他打游戏都没那么努力过。
沈遵挺满意,他点了点头,“下午下山,我带你去买一把新剑。”
周北淮欢呼,想要扑到沈遵怀里,但被他一掌拦住了,“上檀儿那去。”
下一秒,周北淮扑进了沈檀怀里。
周南均看着他们,颇有一种自己像个电灯泡的心酸错觉。
下午下山,沈遵领着沈檀看他们符鬼派在山下的产业,以及顺便给闹腾的周北淮买一把用来御剑飞行的剑。
周南均在沈遵不悦的目光下依然坚持跟着他们,他说得大义凛然,“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我当然要随时跟着你们。”
沈遵冷笑,“恕我多言,周总,你已经离婚了。”
周南均轻飘飘的斜了他一眼,“我知道,我只是为了看顾周北淮而已。”
周北淮夹在中间很为难,一边是他的大侄子,一边又是他最最最敬爱的师父,他现在很纠结到底要把檀姐儿嫁给谁比较好。
周南均轻踹了脚周北淮的屁股,笑眯眯的威胁道:“是不是啊小叔叔。”
周北淮捂着屁股躲到沈檀后边,吐着舌头白了他一眼,“是是是。”
沈遵半眯的眸子划过一抹讥诮,“那好吧,徒侄儿,你既然想跟,那便跟着你小叔叔多学学。”
“”
沈檀憋笑,拉着同样笑弯了腰的周北淮往山下走去。
午后的阳光淡淡的,小雨洗刷了石阶上的泥泞,新鲜的空气扑鼻而来,树叶的“沙沙”声伴随着野花的清香使人心旷神怡。
霜叶层层,在黄绿掩映中,整齐的瓦房和一些自建的乡村别墅交错杂陈,好似一盘下到一半的象棋子。
小巷尽头,一张破旧的红布黑字插在矮墙上随风飘摇。
几个老汉围着一张矮桌唧唧呱呱的说个不停,沈檀垫着脚朝里看了眼,果然是在下象棋。
“王伯!这么多年,您的棋艺还是老样子啊!一点没退步呀!”
沈檀将水果放在架子上,王伯下得正酣,听言朝上看了眼,“谁在说话”
“咦檀檀!这不是檀檀嘛!这些年你都上哪去啦”几个老伯亲昵的围着沈檀老泪纵横,“听你三婶说,你是上外边儿出差去吧!怎么三年都不回来!你王伯他——”
王伯用被丢了个“炮”给他,抱着手臂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沈檀心里一涩,拿起橘子掰成两半,她蹲在王伯身边像小时候那样轻声问道:“王伯你吃吗”
王伯的鼻子长喷一口气,抿着干裂的唇别过眼,“你不是赚了大钱就不回来了吗现在还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干嘛!”
沈檀握住他长满茧皮的手,眼眶微红,语气有些哽咽:“对不起,王伯”
王伯立刻就心软,他挠了下自己白发稀疏的头,接过那半个橘子草草塞进嘴里,“哎呦!好了好了!我又没怪你!”他抹了把面前的棋局,轰着几个老头赶紧回家去。
跟他对战的杨伯骂骂咧咧,“死老头!你要输了!就不下了是吧!”
王伯朝他丢了橘子,“改天!改天!”
王伯将橘子拎到里屋,拿着一把长剑走出来。
那是一块纯青透明的铁,放在手心,像握着一块冰。
“檀檀,上次小遵让我给你打的剑,我给你做好了。”王伯欣喜的将剑往沈檀手里一递,开始喋喋不休这把剑的来之不易,“我跟你讲啊,你没见着!太可惜了!开炉那天,这把剑哗哗的腾白气儿!连外面的天都变了!黑压压的!像是这剑把外面的云都吸走了!”
周北淮入迷的听着,“是不是因为你创造了神剑!”
王伯喜滋滋的叫了声,“对喽!小子你好眼光!那天我屋子里乌漆麻黑的,就这把剑烧得通红,我用露井水慢慢浇下去,那剑低低嘶吼着,就像里头住了一个老神仙!”
沈檀爱不释手的拂拭着剑,“王伯,这剑这剑太好了”
王伯大笑,“你喜欢就好!这块寒铁是小遵费了老鼻子劲儿,才从那该死的西修派里夺来的,一年前就铸好了,就等你回来取呢!”
沈檀回头,沈遵的目光炙热坦诚,如午后的湖水清澈温暖,如冬日的皓月皎洁明亮。
“你不在的时候啊,小遵常来看我,我看他也挺喜欢这把剑的,每次来都偷摸着拂拭这把剑。我让他拿走自己用吧,他又死鸭子嘴硬非要等你来取。”
两旁的街道似乎变得模糊起来,嘈杂的人声如潮水般退去。
耳边仿佛又响起沈遵怅然的声音,“是心意,就一定要接受吗”
“那当然,不然她该多伤心啊!”
是啊,那他该多伤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