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王伯(1 / 1)

三百多年前,高楼还未曾迭起,仙气还不算稀薄。

散修沈不仙创立了符鬼派,自此一代名门拔地而起。

虽然地上零零散散的修仙派多如牛毛,但像他们老祖能真正飞升成仙的却极少极少。

两百多年前,符鬼派因沈不仙的飞升成仙而达到鼎盛,但两百多年前过去了,他们派再也没能出一个仙人。

加上科技的飞速发展,修仙派的逐渐没落,有一段时间他们甚至连饭都快吃不起了。

沈檀清晰的记得,小时候西修派常来捣乱,那时候西修派收了一个有钱徒弟,所以发展得比他们好得多。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不论是收徒还是下山做些小买卖以维持生计,都十分不顺。

更糟糕的是,他们门派的地皮因政策的改变要被收走。老祖宗的地方,哪能说搬就搬。

也是因此,沈檀和周南均达成了协议。

他替她保住符鬼派,她为他和他的爱人挡住所有的明枪暗箭。

沈遵轻轻扯了扯手中灵线,淡淡的微光在两人手腕上快速了一下后化为了虚无。

沈檀回过神,“嗯”

沈遵提醒道:“心无旁骛才能修道成仙。”

沈檀眼中忧心忡忡,“抱歉,师兄。我只是在想异涉的事,他们为什么要供奉我们的老祖,又为什么抓了我却只是把我扔在山间”

沈遵起身,对她伸出手,“既然想不通,就一起去看看吧。”

当沈檀把手放在沈遵微凉的指尖上时,他们相连的灵线再次微微闪动。

经此一事,靠外物是靠不住的,所以他思来想去还是用灵力专门做了一根灵线。

和她用来探索的灵线不同,这根灵线不论她在哪、有多远,都可以找到彼此。

晨光微吐,淡淡的雾霭,缥缈的浮在山巅。

符鬼派的大殿位于两条瀑布之间,中间虽然隔着层层叠叠的绿林,但如今已是入冬时节,叶片零碎间,依稀能望见两条长白瀑布,涛声隐隐,烟水悠悠。

殿前,雕像沈不仙的表情严肃庄重,仿佛一位俯瞰苍生的仙人。

而他们手中的照片里,沈不仙的面色冷峻,眉宇间充满杀戮之气,双眼如同利剑般锐利无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者独有的气息,让人不敢直视。

他们看起来是同一个人,又好像不是。

“神情不像。”沈遵推断道,“又或是他们故意将老祖雕刻成这副模样”

他们对于异涉知之甚少,想要了解其中的事还是得靠周南均。

想到昨天苏青韵的表现,沈檀对自己单独找周南均这种行为有了一丝丝抗拒。

哪怕他们问心无愧,但保不准他人会想多。

但沈遵还有一些早已接下但未处理完的事务,虽然他一直跟她强调自己可以抽时间和她一起下山去找周南均,但沈檀还是希望他能以符鬼派为重。

毕竟现在他们门派好不容易才有了一点起色,她希望可以抓住这次机会。

思来想去,沈遵只好派他的二徒弟李长明和她一块下山。

李长明是个中年大叔,操着一口北方口音,一开口能嘚不嘚不嘚的说个不停。

他没跟随沈遵之前是拳击馆的拳击教练,所以沈檀有她跟着沈遵很放心。

两人沿着小道快步往山下走去,李长明拎着一袋子苹果边吃边口齿不清的说着话,“掌门,您放心!我肯定保护好您!”

沈檀咬了一口苹果,唇齿留甜,“嗯,多谢。”

李长明笑着挠挠头,“哎呀!掌门您客气了!您之后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我去做就成!”

“好。”沈檀道。

“其实我师父一直都很想陪您一块去的,只是他事情实在是太忙了,临走前他还一直叮嘱我一定要跟着您,寸步不离!唉!也不知道这个异涉到底什么来头!”李长明的语速很慢,所以即使口齿不太清晰,但沈檀依旧听得很清楚。

他继续说道:“那天您失踪,可把我师父急坏了。我跟他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失态过!不过自从您回来之后,我感觉他的表情都变多了。以前他就是那种只能远观的雕像。”

沈檀笑了笑,觉得他的形容太挺贴切。

“现在嘛!”李长明从袋子里又拿出一个苹果,“现在他感觉平易近人了许多,连饭都会做了。”

“他从没有给你们做过饭吗”沈檀问。

他嘿嘿一笑,“您没回来之前,我们都以为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以前都是张嫣做饭。那天他下厨给您做炒面,我还吓了一跳,深怕他把厨房烧了。谁知道他做得还挺熟练,一点也不像第一次下厨。”

沈檀不禁微微失神,眼前浮现出沈遵温柔的眉眼,“他以前的确十指不沾阳春水,因为师父说他是修仙的天才,不需要做这些。”

“修仙的天才那倒是!不过我师父说您才是天才中的天才,说得我一直都心生向往,想要见见您呢!”

“我我可比不上师兄,他呀!那是谦逊。”沈檀笑了笑。

李长明啃着苹果嚼了一会儿,“反正在我眼里,你俩最般配了!就等于那个什么哦!神仙眷侣。”

号。

周南均正在家办公,苏青韵坐在一旁练钢琴。

看沈檀来访,苏青韵警惕的横着她和周南均之间。

想着也不是外人,周南均也没有硬赶她。

沈檀将大殿外的雕像照片和异涉所供奉的雕像的照片放在一起,“你看它们的神情,其实并不一样。”

“的确。”周南均将这些日子查到的线索分享出来,“我们查了王泽的人际关系,发现有个人和他走得很近。”

“谁”沈檀问。

周南均眼帘低垂,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沈檀心中忽然涌上不好的预感,她问,“谁我认识吗”

周南均眉心狞起一道担忧,他点头,“是王伯。”

李长明问:“谁是王伯”

沈檀抿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算王泽常常去王伯那,那也并不能说明什么呀!也许王伯也是被王泽利用的,又或者说

像是知道沈檀在想什么,周南均有些不忍的补充道:“他不是王伯铁匠铺的常客,有人看到他晚上偷偷去王伯那里。如果他真的问心无愧,他为什么要挑半夜去——”

“别说了!”沈檀抓着衣角的手微颤,她深呼了一口气,冷静道,“到底事实如何,那就亲自去问问吧。”

周南均跟在她身后,苏青韵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固执的说:“我也要去!阿均!你带我去吧!我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退缩了!”

周南均看了眼已经走远的沈檀,他犹豫了一下,“可是最近很不安全,之前有沈檀替你顶着,你又不常露面,所以他们才没有找上你。如果你真的要走沈檀的老路,你”毕竟跟了自己那么多年,周南均真心劝道,“青韵,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苏青韵坚定的握住他的手,“阿均,三年前我因为害怕而逃婚,那是我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所以你不要再推开我了好吗”

周南均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好吧,那么我们走吧。”

铁匠铺,王伯没什么生意,依旧在和大爷们一起下象棋。

沈檀拖了把椅子,将橘子分给大爷们。

王伯看到沈檀很高兴,拉着沈檀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檀檀啊,这两天的真是太大了,我这小破屋真是太老旧了,哪哪都漏雨!盆接都接不过来!”

沈檀看着一切正常的景象下,心中高悬的石头微微放下,“您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早知道我就下来帮您接水了。”

王伯摆摆手,“那哪能麻烦你,你这大老远跑上跑下也不方便。唉!以前啊这里倒有个小伙子经常帮我,可惜他现在唉!不说了,不说了!”

沈檀眉心一紧,“您说的该不会是王泽吧”

王伯惊讶的点点头,“是呀!那小伙子心肠太好了,有一次半夜,我后屋的顶棚被积水压塌了,他正好路过,就帮我一块修了下屋顶。”

沈檀的心中的思绪顿时乱成一团乱麻,但毕竟她跟了周南均三年,是经历过大事的人。

“这样啊,这样好的人,没想到却跳楼自杀了。”沈檀叹道。

王伯的低头像是在专心下棋,但对面的大爷一连吃了他两个炮,他马上就要输了。

“听说还有一帮外地人看着他的尸体,不让他下葬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借了高利贷还是得罪了什么人。”王伯捏着棋子久久不落,“再怎么说,人都已经死了,你说说再玷污尸体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是吧!”

沈檀的神情变得有些勉强,“是啊。”她沉默了一会儿,“王伯,要不咱们去找那些外地人说道说道到底人家生前帮过您,我们还是应该及时把他安葬了呀。”

王伯拍拍她的手,“还是檀檀你明事理,走!我们这就去!”

他关上铁匠铺的门,落上锁,搀着沈檀快步往王泽的住所走去。

周南均给杨震打了个电话,让他暂时避一避,因为王伯曾经见过他。

王泽家,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坐在门口的花坛上抽着烟。

看到沈檀他们走近,伸手拦住了他们,“不好意思,私人住宅,外人不让进。”

王伯试图和他们据理力争,但是两人都是硬茬,王伯费了半天口水也没能说动两人,他弓着老腰有些疲惫的坐在花坛上。

“檀檀啊,要不还是算了吧。”王伯摇着手表示自己实在是说不动了。

沈檀盯了他一会儿,语气有些低沉,“我听您的,您说算了那就算了吧。”

王伯犹豫了一会儿,又颤颤巍巍站起来,“我再去问问吧。”

沈檀按住他的肩,“我去说吧。”

沈檀走过去,周南均假模假样的塞了一些钱给两个青年,沈檀掺着王伯往屋内走去。

院子已经被雨清扫干净,空荡荡的大厅只有一具尸体孤零零的摆在冰柜里。

房间里有些昏暗,王泽的身体僵直着,朦胧的微光照在他面庞上。棕色头发下额角的伤口凝固在冰霜之下,他的眼角和嘴角之间的有一道很深的泪沟,嘴角像是被什么东西磕破了,伤口也结了霜。

淡淡的腐烂气息被压在浓重的香薰之下,王伯怔愣的看了会儿,沈檀感受到他的手微微有些发颤。

他忽然扭过头去,哑着嗓子道:“唉!我老了,实在是见不得这些。”

看他的反应,已经证实了沈檀心中的猜测。沈檀搀扶着他缓缓往外走,震惊与痛苦绞在她的心里,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不明白王伯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看着她长大的呀!

周南均站在不远处,神情有些担忧。

铁匠铺里,王伯心不在焉的剥着橘子,“檀檀啊,你说那些人都是什么人啊该不会是他们杀了王泽,然后将他伪造成自杀吧”

沈檀问:“您为什么这么想”

王伯分了一半橘子给他,看向周南均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王泽那孩子我了解,他不像是会自杀的人。”

一条信息及时发到了周南均的手机里,他打开看了眼,吩咐人去查的王泽的资料。

如今已经有了结果,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王泽居然是王伯的丢失多年的儿子。

二十多年前,王伯一家搬来小镇,开了一家铁匠铺。

但没过多久,儿子就被人贩子拐跑了,他老婆因此与他离了婚,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这么多年,王伯其实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他的儿子。每年他都会去警察局询问案情的进展,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进展。

这次如果不是根据拐卖王泽的人贩子所述,他们也不会发现王泽和王伯的关系。

这会是巧合吗但看王伯的反应,倒不像是知道王泽是他儿子的事。

他的神情虽然悲痛,但并不像失去儿子的样子。

或许是他装的太好了

周南均斟酌了一会儿,将短信删删减减了好一会儿,最终却删掉了所有字,只是将资料转发给了沈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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