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盛宴还在继续,油嘴滑舌的楚西城哄得楚老夫人老怀大慰。
可楚东尘扫他一眼,那眼光清清淡淡。
等楚西城抽出空来,正口干舌燥,心道刚才可真是讲了不少话,浪费了他许多口水。
他拿起被子,正欲一饮而尽,突然旁边传来楚东尘清冷戏谑的声音……“西城,你我兄弟在同一艘战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想这种事,你早该明白。”
楚西城当然听得懂,眉梢扬了扬,往后一靠,人显得懒洋洋“你看,我就说,我可真烦像你这种人。心眼比蜂巢还要多,从小猜忌来,猜忌去,连自个儿的亲弟弟都怀疑。”
楚东尘淡然一笑“为兄也不想如此,可你方才开口时机,未免太巧合。”
楚西城翻了个白眼“那不然呢?让祖母她老人家不分场合的闹起来?祖母好歹疼咱们一场,父亲快回朝了,今后局势如何还不一定。真若在今天晚上闯了祸,只会对我战神府不利。”
楚西城摇晃着酒杯,眸光一垂,又笑得洒脱了些。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话是对的。如果不是在皇宫,换另一个地方,祖母爱怎样怎样,真当我爱多管闲事了?呵,好心没好报!”
他似乎生气了,一脸讽刺。
楚东尘打量他几眼,笑了“也是,那你用心良苦了。”
楚西城再次翻了个白眼“我懒得理会你,你若不是我亲哥,不是早在出生前就从一个娘胎里头长大的,你这种人我这一生都懒得结交。”
他这话一出,倒是叫楚东尘笑得真心实意了,竟然还挺愉快,心中芥蒂也放下了。看得出楚西城没藏着掖着,这讲的全是心里话。
可楚东尘没看见,借着放下酒杯的动作,楚西城低着头,没人看清他神色,没人看见他表情,也便不知,他此刻模样,是多么的凄哀沉重。
出生在这种家庭里,有一个像楚东尘这样的孪生兄长,恐怕……是他楚西城人生最大的不幸。
如果投胎之前能做选择,那该多好呢?倘若真能选择,他宁可出生在乡野,像个小傻子似的过完这辈子。
权势,名利,又都算什么。
你们有你们的局,有你们的野心和争夺,而我只能被动的卷进去。
他一哂,转身又恢复平时那副轻佻恣意的模样。
不久,沈青雉和楚倾玄和回来了。
“长姐!”
沈轩宇第一个跑来,后头是沈轩宇。
沈若愚是今晚的大红人,坐位在宗元帝下首,他声色不露,也没动静。但分神留意着这边。
细细地看了一眼,确认沈青雉无碍,这才收回眼神,继续和人推杯换盏。
沈青雉被弟妹包围,七皇子和晋王世子韩愈宁也走了过来,韩愈宁依然是冷漠着一张脸,看模样不苟言笑,显得很不好接近。
可他心不在焉的,总趁着人不注意,瞄沈婉竹那头一眼又一眼。
可惜沈婉竹心没在他身上,他又是这性子,许多事压在心底,从不宣之于口。
七皇子赢在哪儿呢?可能就是赢在性格上,他比韩愈宁更“会”,性子比韩愈宁更适合沈婉竹。
“长姐,没事了没事了,消消火,咱们不生气!”
弟妹们安慰沈青雉,知道以沈青雉的脾气,楚老夫人方才闹的那一出,肯定得叫沈青雉不喜。
可不喜也没招,人家身份摆在那儿,为老不尊,但作为小辈,真若是当众发难,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沈青雉一笑“我没事了,好了好了,今天人挺多,又这么热闹。都玩得开心些,不要老是注意我这里。”
“那可不行!长姐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沈青雉发自内心地笑了,“所以呀,我也希望你们能开心,正如你们盼着我一样,我也盼着你们能舒心。”
这边气氛和乐融融。
九皇女前阵子被宗元帝禁足了,可也不知她怎么做的,竟然解了禁,出现在这场宫中盛宴中。
她眼神瞟着楚倾玄那边,含情脉脉的,好似愁情万种,那样深情侧目,叫人一看,就知肯定爱极了对方。
楚倾玄早就发现九皇女了,可看见了也当没看见。
但有人不像他这样,好比楚东尘。
“九殿下,许久不见。”
楚东尘一袭白衣,唇边贴挂着浅浅笑意,那清冷淡漠的样子,叫凤千舞一阵恍惚。
“楚二公子。”
楚东尘笑意加深了些,“世间男儿千千万,殿下何苦偏爱一个心没放在您身上的,您大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凤千舞也不傻,看着楚东尘这样,笑问了句“如二公子这样的吗?”
“正如在下这般。”
凤千舞又笑了“你不懂。”她摇了摇头,再次看向楚倾玄那头。
抢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楚倾玄是她执念。
自从国师当年一句“得皇女者得天下”,她成了真命凤身,曾有人私下揣测,西凉皇权恐要更变,而未来九皇女将成为母仪天下的人选。
她所择选的夫婿,将成为西凉下一任国主。她被捧得太高了。
且不提皇家这边对这事儿的态度,至少走在外面,那些个野心勃勃的,无不哄着她,顺着她,可只有楚倾玄是那般不一样。
怎么说,或许正是应了一句话,太轻易得到的,不配她珍惜,而太难得到的,反叫她走火入魔了。楚倾玄那一身反骨,太对她胃口。
楚东尘依然微笑着,可眼底淡漠加深了一些。
凤千舞望着楚倾玄那头,顾影自怜,哀哀自苦,她喝了一杯又一杯,也没多久,就醉了。
她最近憔悴了不少,实在是不顺心的事情太多了。
在察觉自己快要事态时,她才招来一名宫女,“走吧,回寝宫。”
临走时,还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楚倾玄那边。
楚东尘笑了,“殿下慢走。”
可凤千舞走后,楚东尘瞟眼楚倾玄那头。
侯府庶女沈婉竹正在和沈青雉对话,七皇子落在沈婉竹身上的目光是那样温柔。
楚东尘眯了一下眼,本来不该这样的,但如今……怕是也只能如此了。
就是这牺牲,未免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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