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冬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一旁的陈县令却依旧若无其事的走到了一处方桌旁。很快,负责烧菜的老婆子,便奉上了一桌子菜肴,虽然说算不得多么精致,但是比起这些孩子的饭食,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二位,快请快请,速速落座,本官略备了一些粗茶淡饭,还请二位莫要嫌弃。”杨冬和舒小鼠彼此对视一眼,而后依次落座。柳三娘则是守在他们身旁,依次斟满了酒水。杨冬见状,不由开口道:“柳姑娘,何不一同落座?”此言一出,整个饭堂之中,瞬间安静下来。坐在主位上的陈县令,脸色微微一变。只是他隐藏的很好,表情的变化只是一闪即逝,很快便恢复了满脸堆笑。另一边,柳三娘同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她再次打量了杨冬一番,眼底却带着一丝冰冷。便在此时,陈县令平静中透着一丝威严的嗓音,再次响起。“小柳啊,既然贵客都已经开口了,你便一同落座吧。就坐在贵客旁边,好生将贵客服侍好,明白么?”柳三娘闻言,贝齿轻咬红唇,却还是不得不挤出一丝笑容,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陪贵客喝上几杯!”她说着,起身迈开莲步,走到了杨冬的身旁坐下。陈县令见状,脸颊上再次堆满笑容。他举起酒杯,高声道:“欢迎二位京城来的贵客,莅临我们芎县这种小地方。”“二位贵客有所不知,我们芎县虽然偏远,但却是个物产丰富的好地方!”“山珍鲜果应有尽有,而且尤其盛产核桃。不知二位过来,可有什么想法?”此言一出,却是又令杨冬惊了一下。正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杨冬虽然并未亲身经历过,但也知道大周官场交际时,讨论的大部分都是些形而上的东西。可以说酒桌上说的话,基本上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是如陈县令这种开门见山的,却是少之又少。不过杨冬却很喜欢这种谈话方式,不仅效率高,而且还很省心。只见杨冬朝着陈县令拱了拱手,一脸认真严肃道:“实不相瞒,我们此番前来芎县,并非是为了传统的生意。”此言一出,陈县令的脸颊上,不由泛起一丝意外。“难不成……这位贵客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高见谈不上,但是我倒是有些个人见解。”说到这儿,杨冬的脸颊上,突然浮现出一抹愁容。他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是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为难。……与此同时,饭堂另一侧,那些孩子们七七八八围在一起,一边小口小口喝着碗里的菜汤,一边盯着杨冬几人的方向,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你们说县令老头子,这回是不是又想要坑人?咱们芎县穷得叮当响,哪里有什么特产!”“谁说不是呢,老东西就是坏,我爹以前就说过,当县令的没一个好东西!”“我倒是觉得,那个京城来的哥哥长得很好看,是三娘喜欢的类型!”“去去去,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三娘是俺喜欢的,等俺长大了,俺要娶三娘当媳妇儿!俺娘说过了,找媳妇儿就得找屁股大的。”“你就吹牛吧你!等你长大了,三娘都已经老了,人家可不比你娘小多少!”“俺娘说俺长得快,过了十二就能娶婆娘了。到时候,就让俺娘跟三娘提亲去!”……“贵客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说来听听?”陈县令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柳三娘坐在杨冬身旁,一双秋水眸中,同样带着几分好奇。杨冬沉吟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道:“其实……倒也算不上什么高见,只是芎县此地,地理位置极佳,正好乃是同样幽州以及平州的必经之路。”“只可惜平日里,往来的商贾大部分都未曾在芎县停歇,反而宁肯走上一段夜路,也要去临近的村子。县令大人可知为何?”听闻此言,陈县令那张老脸极为罕见的泛起一抹红晕。他有些局促的捏了捏茶杯,而后长叹一声,缓缓开口道:“唉……说来此事的确是怪本官!芎县附近,常有山贼出没。本官亲自率领官兵剿匪,然而却是收效甚微。”“来往的行商们,害怕被山贼劫掠,便趁着天明,匆匆而去。久而久之,芎县反而无人问津了。”杨冬一边听着陈县令开口解释,一边悄然打量着这位县令。此时此刻,他甚至都有些怀疑,这县令会不会是和山贼一伙的!毕竟比起周围的这些一看就营养不良的孩子,陈县令虽说算不上肥头大耳,但身子骨看起来也挺硬朗的。“既然如此,县令大人何不想办法改变现状呢?”杨冬再次开口询问,得到的却是一个无奈的苦笑。“贵客有所不知啊,这些山贼……动不得啊!”陈县令说着,又是长叹一声。“唉……这些山贼的来头,可不是我们一个小小的芎县能招惹的。”说到这儿,他的话锋一转,又道:“贵客若是想做仓储生意,怕是要失望而归了。有这些山贼在,商贾们不可能留在芎县。”杨冬闻言,眼底却是闪过一抹好奇。区区一些山贼,能有什么来头?他瞥了一眼一旁的舒小鼠,舒小鼠当即心头一跳。好在他对于西厂的事务,还算比较上心,沉吟了片刻之后,他开口道:“公子,这芎县的匪患,算起来已有百年之久!其主要原因就在于,逃兵。”听到逃兵二字,陈县令的眉毛微微抽动一下。他没想到,京城来的贵客,竟然连山贼的内幕都知道。思及至此,他不由多看了杨冬两眼。杨冬却微微皱眉,目光深深看了这位陈县令一眼。此刻他有七成的把握,这位陈县令与那些山贼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接下来……就看这位县令,如何开口了。只见陈县令略作沉吟后,再次开口道:“贵客早有准备,倒是令老夫献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