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驸马府,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奉旨办差,凡胆敢阻拦者,杀无赦!”
王煜和王守仁带着圣谕强闯驸马府,面对想要阻拦的家丁,当即便冷冷地表明来意。
驸马府的名头吓一吓普通百姓还行,只是面对持圣谕前来的都察院搜检厅的人马,却是终究没有胆子强行阻拦。
若不是顾及重庆公主和驸马是皇亲身份,他们想要强闯这座驸马府简直小菜一碟。
王守仁选择随行而来,因性情好动的缘故,故而对这种事情显得十分亢奋。在进入驸马府后,便领着几个人开始搜寻杨汉的踪迹。
哐……
噼里啪啦……
啪!啪!啪……
……
在翻查的过程中,自然免不得发生一些磕磕碰碰。
先是一个花瓶应声而碎,接着是公主房间古怪的皮鞭、面具和蜡烛等物,最后则是一些有经验的查验人员敲击砖墙等。
只是专业不见得能够百试百灵,搜查的效果十分的不理想,他们由始至终都没有找到杨汉的身影。
没有!
我这边也没有!
好像人已经跑了!
……
检查厅的人分成了足足五支队伍,几乎将整个驸马府都翻了一遍,却是没能将杨汉找出来。
面对一无所获的搜查,王煜和王华突然间傻眼了。
若如此大动干戈搜查驸马府,结果没能将人找出来,不说这个案情无法推进,而且根本无法向皇帝交代。
一念至此,刚刚的兴奋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担忧和害怕。
“谁给你们的熊心豹子胆,竟敢搜查驸马府,你们都不想活了吗?”重庆公主闻讯归来,对王煜和王守仁便大声地指责起来。
这……
王守仁和王煜面面相觑,深知此次似乎是捅娄子了。
正是这时,一大帮锦衣卫突然闯了出来,为首的是三个相貌酷似的锦衣千户,却是第一时间围向王守仁和王煜。
搜检厅的众人面面相觑,意识到他们这一次是真捅了马蜂窝,竟然跑来了这么多的锦衣卫。
“周贤、周忠、周孝,让他们好好瞧一瞧咱们驸马府的厉害,将他们都打出去!”重庆公主看到三个儿子出现,当即便命令道。
王守仁没想到重庆公主如此的嚣张,当即硬气地掏出令牌道:“我看谁敢?本千户是奉旨搜查驸马府,伱们是要谋反吗?”
这……
周贤、周忠和周孝看到王煜手中的令牌,不约而同地收住了脚步。
虽然他们是堂堂的锦衣千户或副千户,背后亦有着公主母亲撑腰,但眼前终究是来自皇帝的圣谕。
正是这时,一个侍女匆匆而来,在公主的耳边耳语了两句。
重阳公主顿时索然大怒,指着王煜和王守仁气愤地命令:“一帮强盗土匪,竟敢打碎本公子的花瓶。来人,将他们打出来,一切由本公主担当!”
虽然这种做法有些不妥,但自己怎么都是皇帝的亲姑姑,现在这帮搜查的人犯了错,自己自然可以将人打出来。
周贤、周忠和周孝都是锦衣卫的中层,而今锦衣卫亦是敌视新成立的搜查厅,顿时便仗着人多势众准备动手。
王守仁没想到这个公主如此的嚣张跋扈,仍旧举着手中的令牌命令道:“令牌在此,全都给我跪下!”
这……
周贤、周忠和周孝看到亮起的令牌,顿时亦是面面相觑起来,却是知道若真违抗圣意需要担负极大的责任。
“你少拿令牌来吓唬本公主!你说驸马府窝藏朝廷钦犯,只是这宅子给你们翻遍了,可有找到钦犯?”重阳公主自恃身份非同凡响,便认真地质问。
这……
王守仁和王煜面面相觑,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虽然他们早前爬墙见到杨汉本人在这座宅子中,只是驸马府的人员刚刚亦出现流动,没准杨汉已经离开了这里。
一旦真的出现重大冲突,而自己这边偏偏没有逮到人,没准皇帝的板子会打在他们两个的屁股上。
王守仁的脑子飞转,突然若有所悟道:“你越是嚣张跋扈越证明你心虚,杨汉必定还藏在这座宅子中!来人,再好好搜一遍,若敢伤着你们便以谋逆论处!”顿了顿,又望向那帮被周氏三兄弟带来的锦衣卫:“你们是皇帝的亲卫,而今皇帝要搜查这个宅子,你们是要阻拦还是要帮忙?”
“卑职供大人差遣!”几个锦衣卫交换眼色,旋即便纷纷表态道。
你们……
周贤、周忠和周孝看到大半的锦衣卫倒戈,顿时气不打一处。
只是这都是他们自找的,虽然锦衣卫已经被各种关系户占据中上层的职位,但底层的锦衣卫世代相承,故而还是保持着极高的忠诚度。
王守仁确实是一个聪明人,却是知晓这帮锦衣卫可以利用。
重阳公主看着事态的发展,气得一阵咬牙切齿。
原本他是要自己的儿子带来锦衣卫将人撵出去,但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穿则罢,而今反而替对方增加了人手。
啊?
突然一个尖叫的声音从东边响起,而后便见到一个满身粪便的人从茅房中跑了出来,脸上还有两条蛆虫正在蠕动,整张脸显得十分狰狞。
“是他,他就是杨汉!”一个兵卒看到跑出来的人,顿时捏着鼻子道。
哇……
重阳公主看到此情此景,腹中顿时翻江倒海,转身便扶着柱子吐了出来。
杨汉发现在茅坑确实是一个好的藏身之所,但奈何高估了自己的忍耐能力,更是没有想到这帮人纠缠这么久,便是挥舞着手中的利器威胁:“让开,否则给老子死!”
搜查的众人看到杨汉满身挂着粪便,身上还有蛆虫在蠕动,便纷纷捏着鼻子选择躲闪。
哐!
杨汉挥动着手中的刀向前突出,只是手里太滑了,刀具突然飞了出去。
王守仁和王煜相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地扑向了杨汉。
完了!
刚刚呕吐完的重庆公主看到杨汉被逮,脑袋顿时嗡嗡作响,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地,双目失神地望向前方。
王守仁和王煜将这个苦苦寻觅的杨汉擒住,只是看到杨汉被绑起的的时候,却是完全高兴不起来。
自己身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些粪便,连自己都要嫌弃自己了。
随着这边擒获杨汉的消息传到皇宫,朱祐樘当即派出王相将朱骥追回来。
由于先前没有丝毫根据,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朱骥离开。但现在已经抓到一直跟朱骥沆一气的杨汉,而朱骥存在着重大嫌疑,那么自然可以堂而皇之地拿捏朱骥。
夜幕降临,整个北京城像炸了窝般。
都察院搜查驸马府的动静很大,加上检查厅和锦衣卫有大量的人员见证一切,所以整个事情已经在京城传了开来。
任谁都想不到,一直被都察院通缉的锦衣卫同知杨汉,竟然就躲藏在京城中,而且是藏在驸马府。
现在杨汉已经找到,驸马府至少逃不掉一顶包庇朝廷钦犯的帽子,所以那一座人人羡慕的驸马府变得岌岌可危。
只是最让大家关心的事情还是整个案情的进展,毕竟历来矛头都指向贪官污吏,这一次很罕见地指向了锦衣卫。
“原以为朱骥是个好官,结果还是不禁查啊!”
“锦衣卫真犯事,若不是陛下动手,谁又敢真去调查朱骥呢?”
“此次并非是贪墨所致,据说跟锦衣卫系统内部结党欲陷害大臣有关!”
“此事我亦听说了,锦衣卫内部的人想要制造会试舞弊案,以此来扳倒刚刚返京的王越!”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竟然想要陷害朝廷重臣,而且还是为大明立下战功的功臣,当真是死不足惜!”
……
虽然很多事情对普通百姓是秘密,只是现在的读书人群体消息十分灵通,故而亦是得知了很多的内情,便纷纷针对朱骥等人进行谴责道。
一轮残月高悬,乾清宫的灯火璀璨。
不管外界如何熙熙攘攘,这里始终都显得十分的安静,而这座举世独有的四合院布局透着浓浓的皇家气息。
朱祐樘沐浴更衣后,跟平时一般来到东暖阁,翻看一份份来自锦衣卫、东厂和镇守太监三个系统的情报,掌控两京十三省的重要动态。
只是摆放在最上面的一份情报比较特殊,这是宫门关闭之后,却是由锦衣卫从宫门的门缝塞进来的。
“陛下,请用茶!”刘瑾将茶送过来,显得小心翼翼地道。
朱祐樘看着手中的情报内容,顿时气上心头道:“人不过刚刚离京,结果竟然拍马追不上了,这简直就是一帮饭桶!”
“陛下,请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刘瑾亦是没想到锦衣卫这般拉胯,却是小心地安慰道。
朱祐樘将手中的情报放下,发现现在最靠谱的还是都察院,锦衣卫没有彻底清洗一大批前,压根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到了这一刻,他心里甚至后悔为何派锦衣卫去追,而不是选择由都察院的搜查厅来处理这个事情。
朱祐樘知道朱骥不可能逃得掉,当即便做出新方案道:“着令锦衣卫协助都察院!朕不相信朱骥还能长翅膀不成,务必半个月内将人抓回来!”
“遵旨!”刘瑾感受到了皇帝的魄力,却是知晓事情其实还在这位帝王的掌握中,便是规规矩矩地道。
朱祐樘翻阅着其他的情报,倒亦有一些好消息,像锦衣卫同知杨汉被逮捕后,很快便承认是受朱骥指使。
不过追捕朱骥的事情很重要,清洗锦衣卫亦是振兴华夏重要的一步,但一个国家不能局限在这帮老鼠身上。
近期最重要的事情是传胪大典,接着则要亲自前往天寿山春祭,最后则是辽东方面需要调兵遣将再征讨建州女真。
其实征讨建州一事,让一些重臣都不明白。
毕竟现在建州女真已经被打老实了,辽东的边地没有了骚扰,现在跟建州女真相安无事便能共享太平之福。
至于朱祐樘想要的一万头野鹿的鹿筋,且不说东西并没有多好,真需要可以慢慢向建州女真索取,甚至花点钱便能购买。
朱祐樘并不打算照顾这帮主和派的情绪,亦不可能透露自己作战的真正意图,而荡平建州女真将是大明王朝今年的最终目标。
三月初七,朝阳的晨辉落在这座庄严的宫殿群中,而居正最大的那座奉天殿闪着别样的璀璨光芒。
传胪大典,注定举世瞩目。
六百零一名新科进士穿上由礼部发放的统一进士服,冠、袍、带、鞋等,整整齐齐出现在奉天殿门前的台阶上。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他们全部都是由一介白衣起步,在经历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后,终于来到了这个让天下读书人所梦寐以求的环节。
随着弘治帝驾临,奉天殿内传出排山倒海般的“万岁”声。
鸿胪寺官员在殿中读词:“……今弘治二年己酉科殿试结束,由陛下策试天下贡士,钦赐一甲进士、二甲进士、三甲同进士!:
六百零一名新科进士听着里面的声音,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紧张。
宫乐突然传起,礼部尚书徐琼持黄册而出,而后对着跪在台阶上的六百零一名贡士道:“诸位贡士听宣!”
众贡士听到这话,顿时心里提到了嗓门眼,显得无比的紧张。
谁都希望自己被状元的宝座砸中,只是除了自己还有足足六百名,却是连千分之二的概率都没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