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的举措,让手下的小兄弟敬佩不已。毕竟不是人人都敢从谪仙那里坑钱。
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敢不敢做是另一回事。
刘季虽然还没有成功,但是这大胆的行为,已经足以令人叹服了。
与此同时,商君别院蒸汽机分院,正在浩浩荡荡的开往北疆。
蒸汽机,由章门牵头,李水又从商君别院抽调了数百名最有经验的工匠。
之所以不把蒸汽机放在咸阳,是因为李水清楚。当前条件下,咸阳还用不到蒸汽机,煤矿才是最需要蒸汽机的地方。
那地方有煤,附近还有铁,对于蒸汽机的建造和使用,简直是得天独厚。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蒸汽机只是初版而已,必须要在使用过程中发现问题,不断改进。而煤矿就是验证蒸汽机的最好场所。
这种验证,关起门来想是不行的,必须要试。
所以,章门带着工匠和钱财,沿着修好的大道,快马加鞭,回到了北疆。
北疆的工友都在翘首以待。
他们觉得,章门的蒸汽机,绝对能够申请专利。至于申请专利之后有没有钱,他们就不敢保证了。
这些工友琢磨着,至少要有一两千钱的赏钱吧?
当初章门临行前路费不够,大伙可都凑过钱,而且章门也答应大家了,如果得了赏钱,要请吃酒的。
这些工友倒不担心章门拿了钱之后远走高飞。
毕竟在煤矿上做事,挣的钱比较多,为了几千钱的赏钱,放弃了这么好的工作,那也太不明智了。
另外,章门这个人也不错,人品很好,有口皆碑。
因此工友们都算着日子等着,等章门回来了,好大快朵颐,饱餐一顿。
这一日,红日偏西,工友们已经下了矿,正三三两两的向宿舍走。
忽然,他们看见远处卷起来一阵尘烟。除了尘烟之外,还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有人立刻大喊“敌袭,敌袭。”
在北疆生活的久了,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们都知道,这是大量马匹狂奔才能形成的景象。
莫非还有匈奴人的残部想要叛乱?
工友们放下了工具,拿起了兵刃,立刻从工人变成了战士。
与此同时,附近的军营也调动起来,衣甲鲜明的秦兵浩浩荡荡的开过来。
远处那团烟尘越来越近了,他们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了。
工友们渐渐地松了口气不是敌袭。敌袭的话,应该用尽全力冲锋的。
如果真是敌袭的话,在接近敌人之前降低速度,那是找死。
果然,对方的速度越来越慢,当距离众人不到百步的时候,干脆跳下马来。
有眼尖的人向那边望了望,指着最前面一个人说道“那不是章门吗?”
很快,有其他的人也把章门认出来了。
章门兴冲冲的跑过来,向秦兵展示了谪仙的手令。
秦兵验看过之后,点了点头,然后退回到军营了。
工友们看着章门,一脸热切的问“谪仙赏你多少钱?”
章门微微一愣“谪仙……没有赏我钱啊。”
工友们顿时大失所望。
看来这顿饭是吃不上了,不仅吃不上了,之前给章门凑路费的钱也要不回来了。太亏了。
有人问道“莫非你的专利不行吗?”
章门说道“我的专利,谪仙赞叹不已。”
工友们问到“既然赞叹不已,为何没有赏钱呢?”
章门挠了挠头“谪仙说,赏钱那一套,太落后了。现在流行什么……合作,什么开发,什么技术入股,什么自负盈亏,我也听不太懂。”
工友们只关心这顿饭能不能吃上,听见章门说的不清不楚,个个抓耳挠腮。
有人指着章门身后的工匠,好奇的问到“这些朋友是……”
章门热情的介绍“这些是商君别院最有本领的工匠。谪仙让我同他们一道,在北疆开办一个蒸汽院,专门研究蒸汽机。”
“所需要的钱财,直接向商君别院领取便可。事后赚了钱,七成归谪仙。三成归我。毕竟我提供了一些技术,做了一些研究。”
工友们目瞪口呆“这……”
他们忽然发现,章门这一趟咸阳之行,得到的不是赏钱,而是比赏钱重要几万倍的东西。
和谪仙合作?拿着谪仙的钱研究?事后分走三成?
在众人眼中,章门已经是这里的大财主了。
有人不好意思的说道“章门,你的蒸汽机院,需要人手吗?”
章门笑了笑“人手,定然是需要的。眼下我还有一件事要办,是谪仙特地交代的,非办不可。待这件事办好了,我再来请诸位。”
工友们都连连点头。
谪仙的事,那定然是天大的事,耽搁不得。
向工友们道别之后,章门骑马向附近的一座金矿赶去。
这座金矿是北疆最大的。围绕着金矿,居住着很多工匠,驻扎着很多军队,以及专门为工匠洗衣做饭、提供锅碗瓢盆的小贩。
这里俨然已经有一个镇子的规模了。
项伯,就住在这里。
当章门赶到这里的时候,项伯还没有回来。他又带着徒弟去勘探了。
而且章门很敏锐的感觉到,当自己提起项伯来的时候,这里很多人的表情都不太自然。
后来章门才知道,那些人都曾经嘲讽过项伯。只是没想到,项伯会一飞冲天,真的找到了丁素矿。因此,这些人的处境就变得很尴尬了。
等到日落时分,项伯终于带着徒弟回来了。
他听说章门是从咸阳回来的,敏锐的感觉到,章门应该带来了谪仙的消息。
果然,章门见到项伯之后,就朝他拱了拱手,微笑着说道“景大人,小人向你道喜了。”
项伯满怀希冀的问道“谪仙怎么说?”
章门说道“谪仙奖励你千镒黄金。三年之内,丁素矿的利润,会分给你一成。”
项伯一听这话,顿时大失所望。
千镒黄金,绝对不算少了。在一些稍微贫穷的郡县,甚至可以称得上首富。
再加上丁素矿的分成,这一辈子可以衣食无忧了。
可是……项伯要的不是这些啊。
他忽然回过头来,恼火的盯着后面的吴越、韩枚等人“你们究竟有没有向谪仙说奖牌的事?”
那些人都一脸无辜的说道“我们都给谪仙写过信了,那信你是亲眼看到的,岂能有假?”
韩枚叹了口气,说道“景兄啊,我们这些人,都是得罪过谪仙的。虽然谪仙宽宏大量,不会记恨我们。但是对我们也必定有些不满。”
“你让我们帮你求情,那可是南辕北辙了。或许谪仙原本就要给你奖牌,看了我们的书信之后,立刻改了主意也说不定。”
项伯听了这话,使劲拍了拍额头,心想对啊,我真是病急乱投医,让他们帮我求情?谪仙必定恼火不已啊。
章门微微一笑,对项伯说道“景大人,谪仙还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项伯连忙说道“谪仙说什么?”
章门说道“谪仙说,你发现了丁素矿,居功至伟,本来这最后一面奖牌,应该给你的。但是谪仙觉得,你的本领不止于此,你会在这里发现更重要的东西。”
“如果因为一个丁素矿就给了你最后一面奖牌,回头那样东西发现了,反而不知道如何奖赏你了。”
“景大人的心思,谪仙心知肚明。他让小人转告大人,即便你只有九枚奖牌,将来若需要他在朝堂上求情,他也绝对不会推辞。”
项伯一听这话,顿时热泪盈眶,朝着咸阳城的方向拜了几拜。
然后他问章门“谪仙说,我还会在这里发现别的宝物?”
章门点了点头。
项伯问道“是金?还是其他的肥矿?”
章门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谪仙没有明说,只是说那样东西一旦发现,大秦万千百姓的生活都要改变了。这东西,以前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等景大人找到了那样东西,定然心领神会,知道谪仙说的是什么了。”
项伯陷入了沉思之中。
章门又看了看吴越和韩枚等人,笑眯眯的说道“谪仙有令,一些犯错被免官的朝臣,自视甚高,傲慢待人,实在可恨。明明已经无职无爵,却依然指点江山,妖言惑众。”
“为了整顿北疆风气,这些人每隔五天,要下矿井一次。体会一下百姓的辛苦,改造一下高人一等的想法。”
韩枚身子一晃,跌倒在地完了,下矿?有命下去,还有命回来吗?
吴越也满脸苦涩那些矿工,每次从下面上来的时候,个个如同泥猴子一般。难道自己也要……唉,真是有辱斯文啊。
现在他们个个后悔,早知道的话,就在这里老老实实的教书好了。
本以为这里山高路远,谪仙无论如何也顾及不到,可以尽情的诋毁他几句。现在忽然明白过来,谪仙是真的神通广大啊,恐怕这所有矿工,都是他的眼线。
…………
“呦,共工,别来无恙啊。”门外响起来一阵笑声。
是村长。
村长称呼泥猴为共工,绝对不是什么尊重。而是为了嘲笑。
共工之前给咸阳专利室写信的事情,村长已经知道了,不仅村长知道了,满村人都清楚。
大伙将这件事引以为笑柄。
呵呵,人家谪仙是什么人?人家咸阳城中的权贵又是什么人?那是绝顶聪明的人。人家申请专利,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泥猴又是什么东西?你也配?
乡里乡亲的,大伙自然不会直接出言训斥,最好的办法就是讽刺了。
见了你的面,笑嘻嘻的叫你共工,称你为专利人。借用开玩笑的名头,让你没面子,真是最快乐不过了。
共工正坐在院子里研究那碗水,听见村长的声音之后,顿时皱了皱眉头。
其实他刚开始给自己起名叫共工的时候,他还挺开心的,觉得这个名字与自己相合。
但是村长和村民用一种笑嘻嘻的语气叫了自己之后,他就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羞辱了。
不过,共工这辈子,一心一意全都铺在研究上面,对外界的感知比较迟钝,即便感知到了,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因此他干脆没有说话。
村长凑过来,看了看共工,又看了看他眼前的那碗水,微笑着说道“怎么?又要申请专利了?你可是我们村的大才子啊。”
共工的妻子走出来,语气不善的说道“村长,有什么事吗?”
村长干咳了一声“有事,自然是有事的。”
“如今共工在咸阳城挂了号,也算是出人头地了。乡亲们觉得,应当庆祝一下。就这几天吧,你们办一场酒宴,我们来道贺。”
“对了,隔壁的燧人也要办酒宴,你们两个商量好了,不要撞了日子。”
共工的妻子有些恼火“凭什么我们要办酒宴?”
村长极为诧异的看着她“凭什么?整个村子,都是从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我们都是亲戚。平日里你们有什么困难,这些亲戚四邻,谁没有帮助过你们?如今你们发了财,得了势,不应该回报一下吗?”
村长冷冷的说道“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如果你们想要被全村看不起的话,你们可以不办。”
妇人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被亲族孤立,在这个时代真的太可怕了。
你缺少什么东西,借不到。你去村口打水,永远有人排在你前面。
你晚上在家睡觉,会有人故意在外面砸门。你的庄稼到了收获的时候,会有人故意搞破坏。
妇人有些无力了,她看着共工,心中有些气苦“整天琢磨那些没用的做什么?就算真的弄明白了水是怎么回事,又有什么用?”
村长已经走到门口了,忽然又转过身来,笑眯眯的对共工说道“对了,听说你们买了化肥?看来这次要大丰收了。回头再请全村吃一次吧。”
妇人和共工都咬紧牙关,没有说话。
村长得意的笑了。
捏软柿子,真爽。
这时候,远处有几匹奔马,风驰电掣一般向这边来了。
村长微微一愣“这马上的人,是来找谁的?看这方向,是来找共工的?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