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馥夏是个见过世面的人。
不过就是男人的,她一个二十一世纪优秀女青年,见得海了去了,还不至于像偶像剧女主般发出惊天尖叫,然后慌不择路地抱头鼠窜。
于是她只稍一点头:“不好意思,打扰了。”
然后镇定地阖上门。
鞋面与木质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触击声,人渐渐走远。
顾绍商掀掀眼皮,将堆在身上的马术服拉下,想起刚才那人的表情,突然牵牵嘴角。
“你怎么没换衣服?”郁容珩牵着一匹马,守在更衣室的门外,见她出来了,不免多打量几眼。
“……”明馥夏抿了下唇,决定实话实说,“屋里有人。”
郁容珩没问是谁,站在门口守了会儿,没几分钟,答案就自己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来人对着他点了下头,以作示意。
郁容珩压了压眼皮,对明馥夏道:“你先进去换衣服。”
忙不迭应了声好,明馥夏往旁边横跨了几步,然后绕过那人,划了一个不必要地、大大的半圈,然后小跑着窜了进去。
特意的有些明显。
男人生得高,也没太拿正眼看她,半眯着眼看人跟兔子似的从他身边钻过,还带起一阵的风,和隐约的香气。
说实话,他这眼神挺不尊重人的,不像对待同等的人,倒像是在看个好玩的物件。得亏明馥夏没注意到,否则绝对拽着他领子锁他喉。
眼见着明馥夏跑远了,郁容珩这才收回目光:“好久不见。”
“确实挺久了。”顾绍商淡淡收回目光,“谈着玩的?”
没说是谁,但在场两人都心知肚明。
“郁家未来夫人。”郁容珩把手上的白手套拉好,不慌不忙道。
未来夫人?
顾绍商在心里默念这几个字,只觉好笑。
别说是在四九圈里,就是放在稍微头脸齐整些的讲究人家,也不会纵容自家儿子娶个没权没家世,还当过戏子的女人。
他要昏头,顾绍商也没打算劝。
“那我先提前恭喜你一声,到时结婚了,烦请发一份婚帖过来,届时我定送份大礼。”
“别。”郁容珩只谢过他的好意,“我怕你妹妹过来犯浑。”
顾绍商很理解他:“放心,不带她。”
“你家浑的也不止那一个。”
“那倒是。”顾绍商轻叹口气,顺势道明来意,“既然如此,劳烦您看在我一人要照顾一群不成器的弟妹的份上,高抬贵手,放过顾家吧。”
自昨日溜冰场一别,郁容珩高调抛出大量的顾氏股份,导致股价下跌的第二天,顾氏旗下的几家食品产业就接连爆出安全问题。
食品安全这东西,主打的就是个眼不见心不烦。大家都知道外面的东西不如家里做的干净,但只要没亲眼看见狗舔过的饭桶、苍蝇游过的炸锅、生蛆的肉块、油到发黑的污垢、还有被堆积在厕所的半成品食材……那大家还是能笑着把东西吃下去的。
但是如果把这些问题摊开了摆在公众面前……
顾绍商浸淫商场多年,一分钟能挣几百万,从不浪费时间在没有用的地方,比如说网络社交。
他对网上那些真真假假的舆论从不关注,但托郁容珩的福,现在也知道这事在网上闹得有多大。上头的人已经来找他们约谈过,几家旅游景点的负责人也已经打过电话。
“手底下有人不干净,你就该去清理手里下的人,何来高抬贵手一说。”郁容珩淡淡道。
这明摆着是不想松口的意思。
说得简单,顾绍商没什么情绪地牵了下嘴角。
代加工厂太多,每个加工厂几百号员工,林林总总加起来足有近万人。更何况他手下产业不止涉及食品加工和餐饮这两个行业,要是真挨个管,恐怕要累死。
另外,他手下的餐饮集团“食光重重”是他父亲一手创办,走的是亲民路线。往往开设在大学城附近,客户的主要定位群体就是学生。饭店为了保证正常运行和成本问题,也会招短期工,这就导致了工作人员的流动性过强。
“阿珩说得对。”顾绍商道,“既然如此,我干脆彻底关停食光重重好了。”
他这是以退为进,如果顾绍商真的关停食光。那顾家因为得罪一个姑娘被郁家逼得自斩一臂的事会立刻传遍各家的耳朵里,网络报道自不消说,郁容珩几乎已经能想到他爹不让他上桌吃饭的场面了。
但是郁容珩不在乎。
“你随意。”
他挨点打无所谓,他女朋友不能受气。
即使是要闹出多少的乱子都行,他惹出的祸,他自己收拾。只一样,这次非要撕下顾家一块肉,让他们长长记性。
只有疼狠了,记到骨头缝里,下次伸爪子的时候,才会迟疑、畏惧、忌惮。
顾家的那几位顺风顺水太久,之所以接连几次折戟在明馥夏的手里都没能长记性,本质就是因为看不起他的夏夏。
猫挠人疼吗?肯定是疼的。但是身为灵长类动物的人类,又会有多少人真正的怕猫呢?
天边的光璀璨夺目,照在男人的脸上,棱角分明,清俊风流。
没关系,自今日起。所有人都会知道,郁容珩被一个女人迷得发了疯,失了智。
从此以后,但凡有想要对她动手的,都要在心里好好掂量一番,自己的骨头够不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