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灿烂得有些过分,将整间屋子烧得亮堂堂的,四处都带着余热。
许曳萝就是在这余热中醒过来的。
已经到了六月,温度逐渐上升,她整个人被包裹在棉被里,出了一身的汗。眼皮是橘红色的,一点一点掀开,洁白模糊的墙顶率先映入眼帘。右手手指曲张,下意识想要抓住点什么,却只徒劳地摸到一片空气。
似乎有人将手伸了过来,被她的手碰到,于是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了递过来的手,随着思绪逐渐归位,许曳萝终于想起来看一眼身边的人。
医院的床为了方便推拉,底下带着轮子,周围还围了一圈的护栏,可以按下去,也可以升上来。顾拂就这么气定神闲地趴在那护栏上,笑眯眯地对着许曳萝打了个招呼。
“嗨~”
“……”
许曳萝瞳孔猛缩。
记忆一瞬间席卷大脑,她张着嘴,“啊”字还没喊出口,就突然被人狠狠地捂上嘴。
顾拂凑近她,食指伸到嘴边,示意噤声。
“先别那么激动,不要大叫。”顾拂笑嘻嘻的,“我还有好多话想私下里跟你说呢,你要是喊的太大声,把那些保镖都招过来,那就不好了。”
许曳萝整个人都在颤抖,眼珠不停的乱转。
这个疯子,怎么会这样,她的身边只有这个人吗
医生呢护士呢她哥哥呢
人都去哪里了!
保镖,对了,他说外面有保镖来着,一定是哥哥留下的,得想办法把他们叫进来,即使不能张嘴,用手弄出点动静也行——
一把刀抵在她的脖子上。
“你应该不会做傻事的。”似乎已经洞悉了她的下一步动作,顾拂笑着道,“对吧”
其实保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刀插进她脖子里的速度。
许曳萝闭上眼,绝望席卷心头。
“你到底想干什么”半晌后,她问道。
顾拂好脾气极了,“我刚刚就说过了,我想跟你好好聊聊。”
“我们有什么好聊的”
“别那么绝情嘛,毕竟也认识这么久了。”刀依旧抵着脖子,顾拂用脚勾过椅子,坐了回去。
“……”
许曳萝睁开眼,“有什么话就说吧。”
“你先等下。”
“”
“让我好好欣赏一会儿。”顾拂笑意盈盈,“别说,你现在这样,可比以前看起来顺眼多了。”
浑身带着伤,青一块紫一块的,气息奄奄地躺在病床上,确实平日里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好看多了。
许曳萝抿唇:“你所谓的有话要说,就是想这么羞辱我吗”
“怎么会。”顾拂耸肩,“说起来,我好心的坐在这儿看顾你,你怎么这么恩将仇报,一句谢不说,张口闭口态度还那么恶劣。”
许曳萝被他这幅无耻模样震惊,“感谢你把我从楼上推下去,还妄想我会感谢你”
顾拂本来还扬着笑的脸一瞬间冷却下来。
见他这模样,许曳萝心头怒火顿时灭了下去,不禁有些后悔,她的命还在别人手上,实在没必要施曳萝逞口舌之快。
“许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我无冤无仇的,我什么时候把你从楼上推下去了”
“”本来还在反思错误的许曳萝震惊在原地。
他这是……不承认
他居然打算不承认!
“昨天夜里明明就是你把我从楼上推了下去,你……你难道是想抵赖”
“昨天天太黑了,或许是你不小心绊倒了,摔下去了吧。我好心好意救你,可不能由着你红口白牙的在这里污蔑。”
消毒水的味道不浓,淡淡的弥漫在四周。许曳萝狠吸了几口空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明明就是你,突然伸手,把我从楼上推下去,你怎么能不承认”
“……”顾拂看着她,突然问,“那你承认吗”
“……什么”
“把明馥夏从楼上推下去,你承认吗”
“……”
两双眼睛对视,一冷静,一惊恐,电光火石之间,许曳萝似乎终于弄明白了他这么一番行为的原因。
“你是在为明馥夏出气,岁吗”
顾拂笑了,站起身,撑着床的围栏,微微弯下腰,一双瞳孔黑得如墨,“别胡说。”
他的嘴唇微动:“我跟她又没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她那里有别人,轮不着我帮她出气。”
“……”
许曳萝深呼吸一口气,“真的吗”
她不信。
顾拂不答反问:“所以你是不是真的推了明馥夏呢”
许曳萝:“我没有,如果你觉得我有,请你拿出证据。”
“我没证据。”顾拂耸肩,“同样的,我也没有推你下楼,如果你觉得我有,请你拿出证据。”
他们似乎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僵持,互不相让,彼此厌恶,深知对方的恶行,所以互相掣肘。
许曳萝觉得人与人的关系真是神奇,明明第一次见面时那么针锋相对,甚至大打出手的两个人,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那么要好。
要好到顾拂会对她动手的程度。
许曳萝攥紧被褥,“我真好奇,如果要是让明馥夏知道了你的心思,你们还能不能相处的这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