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咸阳城范围后,胡亥便看到一条笔直宽阔的大道直通西北方向。
“这就是秦直道”
吕泽小声提醒道:“公子,如今秦朝未亡,理应称为直道,而且这条通往您祖地的直道是西直道。”
“无所谓。”
周围人似乎对于胡亥的口误已经习惯,这倒是让吕泽陷入了自我怀疑,难道自己礼法学错了
上了直道之后,赵高高声提醒各位贵人抓好马车内扶手,别摔倒。
看着吕泽小心谨慎的样子,胡亥不屑笑道:“快能有多快”
吕泽将收集到直道信息补充道:“公子,您可不能小觑这条路,不但够宽阔,更主要的下雨不会变软,而且永远不会长草,道路坚硬异常,可为大秦军需调动提供最大保障!”
“正在建造的通往九原郡的那条直道,宽度要比这一条再宽五分。”
胡亥正准备出言反驳,便听到前方传来赵高那声尖锐的“驾”
轰轰轰,
“这是什么声音”胡亥震惊道。
“这是马车提速的声音。”
话音刚落,胡亥所在的马车也启动了,并且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我擦!”胡亥忍不住爆粗口。
强大的推背感使得他被牢牢地顶在座位上,窗外的景物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后退。
“竟然能有残影!”
吕泽虽然同样惊讶,但还是笑道:“公子,您还觉得不够快么如果全速前进,到达陇西郡最多五日即可!”
“你怎么知道”
“赵大人提前告诉我的,让我为您解惑。”
“赵高不愧是他,够贴心。”
傍晚时分,
出行的车队就抵达泉礼县。
此时驿站已经聚集了众多当地居民,乌泱泱地跪在道路两侧,等待嬴政的到来。
听到安全的提示后,
胡亥下车后跟随着嬴政的脚步往泉礼县内走去,在县令的指挥下,当地官吏连忙将车队上的马匹进行更换,
如此高强度狂奔一个白天,马匹也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整,不然散热系统极差的马匹,真的会跑死。
待众人离去,胡亥转身回望,那些跪着迎接嬴政的子民才陆续起身,尽管距离较远,但胡亥仍能清晰地看到每个人脸上激动的神色。
“泉礼县春耕了么”嬴政轻声拷问道。
“回陛下,如今已经开始翻土放种,过几天天气转暖即可春耕。”县令应道。
“嗯。”
等嬴政问完之后,胡亥找到县令,“我看那迎接子民仍旧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泉礼县距离咸阳如此之近,难道还吃不饱穿不暖么”
如果胡亥的所有创新都只能止步于咸阳的话,那还有什么意思!
“回公子,您说的那些是奴隶,如今在泉礼县,就连佃农也是能吃饱春暖的。”县令连忙保证道。
“奴隶”
对于大秦的运转规则,胡亥现在也清楚,奴隶作为奴隶主的一部分财产,在不杀人的情况下,无论对方如何处置他,官家都没有干预的权利。
二人的对话,引起嬴政的好奇,“那为何这群奴隶也要来”
“陛下,他们是发自内心地崇敬您啊,虽然不能面见天颜,但只要能离您近一点,就算万死也足以瞑目了。”县令激动道。
胡亥听完对方这句话,瞬间失去了继续深聊的兴趣,靠近赵高轻声道:“他可比你恶心多了。”
赵高窃喜道:“多谢公子夸奖。”
进入县城之后,街面确实与咸阳一样,一尘不染。
“陛下,我们小县城收入不高,所以只能为清扫工提供钱月俸……”
看到对方还在持续邀功,胡亥对着吕泽小声吐槽道:“每个岗位中央补贴就是钱,你身为县令直接白嫖不说,还来苦穷。”
“公子,苦穷是本能啊,如果他敢对着陛下炫富,那才是嫌自己狗命长了。”
“也不知道舔舔我,中央能够掏出那么多钱补贴,那可是我这个墨家钜子的功劳!”
“公子若是不弃,要不我来舔”
“呵呵,滚。”
拥有同窗情谊的二人,再加上共同艰苦训练两个多月,吕泽早就摸透了胡亥的品性,对方喜欢互相开一些恶心的玩笑。
“你闭嘴吧!小爷我嫌脏!”胡亥连忙回击。
晚宴之后,
父子二人于亭中闲谈。
“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晚宴上除了一只鸡,全是野菜,没胃口。”
嬴政被胡亥吐槽的模样逗笑了,“你可不能小觑这小小县令啊,如果不是看你年岁不大,您信不信他敢给朕全上野菜。”
“艰苦朴素也不至于如此吧。”
“还不是为了装穷要钱,你想想如今咸阳的商贸多么发达,作为紧邻咸阳的县城,这里能没税赋他就是想多要点钱,到时候拓展某些工程而已。”
“就比如,他应该把县里的土路都换上石板”胡亥接话道。
嬴政缓缓点头道:“咸阳如今发展情况,足以领先其余郡城十年,所以咸阳模式,就是各地官吏应该追求的模样。”
“《民生十二则》现在看来,影响太过深远。”
胡亥提醒道:“除了《民生》,还有《卫生》,保持好良好的卫生习惯,是可以避免诸多疾病的。”
“你没听县令在晚宴上汇报,整个泉礼县有一百二十三座公共厕所么。”
泉礼县内一共也才两万常住人口,如此小的县城竟然修建如此多的厕所,让嬴政略微不满。
“也许他们的工作不饱和,但是父皇,还是要给子民钻空子的机会,法家治理不好盛世。”
这也是胡亥始终坚持的观点之一。
“明天开始,越往西北,咸阳的辐射能力越弱,见到的场景就会越穷,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嬴政这句话既是对胡亥说,也是对自己说。
“父皇,当一个地方穷的时候,我们就要寻找他们眼中是否还有希望,如果有,那么穷只是暂时的,在您的治理下,富裕会是早晚的,但如果当地子民眼中只有麻木与呆滞,那……”
胡亥的话深得嬴政的心,
“朕明白,该杀!”
胡亥连忙劝谏道:“也许是政策理解不到位,或者执行不到位,大秦基层官吏数量如此缺失,能不杀则不杀啊。”
嬴政一秒都没犹豫,直言道:“按你所说,当子民的眼中没有希望,只剩下麻木的话,可以想象平时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如果大秦皇帝出现都不能帮助他们立即改变生活,那才是对皇权最大的亵渎!”
“可是……”
“没有可是,只有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