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峰看见领头的那位身上系着八个布口袋,想起岳不群曾经教过自己,丐帮以身上口袋为身份标识,每立一功,就系上一个,眼前这位想必就是丐帮的八袋弟子了。
他正要上前招呼,一是询问师妹之事,二是解释自己刚刚含怒出手,未免太重。就看见那位八袋弟子向着门口花子问道。
“李老四,是谁伤你?”
被称为李老四的花子忍着左手剧痛,右手指向乔峰。
“点子扎手,张舵主小心了。”
“在下乔峰,乃是”
乔峰上前拱手,正要说明身份来意,就看那被称为张舵主的八袋弟子一声呼喝,几个乞丐摆起阵势,举起兵器四面乱打下来。
张舵主看着手下围攻乔峰,心下得意,他得了帮中一位大人物传授,将护帮的打狗大阵加以改进精简,几人都可组阵,再将自己的手下训练熟练,看似胡乱敲打,实则暗藏玄机,就算是知名好手,一时不备,也要着了他的道。
凭着这手布阵的功夫,短短数年,他就累功升为了八袋弟子,更是当上了舵主的位置。以至于这次得罪了一个高手,不得不逃到华山城来,他也将手下全部带着。
他看见乔峰在那行礼,失了先手,落入自家包围之中,忍不住心中暗笑看门的李老四蠢笨,被这么一个雏儿打成重伤。
他转念一想,这雏儿年纪轻轻,却能将李老四的胳膊打断,怕不是背后有人?
又想到最近自己办的事情,心中疑虑大起,生怕是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也不看门口打斗,眼睛直向大雄宝殿中望去。
他这边刚刚转头,只听得砰砰砰几声,再接着便是嘭嘭嘭的重物落地之声,场上一时寂静无声。
张舵主皱起眉头,这几个手下每每下手不知分寸,也不知道给自己平添了多少麻烦。那少年连惨叫声都未有发出,怕不是被当场打死了?
他正转头,就听见李老四颤颤微微叫道。“舵,舵主,快,快跑,妖怪,他是妖怪。”
什么?张舵主疑惑中转了过来。
只看自己的几名得力手下全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而对面,方才那个少年正在轻轻拍着身上的灰尘。
张舵主只觉得一股荒谬感在心头升起,自己这阵法练成时,帮中那位大人物是试过的,就算他了解阵法,也要花上十招八招,才能破阵而出。而刚才自己不过一个转身,怎么就成了这般场景?难道这少年真会妖术不成?
他正自疑惑,就听得少年缓缓开口问道。“阁下身为丐帮弟子,为何纵容属下行凶?”
自然是因为你擅闯本帮驻地,打伤本帮弟子,若不是打你不过,这下早将你绑去喂狗!
张舵主心头嘀咕,脸上却堆出笑容道:“误会误会,在下丐帮张杰年,不知这位少侠是哪位高人门下?来本帮所为何事?”
乔峰性子直爽,看见这张杰年前倨后恭的作派,心头不喜,也不多做回答,只说自家幼妹走失,再将岳灵珊的长相穿着细说了一遍,问他有否看见。
张杰年听得描述,想到今日手下抓回来的那个小女孩,相貌打扮,都一一对应得上。心头不禁砰砰直跳,直在心中把那手下骂了个狗血淋头,恨不得刚刚对面少年拳劲用得大了,把他当场打死。
好在他久趟江湖,又打着丐帮的名头,虽然做了许多腥活,却恶名不显,当场拿出一副义薄云天的作派来,拍胸顿足,只说少侠放心,丐帮弟子众多,就是将华山县挖地三尺,也要将令妹寻了出来。
乔峰自幼便在华山练武,江湖经验甚少,见这张杰年说得震天般响,也不疑有他,只说若是寻得妹子,必有重谢,又将今日做东的主人家地址留下,方便联系。
张杰年只想着将这煞星送走,不管乔峰说啥,都只管连声答应。他按着乔峰所说给那带路仆人上了伤药,又拿了一锭大银以做赔偿。
乔峰看那仆人没有大碍,得了银子,更是欢天喜地,便打算先行告辞。却听得大雄宝殿之中传来一声啊呀。
此时夜色已深,旧庙又地处偏僻,这一声呼喊格外的清晰,乔峰听得明白,是一个幼童的痛呼之声。
这群丐盘踞的破旧小庙,又哪来的幼童?他念头微微一动,就想到了师妹,当即推开张杰年,大踏步向着庙里走去。张杰年暗道一声不好,也赶紧跟了上去。
破庙甚小,乔峰进门之后不过三两步就到了大雄宝殿之中。
里面的神像早被推翻,露出一片空地来,空地中间是一堆微微燃烧的篝火,四周围着二十多个大小乞丐和一条癞皮黑狗。
看见乔峰一人闯了进来,几名壮年乞丐站起身,面露不善,围了上去。
张杰年正好跟着进来,看到此景,赶紧招呼那几个乞丐坐下,对着乔峰打着哈哈道:“少侠莫怪,张某前些天在外地救了几名残疾幼儿,想来是他们身体痛苦,克制不住,叫出声来。”
乔峰借着火光看去,只看数名幼小乞丐面色呆滞,不是断手跛脚,就是面目全毁,甚至瞎了双眼,显然是经历了不少的痛苦。
他哦了一声,心中暗自奇怪,这个张杰年纵容手下行凶打人,心地倒如此善良?养了这许多残疾乞丐。
他自奇怪着,就看那条癞皮黑狗呜呜咽咽扑了过来。
这条黑狗动作奇慢,乔峰略一闪身就躲了过去。
张杰年见状,面皮发红,大叫一声。“畜牲,竟赶惊扰贵客!”飞起一脚,照着狗头就踢。
他这一脚用了全身力气,本拟就是十条黑狗也踢死了,只是一脚过去,却踢了个空。转身看时,黑狗却是落到了乔峰的手中。
“少侠还请放下,这畜牲犯了疯病,还是交由我打死为好。”
“哦。”乔峰将黑狗缓缓放在地上,面带怒色。“你这畜生是该打死为好。”
“少侠这说的什么话。”张杰年后退两步,暗自招手。
看见张杰年招呼,一个乞丐手持利刃,从一旁暗处摸近,乔峰看都不看,随手隔空一拳捣出,他如今内力高强,又是含怒出手,威力可想而知,那乞丐只愣了愣,便七窍流血倒在地上,眼看是不活了。
“少侠这是为何?”张杰年又退了两步,满脸是汗,只是陪着笑道。
这时庙门口又走进一人,正是开始给乔峰带路的仆人,他看乔峰进了庙子,半天未出,便撞着胆子进来查看。
黑狗看见又有人来,抬起头来,啊啊叫唤,提醒乔峰,火光照在它的脸上,赫然是个人脸。
仆人看见黑狗长着人脸,吓得腿软,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再环视四周,看见那些残疾乞丐,顿时想到了什么,声音颤抖。“采生折割,采生折割,他们是青莲道的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