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雷山。
南岳周围八百里,回雁为首,岳雷为足,原本名为岳雷山。但是当年故去的八柱国之一,北离大将军雷梦杀在此地与南诏军大战,最后因为兵马数量严重不敌,而殒命此地。所以后人就把此山称为“落雷山”。
山中有一方凉亭,大不大小,刚好可容纳六七人避雨。
天色昏暗,下了许久的小雨依旧淅淅沥沥个不停。
凉亭四角不断汇聚雨水,水珠滑落在了地上,滴答滴答,打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亭子里坐着五名黑衣人,全都裹着披风,能隐约见到花白的鬓发,看起来年纪都不轻,唯有站在亭子边的青衫人是个中年男子。
此时他正微微仰着头,透过层层雨幕,眺望着南安城的方向,似乎能见到城内的动静,开口道:“打起来了。”
其中一个留着白胡须的老者站起了身,走到青衫男子身侧,笑问:“不会直接被苏暮雨那小子收拾了吧?那我们这些老家伙可就白跑一趟了。”
“雪月剑仙闻名已久,定然不会让谢老先生失望的。”青衫男子轻笑道。
“那便好,许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可千万不要太轻松啊。”
白胡须老者扭头伸腰,竟真在这亭子中活动起了筋骨。
“谢霸,你忘了她身边还有一个剑仙吗,要不然大家长怎么会请我们出手。”又一个黑袍人站起身,也来到了亭子边缘。
青衫男子笑着拱手:“老家主叫我昌河就行。”
那黑袍人拍了拍青衫男子,“你我虽是一家,但是外出任务,还是应当守些规矩,如今你是暗河的大家长,我们不过是些过了气的老骨头罢了。”
“受教了!”青衫男子微微点头。
他便是如今的暗河大家长——苏昌河。
原来他并不在南安城,而是在落雷山与这五位前辈老人一起,守株待兔。
易水寒派影宗之中擅长剑术的苏家,擅长刀法的谢家以及擅长诡道和医术的慕家成立暗河,专司负责控制江湖势力,几百年来暗河直隶于朝廷。
而大家长则是暗河最高的权力单位,历代大家长由“傀”继任,实力深不可测。
“那是什么?”黑袍人忽然指着天空喊道。
亭子内的众人皆被吸引,白须老者也停下了动作,定睛看去,惊呼:“是一道紫色流光!”
“不,是一位剑仙!”一脸上有道长长疤痕的黑袍人笃定道。
“朝这边来了!仍不见减速,似乎是冲南安城去的。”
白须老者抚了一把胡子,看向青衫男子,问:“大家长打算怎么办?”
苏昌河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着那个越来越近的紫色流光,喃喃道:“居然连他都下山了,有意思,真有意思”
“你认识那人?是谁啊?”白须老者望着那道流光,若有所思。
另一黑衣短发的老者不屑的看他一看,哧笑:“真是孤陋寡闻,这五大剑仙之中,其余四位我都见过,唯有最仙的那一位我没见过,今日终于算是见到了。”
白须老者挠头想了想,随即又是一声惊呼:“竟然是他!他怎么敢下山的?”
苏昌河点了点头,朝众位老者拱了拱手,忽然郑重地说道:“此人必是去援救南安城的,还请诸位老先生出手,务必将此人留下!”
“看来那吕素真是真有本领能够卜卦过往与未来,这一卦准确无误!”
“今日便应了这一卦,战死荒野,血染落雷!”
一黑袍人粗犷的大笑两声:“哈哈,看来不用等苏暮雨那小子,咱们可以先动手了!”
“是极!”
知晓了这道流光是五大剑仙之一,这几人不但全无惧色,还悠哉游哉的开着玩笑,其实力定然相当强悍!
无须多言,几位黑袍人身形闪动,已经出了凉亭,步入了雨幕之中。
片刻,打斗声响起,那道流光已然落在了落雷山上,是一名紫袍道士,手执一柄木剑,正扫视着四周忽然出现,阻拦他的五名黑袍人。
苏昌河踏步而出,缓缓向那紫袍道士走去,天空淅淅沥沥的小雨,却根本无法落在他身上,似乎有一层无形的气罩住了周身。
越走越近,也看清了那紫袍道士的面容,虽然他也是第一次见,但他非常肯定,这位就是被传说为地上神仙,青城山最年轻的掌教——道剑仙赵玉真。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苏昌河的神色间有了些许得意,正愁没机会收拾青城山上的那帮老顽固,没想到机会就来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南安城。
余凉河边,气愤剑拔弩张。
“执伞鬼。”李寒衣冷冷地望着苏暮雨。
苏暮雨低垂着头:“二城主。”
“你还是老样子,别人总说我是性子凉薄,但你比我更胜。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是一个这般没有感情的人呢?”李寒衣望着苏暮雨说道。
苏暮雨低头看着脚下的水洼,忽然摇了摇头:“当年一起并肩的感情我自然记得。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我所能决定的。”
谈及此处,苏暮雨抬手指了指赵翎予,继续说道:“你看看你这徒弟,不觉得如今的雪月城强盛过了头?”
这也关我的事儿?赵翎予并不想当背锅侠,甩了一下袖袍,沉声喝道:“不要什么事儿都往别人身上推!”
“那些想要当棋手的人一个个儿的野心勃勃,他们铤而走险的布下杀招,根本就不会在乎雪月城是三位剑仙,或是四位剑仙。”
“因为在他们的心中就只知道四个字而已:挡路者死!”
如此透彻的话语,就算是性子凉薄的苏暮雨也不禁动容,只因他说得很对!
“二城主的高徒果然是聪慧过人。但是”
苏暮雨话锋一转,神色恢复了淡漠:“聪明反被聪明误,既然知道,又何必还来送死?”
“谁生谁死,犹未可知!”
赵翎予说得轻巧,心中却暗呼不妙,如果之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完全可以肯定,暗河对他这个雪月城新晋的忧剑仙早有防备。
也就是说,他们早做好了留下两位剑仙的打算,只是此时还没展露出真正的实力!
李寒衣也皱紧了眉头,但她并不知道赵翎予心中所想,她只是在单纯感慨:
“如果说当年暗河派人与中原武林一同抵御魔教是正确的决定的话,那么如今做出的决定真是愚蠢。苏昌河那个家伙,一定是疯了,当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野心总有一天会毁了他自己。”
“或许是吧,时间会给出答案。”苏暮雨的回答依然淡漠。
赵翎予看出了对方似乎不急着动手,还准备冥思苦想一会儿,可李寒衣这个战斗狂人已经等不及了,脚踏虚空,凌波虚度到了河对岸。
“剑起!”
李寒衣怒喝一声,铁马冰河猛地飞起,她也纵身一跃,握住剑柄,对着唐门三老当头砍下。
唐门中人擅使暗器,却向来不擅于近身之战。面对此等攻击连连后退,但是剑仙之剑气势凌厉,铁马冰河暗藏寒气,竟让他们瞬间有冻僵的感觉,停在了原地。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伞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挡住了剑仙的剑气。
那柄油纸伞与铁马冰河剑相撞,伞身一瞬间崩裂开来,其中的十七柄伞骨利刃喷散而出,如花般绽放,妖冶、美丽,却危险。
“十八剑阵?”李寒衣冷笑一声,一剑斩下。
好快的速度!苏暮雨心惊,猛一收左手,十七柄喷散而出的利刃瞬间聚合在了他的面前,组成了一面利剑盾牌,堪堪挡住了李寒衣一剑。
唐门三老乘机散开,两手一翻,无一例外地释放出了暗器。
阎王帖,龙须针,朱颜泪。
三道唐门顶尖暗器飞向李寒衣。
叮叮叮!
三枚暗器尽皆被飞身而来的赵翎予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