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抱着女儿,语气柔和。
“前阵儿妾身将库中平陽长公主的旧物都整理了出来,登记在册,明日便会让下人搬过来。”
听到是母亲的旧物,姜令仪没拒绝,点头应了下来。
“那便谢谢大娘子了。”
“无妨,这本就是郡主您的。”
袁氏笑着点了点头,目光闪烁着精明的光,这几日她也想清楚了,这满府上下,除了世子爷,谁都越不过这位主子去。
不然姜老太为何那么恼了,却只敢唤自己去出气,是半句都不敢说这位小郡主。
至于侯爷,更是日日见不到人,不知道又去哪个温柔乡了。
如今府上,哪个是扒上了好乘凉的大树,她难道还看不清楚吗。
更何况这小郡主身份虽尊贵,但性子却平和,完全不像传言里那般。
袁氏自然愿意讨好她。
更何况,对于她来说,平陽公主的旧物在库房里都放了好些年了,他们府上也无人敢动,与其放在那做个摆设,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而袁氏这一做法,显然是正中姜令仪的心意,这次她不慌不忙的亲自替袁氏斟了一杯茶。
“这次见六妹妹一眼,便觉得她讨人喜欢的很,听杳蔼说,如今的孩子一天一个模样,衣服也要做的勤,恰好,我这儿还有几块不错的皮子,晚些时候便让我屋里的曳月亲自领人给您送过去,便当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点心意。”
说起自家闺女,袁氏顿时有了精神,她嫁进府中四年有余,膝下只有一个闺女,可不是当成了心尖尖来宠了。
如今她的小闺女年龄还小,多名贵的面料都不如舒服的棉布,可皮毛便不同了,上好的皮毛有市无价,更何况姜令仪房里的东西,袁氏也是见识过的。
姜令仪库房中的好东西数不胜数,况且自初次见面之后,姜令仪待几个妹妹态度都不算热切,如今见她竟愿意主动关照自家闺女,袁氏只觉得喜不自胜,感动至极的拉住了姜令仪的手。
“雅儿还那么小,如何能用得起那般好的东西。”
话是这么说的,可袁氏脸上的笑意是藏也藏不住,姜令仪瞧着她这鲁直的模样,笑道。
“不过是些皮毛罢了,算不得什么珍稀物件,我库房之中还有些织锦的料子,便一并送到大娘子院里,劳烦您替我给各位妹妹们分上一分。”
听到这,袁氏笑意更盛,给自家闺女的是上好的皮毛,给其他庶女的只是织锦,若真让自家闺女和这郡主亲近起来,往后倒是多了一分依仗,袁氏心里打着算盘,推拒一番后,才“勉强”收下。
得了姜令仪好处,离开时背脊挺得板直,得意的尾巴都要翘上了天。
看到这,杳蔼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这位大奶奶,还真是个妙人儿。”
姜令仪神色不变,却不发表感想。
袁氏虽然率直,但也是个聪明人,不然如何能将手底下那几个妾室与婶娘都收拾个妥妥贴贴,如今她愿意要投到自己门下,她以后在这府上行事,便会方便许多。
送走了袁氏,席玉才慢吞吞的从侧门走了进来。
他嘴角挂着冷笑,显然是想看好戏。
刚刚,姜衍可是看到他了。
“怎么,很希望别人发现你在这里吗。”
姜令仪看着席玉嘴角的笑,便知道他是故意的了。
“那你呢,你不怕吗?如今这北黎探子之事在外头闹的沸沸扬扬,你却将我偷偷留在这里,若是太后娘娘知道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你以为北黎的探子是托了谁的福才被揪出来的。”
姜令仪看着席玉,语气淡淡,目光像是嘲笑于他的天真。
“他们知道了呆在宫里的质子有异,便坐不住了,毕竟……若让你安全逃回了北黎,那他们辛苦布下的钉子可就没用了。”
席玉眉头一皱,却无比平静。
“所以呢,你将我留在这里究竟想做什么,是怕我联系上北黎旧部,还是怕我死在这里。”
姜令仪朝他勾了勾手。
“你走近些,我再告诉你。”
少女玩世不恭的笑着,席玉好不容易稳住的情绪又有了波澜,他耳根微红,眸底却是隐忍的火光。
“你,恬不知耻!”
说罢,便拂袖离去。
一天之内气跑了三个人的姜令仪毫无心理负担,一旁的杏蔼却有些无奈的走上前来。
“主儿何必帮着他,若不是您,那位质子只怕是死都死不明白。”
姜令仪敛起了眉,指尖轻轻拂过微凉的茶水。
蜻蜓点水般。
“杏蔼,你觉得西疆奇毒,怎么会出现在北黎探子的手中。”
半月前,竟有人往席玉的饮食中投毒,所用之毒,还是西疆奇毒。
畸梦。
中此毒者,前期几乎无法察觉,毒发之时,却会使中毒者精神失常,日日承受碎骨之疼,唯有见血方能缓解,听闻到最后,中毒者所见所闻,具是畸形怪诞,所以被唤作畸梦。
想到梦中最后席玉的模样和如今的模样,姜令仪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
“杏蔼,你觉得席玉如何。”
杏蔼愣了愣,想到席玉每次都会被自家主儿逗的满脸通红的样子。
“席公子,还是少年心性,脸皮薄。”
少年心性。
姜令仪恍然,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席玉古怪,像是知道了前世之事,却又自相矛盾。
曾经暴戾的北黎王,曾亲眼目睹着“她”千刀万剐之人,为何会是少年心性?
这太矛盾了。
还是说,席玉与自己一样……
可还未等姜令仪想出个所以然时,曳月便先一步的走进了屋里,她强忍着狂喜,福了福身子后才道。
“郡主,世子爷回来了,刚刚差人来传话,说要来看郡主呢!”
姜令仪愣了愣,一旁的杳蔼却也笑了。
在她们心中,姜衍是姜令仪的嫡亲兄长,也是她以后的倚靠。
姜令仪性子孤僻,可也得跟自己的嫡亲兄长多亲近一二。
可惜几个丫头的一片苦心,姜令仪却只是发了会愣,而后道。
“那今日便做羊羹吧。”
“是。”
外头得了指示的下人连忙退了出去,只留下杳蔼与曳月两人相视无言,又无可奈何。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