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怜见,堂堂麒麟军的少将军,与小姑娘呆了还不过一炷香,便要被人一把摁住扒起了衣服。
姜令仪下手迅捷,直接就要扯开他的领口,却被一只手稳稳箍住。
徐观澜呼吸一滞,往后一避,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
“我好了。”
“让我看看。”姜令仪不容他拒绝,拨开了那层层叠叠的衣领,几乎整个人都贴近了男人。
伤口已经解下了绷带,可怖的疤痕上满是黑紫色的痂痕,在霜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徐观澜不自在的撇开头,姜令仪一身男子衣物,冠发只用了一只白玉簪束起,脖颈纤细,她低下头仔细端详了那结痂处,见无发脓恢复不错的样子,才安心了下来。
她退后了些,徐观澜坐直了身,单手抓紧了衣领,他的手堪称完美,骨肉匀称,节骨分明,手背上交织的青筋清晰可见,连指甲都是圆润饱满的形状。
他有些无奈,语气也沉了下来。
“姜阿宝,我同你说过了……”
见他又要啰嗦,姜令仪只丢下了一句知道了,便跑的比兔子还快。
只留下徐观澜一人在车内,衣衫凌乱耳根发红。
与徐观澜商定好的姜令仪并未急着进京,车头一转,便往镇山营驻扎的方向而去。
刚到营外,便恰巧撞上了姜衡策马而出的身影,他的面色阴沉,带着躁动的怒火。
向来冷脸的姜衡极少出现这种模样,姜令仪面上的笑意一顿。
莫不是外祖母或舅舅出事了。
然而下一刻,看到了她的身影,姜衡脸上的怒火消退殆尽,他拍马上前,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姜令仪一番,似乎在看她是否受伤。
见她无事,他的语气舒缓了下来。
“怎么过来也不递个消息?”
“突然想过来了,怎么,发生何事了?”
姜令仪眉头一蹙,姜衡脸色也冷了下来,他冷笑一声,而姜令仪的身后也传来了一阵车轱声,她扭过头,却看到一辆青顶马车飞速驶来,后头还跟着一队护卫。
“姜衍私自逃离军营,阴差阳错被抓进了凤凰山,前几日那守城营的洪将军给我送来了信,亲自派了一队精兵将人给送回来了。”
姜衡声音冷肃,姜令仪也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她不能在百安镇久留,才趁着林江这个名字还未传到汴京时悄摸赶了回来,没想到那姜衍也在那。
前世姜衍在京中只需做个纨绔子弟,待姜衡死后,他也稳稳当当的做了个闲散侯爷,一辈子若说真遇上什么苦难,也就是爱而不得罢了,如今竟还被拐去了凤凰山。
那他这性子,只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那马车缓缓停下,一只手飞快的掀开了帘帐,姜衍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冲了出来。
他确实是受了不少罪,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一看到姜衡,两眼一红,便要当场哭出来似的。
看着他这模样,姜衡心中恨铁不成钢,又有些冷不下脸去训了,他翻身下马,沉声呵道。
“还不过来。”
姜衍眼泪登时便落了下来,他也知道丢人,还抬手擦了擦眼泪,可眼泪这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以前还觉得这镇山营折磨人,如今出去了一遭,连带着这镇山营都亲切倍增。
他哽咽的望着姜衡,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心虚的低下头,小心翼翼的抹着眼泪。
“兄长,我错了。”
看他这样,姜衡眉头皱的更紧了。
“哭什么。”
“哇!”
姜衍嚎啕大哭,边哭边说道。
“哥,我错了!我不该乱跑!呜呜呜……那群人真的是畜生不如!!我在那矿场刚开始就被饿了好久,还没日没夜的干活!我反抗他们还带了好多人来呜呜呜……我被关了好几天……等我出来的时候,山里死了好多人……呜呜呜……”
他哭的撕心裂肺,姜令仪脸上的表情却慢慢冷却了下来,说到最后,姜衡有些受不了了,上前半步用袖子大力的擦了擦他的眼泪。
“行了别哭了。”
姜衡拧着眉,又好笑又好气的看着这个不省心的弟弟,没注意到一旁的姜令仪彻底冷下来的脸色。
姜衍脸上被擦的生疼,他哎哟哎哟的喊了几声,退了半步,避开了姜衡的手。
“大哥你轻点!”
姜令仪看在眼里,冷笑了一声,她径直跳下马车,扯着姜衍的领子就往军营里走。
“走。”
“欸!小鬼头你干嘛呢!”
姜衍大力地挣脱开来,一旁的姜衡见他手打在了姜令仪的手腕上,面色一沉,立马出手制止。
“嘶!”姜衡的力道可不小,姜衍倒吸了一口凉气,姜令仪攥紧了拳头,目光满是寒意。
姜衍被吓了一跳,满脸迷茫。
“我,我,我可没招惹你吧?!”
被宠坏的少年脸上还挂着泪,满是无辜,甚至还有几分横气。
“蠢货!”
姜令仪忍无可忍,一脚踹在了姜衍的肚子上。
这一突变,连姜衡都未反应过来,姜衍已经被踹倒在地,捂着肚子谩骂了起来。
“我曹,小鬼头你有病吧!小爷我哪里招惹你了!!!”
“姜衍!”
姜衡警告的看着姜衍,示意他闭嘴后,目光转向了姜令仪。
“发生了何事?可是他做错了什么?”
姜令仪冷笑,那日她还不明白为何那些人会将一处矿洞的上百名奴役斩杀殆尽,如今却都明白了。
这个蠢货惹出了大祸,想必是那些人知晓了他的身份,为了隐瞒下去,才杀了那矿场的无辜之人。
不然这一次……他们应当也能与家人团聚了。
姜令仪平生第一次,恨不得一剑劈了这个满脸无辜的人。
“你如今是平安归来了,你可还记得那些跟你一起在矿洞之人?”
姜衍愕然的抬起头,看着那双眼睥睨而下,平日里一向散漫平静的脸上满是厌恶。
“因为你,那一夜,枉死了一百四十七个人。”
姜令仪字字咬的极重。
姜衍的脑中像是“砰”的一下,炸开了一道雷光闪电,炸得他头晕目眩,鲜血淋漓。
他脸色霎时间失去了血色,呼吸都开始艰难了起来。
“你,你什么意思……你……你是说……”
“是。”姜令仪目露嘲讽,说出的话却像刀子一样扎进了姜衍的心口。
“你的命真贵重啊,姜二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