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悠悠的沐浴更衣后又享受了杏蔼贴心的按摩服务后。
姜令仪终于再次踏进这一处幽静的小院内。
但,杏蔼给她的惊喜有点太大了。
满室通明间,纬纱重叠飞舞,少年的身影在塌间若隐若现,似乎在沉睡,但又在涌动着。
姜令仪见状,脚步一顿,转身要离开,却被一声沙哑绵长的声音唤住。
“姜令仪~”
尾音缠绵,拨人心弦。
听的人尾椎发麻,姜令仪却定在了原地,席玉哽呜了几声,少年软绵绵的声音带着几分倔强。
“是你,是你对不对……”
声音都染上了哭腔,姜令仪停了许久,终于舍得抬手挑开帘子,就挑开了一角,徐徐看了一眼后,又果断的放下了。
床榻之内,少年一身朱红色长袍,松松垮垮的露出大半个胸膛,漂亮的的腹部线条若隐若现,他眼里呢氤成雾蒙蒙一团,耳根泛红,一路从耳朵到腮边再往下,粉红一片,殷红的唇像上了层脂膏。
席玉确实是个美男。
他的美丽胜过千千万人,北黎血统带来深邃的眉眼,还有肖似他母亲的柔和轮廓,此时这样任君采撷的倒在床褥间,确实是莫大的诱惑。
可他的目光中,饱含锋利,带着恨,带着屈辱与伤心。
活脱脱一个付出了信任又被辜负了的形象。
已经知晓杏蔼所谓的特意照顾是什么意思的姜令仪果断的转过身,步子又快又急,还喊了一句。
“杏蔼!”
她走的太果断了,似乎往日的旖旎都不复存在了一般,席玉耳根烫的生疼迷迷糊糊的躺在床褥间,脸上的涨红却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不知为何,比起姜令仪垂涎他这具身子,她这样果断的离开,更让他难以接受。
杏蔼连忙迎了上来,她的眼睛第一次绽放出类似于热切的光。
类似于,小狗找主人讨表扬的神情。
姜令仪喉间一梗,无奈的舒了口气。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杏蔼做事也是如此不择手段。
只为了她高兴。
完全没有道德底线。
“主儿,可是不满意?”
杏蔼眼巴巴的看着她,姜令仪抬手弹了弹她的额头,满脸无奈。
“还不去叫太医来。”
杏蔼呆了,眼睛睁的大大的,鲜少出现了一种名为震惊的情绪。
她在问。
主儿,你不行吗???
姜令仪也没解释,只是撇开头,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去。
对于席玉的事,她心有怀疑,所以留在了身边。
她不是什么好人,甚至算得上是个坏女人,为了她想要的,她可以用尽一切手段,例如情。
记忆中这一世的席玉为了那位郑七姑娘,甘愿再签订和平条约。
十年。
这对于如今的南宋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休养生息的日子。
她不怕打仗,但她已经不想打了。
前世她为定这赵家的皇位,杀了太多人,牺牲了太多,麒麟军,镇山军,她已经不知道收了多少封关于边关的捷报,还有……
还有那些朱笔勾出的死亡字数。
而如今,在席玉身上有这么一种可能,让南宋歇一歇。
她愿意尝试和他交好,但不是交脔。
她姜令仪,还沦落不到靠身子笼络人的地步,而且她直觉,要是她真敢这么做,那席玉这一世也会努力将她千刀万剐了的。
太医来的很快,好在杏蔼用的是宫里寻常的催情酒,而不是什么烈性药。
但席玉面色阴沉,两眼望着杏蔼,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去。
杏蔼跪在姜令仪的脚边,将最近所做之事一一坦白。
她这个月是真将席玉当成了面首在用心调教,不只是在衣食住行上,甚至还特意送了许多房事册子进来给席玉看,生怕他哪里伺候的不尽力。
而缓过头的席玉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衣襟领口妥帖,唇上的口脂都擦了个干净,脸色苍白,神情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姜令仪素手倒扣在春宫册上,甚至还颇有闲情逸致的翻开看了几眼。
凤眼微斜,轻飘飘的落在了杏蔼的身上。
“挑的还不错啊。”
杏蔼脸红,席玉吃人的目光蹭的落到了姜令仪的身上。
姜令仪立马正色,义正言辞道。
“胡闹,此等内闺的东西怎么能送进这,拿出去,统统烧了!”
“是!”杏蔼立马应了一声,抱着那沓春宫册便退了下去。
席玉在一旁冷眼看着,嗤笑一声,忍着多年的教养才没翻了个白眼。
姜令仪自知理亏,缓和了声音。
“此事是我未和他们说明,让你受辱了。”
她平日里神色散漫,眉眼间皆是轻佻又慵懒的,可如今突然这样子放柔了声音,鬓发低垂间,目光真挚又澄澈,看的席玉心口一紧。
她真的没想过……
这个答案,有些太直接了。
他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僵硬了,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深深的吐了口气。
“若是真觉得抱歉,放我自由。”
姜令仪沉默,席玉却尤嫌不足的添了一句。
“放我回北黎。”
他提了一个绝无可能的要求。
姜令仪指尖轻点着,良久之后,才道。
“放你回北黎绝无可能。”
“那……”席玉背脊僵直,抬眸望着姜令仪,一字一句咬的极重。
“我要能在这汴京城中,自由来往。”
他说的认真,姜令仪抬眸,轻飘飘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少年身形纤瘦,面色惨白,眼眶微红。
对上她的目光,他难得有几分颓然,再退一步。
“罢了,我不要求能自由来往,我只要,你偶尔能带我出去散心……别只留我一个人在这。”
他在示弱。
这一次,姜令仪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她点头应下,席玉见她答应了,又有几分雀跃,少年目光亮晶晶的落在她的身上,难掩期盼。
“我,我新学了几手,要不要来一盘比试比试。”
面对他的主动,姜令仪指尖微动,终究是点头应允。
二人对几而坐,舟车劳顿后的姜令仪话少了许多,如今也算解决了一桩难事,她盘腿而坐,一手执棋,一手落在膝盖上。
杏蔼隔着帘子看到这一幕,心中满是疑惑。
主儿对这位席公子,怎么若即若离,似乎亲近又提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