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仪摇了摇头,她刚刚迎着秋风赶了两个多时辰的路,如今喉咙干的难受,喝完了一杯后她又将杯子递到了徐观澜的手边。
徐观澜真就又给她斟了杯茶,神色平平无波澜,他身后的河清却神色一震,默默低下了脑袋,权当自己是空气。
姜衡有些看不下去了,如今妹妹赶了几个时辰的路来亲自见他,他心中压抑的情感有些充沛的要冒出来了。
“你抢你徐九的茶做什么,我让人给你上新的,今儿骑马吹了风,可有哪不适。”
姜衡与徐观澜是同期,自小便一起长大,姜衡大徐观澜几岁,按照族中排辈唤徐观澜一声徐九,可姜令仪年幼时偶然听了一次,便也跟着徐九徐九的叫了起来。
姜令仪摇了摇脑袋,她有些出神,突兀的问了一句。
“不用,你不能将姜衍也带去镇州吗。”
她是真不喜欢姜衍。
看着她眉眼间的不耐,姜衡沉默了半响,心中暗叹了口气,道。
“你还在介意上次……”
“和这些没关系。”姜令仪放下茶杯,如今姜衡已经去了镇州,姜衍决计不可能离开汴京了,如今的姜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威远侯府的独苗。
可这独苗,更像是毒苗,想到姜衍的性子,她语气冷了几分。
“我和他之间没什么可说的,此次回镇州途中,你须得提防一二,今日刺杀我之人,人手皆有一把弓弩,制造精良,若是在山林险峻之地,镇山军遇上这种的人,未必能讨到好处。”
听到这,姜衡面色也严肃了下来。
“好,这些事我自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他还想再同姜令仪多说几句,可营外的士兵还在等他,姜衍也不知道又跑去哪了,于是只有她与徐观澜在帐中等待。
人前脚刚走,后脚姜令仪就踢了踢徐观澜的鞋子。
“你怎么来了。”
这个动作很放肆,她穿着身上的金丝锦裙端庄华丽,却丝毫没有被身上的衣裙所束缚,从刚刚进来到现在,河清已经不知道这个小郡主做了多少好事了。
擅作主张便坐在了这位爷的身边,还抢了他的茶,最后还要他亲自斟茶。
河清有些头疼,在担心等下若是少将军发怒让自己把小郡主丢出去,他要怎么办。
可徐观澜却只是掀眸扫了她一眼,神色寡淡,他没说话。
看得出来,他心情一般。
姜令仪也没再追问,她心里琢磨着事,突然觉得耳尖处有些刺痒,抬手刚要摸,就被一只手扼住了手腕。
“别碰。”
一直不说话的徐观澜终于有了反应,她真就乖乖没动。
血液早已干涸。
“怎么伤的。”他拿着帕子,就近沾了点茶水,直接替她擦干净了血迹。
姜令仪皱着眉,不疼,但有点痒。
那时确实是太惊险了,要不是席玉多管闲事冲上来,她肯定能毫发无伤。
“躲的时候被挡了一下,就擦到了。”
被谁挡了,这就不用问了,徐观澜放下了棉帕子,看着那一出泛红的破口,鸦色的睫羽低垂着,勾勒着不明的温色。
骤然对上徐观澜这张脸,姜令仪心口一顿。
他生的骨相极好,轮廓清晰流畅,鼻梁高挺,同席玉的侬丽精致不同,他是疏离冷淡的清俊,是浓淡相宜的山水墨画,从军多年,更是为他的清俊之下添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郁之色。
刚刚就算他不说话,可他的存在,让人无法忽略。
“河清,药。”徐观澜言简意赅,站在后头的河清嘴角微抽。
小郡主那伤口,再过一会都可以直接愈合了,可他还是乖乖拿出了最好的金创药。
“不用擦了吧。”姜令仪只是觉得有几分刺痒,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伤,可徐观澜并不理会她,指腹沾了药,落在了上面。
“擦了会好的快点。”
他的声音低沉,顿了顿,接着说道。
“以前你蹭破了皮,都闹着太痛写不了字,现在倒是不怕痛了。”
这话说的微妙,姜令仪眨了眨眼,几乎不用想,便知道是自己逃避功课的惯用伎俩,她笑了笑。
“以前的事我都记不太清了,不过年纪小怕疼也正常嘛。”
“记不太清?”徐观澜眸光扫来,像是一场冬日的凉雨,还裹挟着风雪。
姜令仪点了点头,解释道。
“七年前病了一场,忘了许多事。”
这话她确实没骗人,她对于七年前的事情,记得不太真切,听他们讲,是发了一场高热,数日未降,那时候外祖母日日陪在塌边,太医的脑袋都已经挂在腰带上了。
要是自己死了,十几个太医还有他们一家老小,都要人头落地了。
听到这,徐观澜手下的动作一滞。
姜令仪说的不似假,可她对自己的亲近与熟稔也不是假,他收回了手,将残余的药膏用帕子擦干净之后,将药罐推到了她的手边。
一旁的河清看傻了眼了。
这一罐,用的是最好的药材,价值不菲,而且药材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好年份药材还要遇上一个好的药师,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这一罐便是边疆那里素有赛华佗的称号的医师炮制而成,如今老医师已经仙逝,他们这里也只剩最后这一罐了。
结果,就这样轻易的送给小郡主了吗。
河清有些茫然,姜令仪却皱了皱眉。
“我这小伤用不上这些,况且我自己有药,现在沐家和赵泉都恨你恨的牙痒痒,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对你动手了,还是留给你自己吧徐九。”
说着她拿起那药,便丢给了河清。
河清慌忙接住,此时,帐外传来了姜衍声音。
“还不快滚!”
吵吵闹闹的声音紧凑在一起,隐约传来了席玉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小,一听便是受了什么委屈。
姜衍的声音拔高,讲的不太好听,姜令仪心下生厌,姜衍这么闹,真正丢人的不过是她。
“河清,让姜二安静些。”
男人沉声吩咐,河清应了声是,便毫不犹豫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外面便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