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言抿了抿唇,沉眸看着倒在地上的男子,心中暗赞倒是有几分血性。
“你既要见我,又为何不说话?”
赵安咬牙道:“在下只与小姐一人说。”
“你放肆。”竹叶大怒,上前就要教训赵安却被苏清言出声制止了。
“竹叶,你带桃秋去青竹林帮我筏些竹筒来吧,我想酿些竹子酒。”
竹叶眉头紧皱,知道苏清言是要支走他,不禁着急道:“四小姐,此人来路不明,您不要相信他,若他万一起了歹心,后果不堪设想啊。”
苏清言垂眸扫了一眼略显狼狈的男子,淡声道:“他唯一的亲人还在你的手中,他不会轻举妄动的。”
竹叶还是有些不放心,眉头紧锁着,桃秋也踟蹰着不肯离去,苏清言有些无奈,知道若是不让他们放心,他们定是不肯走的,只得扭头看向董纪。
董纪二话不说,抬步走到了桌子旁倒了一杯冷茶,随即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白色药包倒了进去,晃了晃水杯,直到粉末融化,他才走到了地上的赵安面前,将水杯递了过去。
“这是江湖中的三步倒,前些日子我在那些人身上搜罗来的,不用我多说,想必你应该很清楚此药的厉害,若是你当真对我家小姐不利,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董纪木着一张脸,眉宇间满是冷霜,沉声警告道,眸中一闪而过的厉色,仿若他们二人从不曾相识过。
赵安只是神色平静的看了董纪一眼,什么都没说,抬手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连苏清言都被董纪的举动震惊了一瞬,她虽早就猜到,董纪敢带他来见自己,必定早有准备,却没想到他竟然会这般果断利落。
竹叶愣了几秒,又上前查验过茶杯,再三确定赵安服下的确实是江湖中最为霸道的迷药三步倒后,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与桃秋一同退了出去,路过董纪身旁时,还嘴角抽搐的瞥了董纪一眼。
三步倒,可以说是整个大陆,都首屈一指的迷药,据说是周国一位医术极高之人所制,珍贵非常。
但这种迷药并不会致人昏迷,而是类似于软筋散的东西,中此药则会半身无力,唯独头脑清醒,也就是说脖子以上都能用,但脖子以下便相当于半瘫痪状态,便是武功在怎么高深莫测,出神入化,只要沾了这东西,至少也要三个时辰动弹不得。
竹叶自是知道,所以才会那般无语的瞥着董纪,一是因为此药的珍贵,二是因为那么难得的迷药,他竟如此浪费,一股脑的全给那男人灌下去了,那么大的量就是他家主子,怕也得睁着眼睛躺上个一两天。
竹叶与桃秋走后,董纪也拱手一礼退了出去,赵安则是在刚服下药时,就挪动身子靠在了右侧的太师椅旁。
“董兄对你很忠心。”董纪走后,男子方苦笑的一下,轻声说道。
苏清言认同的点头:“这是自然。”
赵安笑了笑,方收敛神色,抬眸认真的看着上位的清贵女子,“我见小姐,是想与小姐做个交易。”
苏清言微怔,随即秀眉微挑:“与我做交易?”
赵安点头:“不错,一个对小姐来说,稳赚不赔的交易。”
苏清言捏着帕子,温声浅笑道:“稳赚不赔?赵公子好生自信。”
赵安也回以一笑:“小姐是难得的聪慧之人,心中自有乾坤。”
“赵公子请说。”苏清言不咸不淡道,丝毫没有因男子的夸赞而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在下想求小姐相助,助我兄妹二人脱困。”
闻言,苏清言神色闪过一抹诧异,不过却并未言语,捏着帕子淡淡的看着男子,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兄妹二人自幼父母双亡,本在岭南一带的呈隆骠局谋生,后来骠局总头接了一批运往梁京的货物,我被安排带队前往押送,不想却在途中遭遇了山匪,我们寡不敌众,货物也被山匪尽数抢去。”
“货主要求骠局赔他十万两黄金,说是那批货物都是极其名贵之物,可我在与山匪打斗中,曾劈开过其中一个木箱,里面装的不过都是一些粗布棉麻,绝不可能值那人说的这个价。”
“那人背靠朝廷之人,后台强硬,骠局总头不敢招惹,便将一切责任都推在了我的身上。”
“那批货物的确是在我手中弄丢的,这点我不可否认,只是我实在是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银钱,便想着与货主商议,能不能先签下借据,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全力偿还。”
“不曾想,那人却说,可以不让我赔偿,只要我答应他的一个条件就行。”
说到这,赵安的眼底泛起了滔天的怒意,手指微微勾了勾,好似想攥紧拳头一般。
苏清言抿唇不语,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只听男子低沉怒意的声音接着讲述道。
“他说,只要舍妹愿意嫁他为妾,货物一事便可一笔勾销。”
“我自是不愿,他便三天两头派人打砸骠局,还将我告上了衙门,那县丞也是个势利眼,根本不查那批货物的价值,当堂就将我仗责六十,限我三日内将钱换上,不然就用人抵债。”
“后来,骠局的一个兄弟告诉我,他无意中偷听到了总头与货主的对话,原来那批货物本就是极底廉的一些棉麻粗布,甚至还有些木箱里都是半空的,不过装了些破衣烂衫充数而已,其实是那个货主看上了舍妹的容貌,想纳舍妹为妾,托了媒婆上门被我拒绝,才会高价买通了总头,故意下套让我中招,就连那些山匪竟也是他们安排的。”
苏清言道:“所以,你便带着你妹妹逃了出来。”
赵安点了点头,脸上怒意未消,“我本就在押送货物时受了伤,后又在衙门受了仗刑,自是抵不过他们人多势众,便只得带着妹妹东躲西藏。”
“只是如此?”苏清言抿唇问道。
赵安犹疑片刻,微微的点了点头。
苏清言沉默一瞬,方冷了小脸,沉声道:“赵公子,我虽为女子,可也知道做生意最讲究的便是童叟无欺,若是赵公子没有诚意,便让董纪送你离去吧。”
闻言,赵安脸色白了白,神色略有些慌乱道:“苏小姐这是何意?”
苏清言神色淡漠的看着地上男子,“赵公子又是何意?当我傻子吗,若只是因此,那些江湖人会追杀你兄妹至此?”
赵安神色复杂,咬牙道:“我…我实在气不过,本想暗中杀了骠局总头与那货主,骠局总头被我成功猎杀,却不曾想,在杀那货主时,他妻子挺身替他挡了一刀,那些江湖人,便那货主买来的杀手。”
苏清言面色不变道:“所以,你不仅得罪了朝廷命官的人,身上还背负着人命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