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走,还一边回忆原来走过的路,想尝试找到有印象的地方。
可是,虽然山路和山色并无大的区别,我还是辨认出这条路不同于原来的两次去往仙台的路。
这条路更加艰难难行。
有的地方,身边就是悬崖,仅能容一人通过。
但是,陈小花她们三个女孩都没有叫一声怕和苦。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又黑下来,陈小花紧紧地抓着我,一刻也不放开。
依然是没有灯光。
依然是没有路。
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我们只能打起十分精神,在漆黑的深山里,默默跟着小雷走。
忽然,小雷停下脚步,我还以为到了。
可抬眼一看,面前隐约可见是一处高山,与仙台全然不同。
小雷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我们也都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远处有个声音传过来:“几位道友,你们可是去往仙台?”
那声音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壮年男子。
小雷警惕地反问说:“你们要去哪里?”
“我们二人正是准备去往仙台。”
那个男子客气地说,“我们早些年来过几次仙台。
可这次又来,忽然发现路不通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位小道友你知道路吗?”
原来他们也要去仙台。
他们自称道友,显然也是修道人。
小雷顿了顿,显然是在犹豫,说:“二位道友请先去别处,仙台这几日暂时不见客。”
“仙台出什么事了?”另一个声音传出来,一听就知道是个老人。
小雷说:“仙台没出事,只是暂时不见客。”
那个老人的声音说:“这位小道友,我们都是仙台的朋友。
元吉真人,我与他也有超过五十年的交情了。
如果仙台有事,你尽管说,我们绝不袖手旁观。”
虽然看不到人,但从声音里都能听出来,他的确是真心实意想帮仙台。
“我替家师谢谢二位的好意了。”
小雷行了一个礼说,“二位还是先去别处吧。
等过几日再来,一定可以顺利进入。”
那个老人的声音停了一下,似乎在思索什么,又开口了:
“啊——
原来是元吉真人的关门弟子!
怪不得年纪轻轻,修为便如此不凡。
请代向你师父问声好,我们过几日再来拜访吧。”
“好!”小雷又行了一礼。
听那两人话的意思,他们应该是走了。
可是,我却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小雷又站了一会,拔脚继续往前走。
仍然什么话也没说,我们也不好问,怕被别人听到——
刚才那两个人,我们就只听到他们的声音,根本没看到人。
连他们离去,我们也没听到丝毫动静。
神不知鬼不觉的……
继续走了一段路,小雷再次停住脚步,他两手一伸,拦住我们,说:
“小心了,前面是悬崖。”
我们都停下来,慢慢凑过去。
天光下,前面果然是一面断崖,发着微弱的淡黄色的光。
断崖笔直朝下,再下面,就是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也不敢看。
对面可以看到一些远山的起伏轮廓,虽然在黑夜里,还是那么的熟悉——
我终于辨认了出来,下面就是仙台;
而这个位置,就是上次那个黑衣杀手率领狼群来的地方!
小雷从包里摸出一样东西,放在嘴里,发出了“哗哗”的声音。
那是竹哨的声音。
声音不大,也很短促。
如果不是看到他吹,根本发现不了。
不一会,下面也传来“哗哗”的声音,显然是回应。
小雷又长短吹了几声,下面回了几声。
然后小雷把竹哨放回包里,让过身来,说了一句话,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站在这个地方,
往下跳。”
薛可馨还是第一次到仙台,虽然她听我们说过多次,自己也经历了很多怪事,也听说了一些她没有亲身经历的异闻……
但还是“啊!”地吓得叫了出来。
然后自己又捂住了嘴巴,身子紧紧地贴在张庆文身上。
张庆文想说什么,但忍住了,拿眼睛看我。
我说:“听小雷的指挥。”
我正要走上前,第一个跳下去,做个表率,消除他们的疑惑。
忽然褚满儿先冲了过去,她走到悬崖边上。
问小雷:“就这么跳下去吗?
不用助跑什么的?”
小雷摇摇头说:“不用,直接跳就行。”
褚满儿果然搞过户外运动,再也不多说话,直接一纵身就跳了下去!
顿时把旁边的杨叶吓了一哆嗦,立即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想拉住她,
可已经迟了,她的身子已经迅速滑下了山崖……
他的手只得又转向我,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还好,他忍住没敢让自己叫出来。
褚满儿跳下去了,下面寂静无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我明白,要论对小雷的信任程度,她要超过我。
我有时候还会有点小想法。
但她绝对会无条件服从。
小雷又示意其他人跳,杨叶当仁不让,也不放心,紧跟着也跳下去了。
随后是张庆文和薛可馨。
薛可馨还是不敢跳,还死死地抓着小雷,让小雷带着她跳。
小雷没有说话,突然上去,一下子把她推了下去!
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惨叫声在寂静的山夜里特别的刺耳,还传来了回荡声……
但陈小花没有害怕,反而“扑哧”笑出声来。
我站到悬崖边上的时候,虽然我对小雷是百分之百的相信,对仙台是百分之万的信任,虽然我前面几个朋友都跳下去了。
但我的小腿肚子还是忍不住哆嗦起来。
我一咬牙,也跳了下去。
顿时,耳畔呼呼生风,身子急速下坠,我紧张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忽然,在半空中,一只手像铁箍一样抓住了我的脚踝;
我的身子立即改变了方向,从下坠变成了平直;
几乎同时,另一只手托住了我的腰,然后那人带着我的身体旋转了一圈;
轻轻把我放到了地上……
这一切都在电光石火般极其短暂的时间内发生。
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等我站在结实的地上,定睛一看——
巧了,又是那个择菜的农夫。
我连连道谢,他仍然不说话,微笑着施了一礼,转身就快步走进了夜色里……
小雷是最后一个下来。
没人接他,他的身子直直地坠下来。
每隔一段,他的手都会在悬崖上的石头上拍一下,以减轻下坠的力量。
拍了有五、六下,最后稳稳地站在了我们面前。
我们都看呆了。
小雷一向落拓不堪,在别人眼里就是个民工;
虽然我们知道他是个算卦高手,也是个修道人,但是绝对没想到他居然还是一个隐藏的武术高手!
小雷拍了拍手上的灰,说:“走,我们马上去见师父。”
我对张庆文几个说:“我们要手牵手,紧跟着小雷后面,不要乱走。”
小雷摆摆手,说:“不用了。”
我奇怪了,问:“怎么了?”
“九卦阵已经、已经……”
小雷声音忽然有些哽咽,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已经被人毁坏了……”
张庆文和薛可馨没来过仙台,还有点不明究里。
但我们其他人却都吓了一跳。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小雷这一路沉默寡言,原来是仙台出事了!
我想起了刚才那两个也想到仙台的人,却找不到路;
原来我来的两次,其实都没有跳悬崖。
这一次从悬崖上下来,只怕也是迫不得己。
仙台是有路通向外界的,只是我们不知道。
可是,仙台会出什么事呢?
连神通广大的元吉道人都抵挡不了吗?
难道是,那个弘云法师又找上门来了?
我跟在小雷后面,边走边打量周边的环境。
我却发现,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九卦阵里的树木也一如既往,依然浓密,看不出来被毁坏的样子。
而且,小雷带着我们走的时间并不短,至少有半个多小时,仍然还在匆匆地行走,跟过去来时的山路差不多。
我记得我第一次来,见他师父元吉道人时,也没有走这么长时间就到了。
显然这次去的地方,应该不是元吉道人修炼的小屋。
又走了一段路,终于,我们看到了灯光。
那是蜡烛的光。
虽然微弱,但在这暗夜里却显得格外的明亮。
向着灯光走进去,开始我以为是一间屋子,但进去之后才发现,那是一个山洞。
洞很宽,洞口足可以容纳四五个人并排走。
再往里走几步,就更加的宽敞,而且很高。
顶上是光滑的石壁,不像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应该是天然的洞穴。
蜡烛也多了起来,分别点在四周的洞壁上,照亮了山洞里的布局。
迎面是一张宽大的长方形案桌,像会议室里面的桌子一样。
是用枯掉的树杆树枝拼成的,不过桌面还算平整。
我一下子就感受到一种紧张的气氛——
一群人围着桌子坐着,所有人都身着道袍。
我看到了元吉道人,他坐在上首中间位置。
周围都是修道的人,好几个人都面熟,连那个农夫此刻也换上了蓝色的道袍。
也许是熟悉他曾经一身布衣赤脚,所以他胸前的太极图特别的刺眼。
——他们这般郑重其事,
仙台一定是出了很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