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柚的目光扫视一圈。
看看孟熙宁,又看看其她的人,骤然笑了一声。
可别说,这里面还真有几个熟人。
比如孟熙宁的同桌,那个叫江然的,是江家的旁枝女儿。
和孟熙宁年龄一样大,从小学就一个班,关系很好,是孟熙宁的头号簇拥者。
孟熙宁后座的男生叫李牧和,家里面是做生意的,跟孟家这样的庞然大物虽然比不了,但家庭条件也不错。
一直暗恋孟熙宁,或者说是一直想要借孟熙宁做跳板,反正堪称是孟熙宁的舔狗。
孟熙宁、江然、李牧和三人的感情,直到前世毕业后,也没有丝毫影响。
这三人组,前世没少欺负许柚。
许柚到现在还记得前世的事情。
有一次,江然自己跌下水池,被人拉上来。
随即哭着喊着,硬说是许柚把她推下去的,其他人听着江然的指责,纷纷随着责骂许柚恶毒。
“确实是个恶毒的,在节目中欺负熙宁,下了节目欺负江然。”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孟家的潜移默化,也改不掉她恶毒的本性。”
许柚百口莫辩,怎么辩解,怎么举证,都没有人相信。
最终只能认了这个罪名。
但是怎么说呢?推人下水这种愚蠢的事情,就算是千百年前的宫斗里也不会用。
何况江然又不是不会游泳,她是脑壳有空坑,才要把对方往游泳池里面推。
可当时在场的人不知道怀着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们总不至于蠢到,觉得事实就是如此。
可能觉得许柚这种炮灰,被冤枉也就被冤枉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孟家不会为许柚出头。
如果不信江然的,还要听江家的话,跟江家产生冲突。
不如就这样冤枉。
于是,所有人纷纷表示信了江然的话,让许柚不仅没能得到公正,还被迫向江然道歉。
真是好大的羞辱。
许柚想起这件事,顿时冷笑了一声。
上辈子她无权无势,也没有本事,没有胆量,只能任由她们欺负她。
这辈子当然要一一还回来。
江然前世诬陷她。
所用的手段,所做的事情,一件也别想少,全部都要让她自己再经历一遍。
至于李牧和,许柚更是冷嗤。
看着他的脸,想起这个猥琐的男人,前世是做了什么样的事情,简直想吐。
许柚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孟家举行的一个宴会。
李牧和受孟熙宁邀请,去参加宴会。
深夜,他在没有人的地方堵住了许柚,想要对她不轨。
那时候,许柚回到孟家后,别的不提,饭吃的还行。
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是个温柔羞怯的小美人。
李牧和眼底的恶意,让许柚害怕极了,下意识尖叫了一声。
这声尖叫,喊来了保安和其他人。
然而,李牧和却倒打一耙,说是许柚勾引他。
是许柚拦着他,要和他那些事情。
许柚自然不肯承认。
最后的结果和之前的每一件事,都没有多大区别。
在大家眼里错的仍旧是许柚,需要道歉的也是许柚。
肮脏、恶毒、丑陋、心怀不轨的人,还是许柚。
许柚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仇人可真是不少。
复仇还未成功,仍需努力。
但此时此刻,她只是抱着书包,在班主任指定的位置上坐下。
垂眸时神态冷淡,没有多少情绪。
上学期间,她不太想找事。
她需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
前世因为《人生观察》这档节目的后续,她没能上成高中,到死都是初中学历。
这辈子,总得把书读完。
其他的,都可以暂且放在一边。
她不找事,却有人忍不住找她的事情。
孟熙宁不是真正的孟家千金的事情,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早就传遍了。
前段时间,许多人都持有观望的态度,想看孟家要怎么处理她。
对于这些人来说,孟家真正的女儿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孟家在乎谁。
不管是许柚还是孟熙宁,孟同恕将谁当回事儿,那谁就是真正的孟氏千金,是值得她们巴结交好的对象。
至于另一个,那就是地里的泥巴,不需要给眼神。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情况非常明晰,前景十分明朗。
孟家凭着产业不要,也要保住孟熙宁,可见对她何等重视。
而许柚回到了孟家之后,却连一个正儿八经的欢迎晚宴都没有为她举办。
更别说,谢聚萍和孟同恕夫妇甚至没有将她介绍到人前,让大家认识他们的“亲生女儿”。
现在的态度,好像把许柚只是当做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儿。
除了养着之外什么待遇都没有。
一般来说,豪门家族里,默默养着不言不语的,一般都是私生女,绝没有婚生子这种待遇。
豪门圈子里这群人精,哪里还看不明白情况。
孟家仍是孟熙宁的快乐天堂,许柚完全撼动不了她的地位。
他们对待孟熙宁的态度,应当和以前一样。
就当做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孟家自始至终都只有孟熙宁一个女儿。
于是,这样的思想就从首都豪门的各个家长嘴里,灌输到了她们子女的心里。
今天开始上课之后,班里的同学,但凡认识孟熙宁的,对她的态度全部都和以往一样热情。
没有一个不长眼的人提起她的身世。
更没有人提,所谓的谋杀未遂的案底。
所有人都和以前一样,开开心心跟她讨论漂亮的衣服、首饰。
讨论学习,讨论暑假的快乐生活。
好像这个假期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每个人都伪装得格外平静。
上课的时候,孟熙宁坐在座位上看书,眼神时不时瞥向江然。
江然意会,趴到她身边小声问:“熙宁,怎么了?”
孟熙宁咬了咬下唇,温柔的回答说,“没事,我只是、只是……”
她的目光落在许柚身上,最后摇了摇头,低落地说:“没什么……”
又小声道:“不说了,她不会高兴的。”
江然做跟班做的时间长了,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即冷哼一声道,“她是什么人,一个农村来的粗鲁的小村姑,也配和我们一个班上课?”
“她如果不是和孟家有血缘关系,她算个屁。什么都不懂,坐在这里不嫌弃磕碜。”
“熙宁你别怕,不管孟家有几个女儿,我们承认的孟家千金,我们的好朋友,永远都只有你一个。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是什么都无法改变的。”
孟熙宁感动的看向江然。
眼圈逐渐红了,抽了抽鼻子,柔柔弱弱道:“你别这样说,许柚她才是我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我不能对她不好。我们不要为难她,要对她好一点。”
江然对她算是了解,知道这位大小姐说的话,绝不能听信表面。
而要往深处听,闻言眼波一横,当即横了吧唧道:“我想为难她就为难她,这个事情跟熙宁你没有关系,你不用管。”
孟熙宁叹了口气,便没有说话。
江然勾唇一笑,自觉是猜出了大小姐的心思,得了大小姐的好。
日后孟家说不定能给她们家,在生意上的一点好处,让她爸爸妈妈不至于那么辛苦。
想到此处,江然无声叹了口气。
也是没有办法的,她也不想欺负许柚,无冤无仇的,何必呢。
但如果不欺负许柚,怎么讨好孟熙宁呢?
不讨好孟熙宁,她们家的产业怎么办呢?
如果只依靠江家嫡支给的那一点点资源,够干什么的,充其量饿不死。
爸爸妈妈那么辛苦,她不过是对着孟熙宁卑躬屈膝罢了,不值什么。
而且为难许柚有不同的方式。
她倒也没有必要将许柚得罪死了,毕竟许柚才是许家孟家真正的女儿,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缘关系。
万一哪天孟伯伯和孟伯母想通了,突然把许柚看得重于孟熙宁。
她现在把许柚得罪死了,那日后可就没有退路了。
所以还是要想一个无伤大雅的办法,两头讨好,至少不能让人恨她。
要给自己留够充足的退路。
江然眼珠一转,想起看过的偶像剧里,男主欺负女主的手段,他们那样都能h,自己为什么不能做那样的事情呢?
课间休息时,江然路过许柚的桌子旁边,脚步一顿。
随即,手臂一伸,手肘撞到了她的桌子。
桌面上摆着的三四本书,一下子零零散散落在地上,发出几声闷响。
许柚低头看了看,又抬眼看向江然,冷笑一声。
向后靠在后桌的桌沿上,抱胸望着江然,用下巴点了点地上的书,声音又冷又淡,带着入骨的寒意。
“捡起来。”
冷冷的三个字,有种说不清的威胁。
许柚的同桌搓了搓手臂。
江然下颌扬得高高的,眉眼之间带着一股子凛然的傲慢。
冷笑一声,跟没听见许柚的话一样,转头就走。
徒留一地狼藉。
许柚也没有拦着她,只是从座位上站起身,两步走到她的座位旁边。
孟熙宁坐在一旁,张了张嘴:“许柚。”
许柚看都不看孟熙宁一眼。
直接将江然放在桌上的书拎起来,透过窗子扔了下去。
还顺手拿起她挂在一旁的书包扔在地上,顺带踩了一脚,随即又拎起来扔下楼。
高空抛物的事儿,做的那叫一个熟练。
在满屋子人茫然且震惊的目光中,转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漫不经心弯腰,捡起自己的书,拍了拍上头的灰尘。
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低着头继续看书,认真的像一个乖巧的好学生。
江然骤然回神,尖叫一声,扑到许柚桌子边,恶狠狠的瞪着她,“你要做什么?你在做什么?你、你怎么敢把我的书扔下去?”
许柚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她,漫不经心道:“你若是再找我的事,下一个被扔下去的就不是你的书了。”
说着她上下打量着江然,勾唇森然一笑:“这里是2楼,扔一个人下去摔不死,就算摔个残疾。我才十五岁,不会负刑事责任,至多是赔钱,孟家也有钱给你治。”
说着,许柚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攥着钢笔,神态平静地向她解释:“谋杀这样的事儿,我们孟家也不止我一个人干过,其他人做了毫发无损,我也很想试试。”
“很有意思,你说是吗,江小姐?”
江然对着她的眼眸,忽然觉得她说的像是真话。
心底弥漫上一股子深浓的寒意。
身体骤然站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满心的怒火和责骂都咽在咽喉里,不敢出声。
对着许柚漆黑的眼珠子,她慢慢往后躲了躲。
极力克制内心的恐惧,“你,你敢……”
许柚漫不经心:“不信你就试试。”
她言笑晏晏、好整以暇地望着对方,并无威胁的表情。
只是那么淡,淡到像在说一句日常话。
偏偏是就是这样寡淡的态度,让江然更不敢轻举妄动,觉得她真的能够做出将自己扔下楼的事情。
江然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一步。
脸上着实挂不住,却又不敢得罪她,纠结了半晌,只能哼了一声,转头飞奔下了楼。
看方向,应该是去捡起自己的书了,许柚无声冷笑。
孟熙宁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低着头咬了咬牙,双手在桌下紧紧握成拳头。
瞥了一眼江然的座位,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江然这个蠢货,真是越发不中用了。
她让江然去为难许柚,没有让她用这样明显愚蠢的办法,
她就不能暗暗的陷害许柚吗?非要用这种光明正大的手段?
就不能学学别人?
比如偷偷将她关进厕所进厕所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将她引进旁边的小林子里,让她在里面迷路。
手段明明有很多,每个都比现在好。
偏偏非要用这样找茬得、这样愚蠢的方式。
不知道的还以为江然喜欢许柚,在故意逗弄她。
就像小学男生欺负喜欢的小姑娘。
孟溪宁格外气恼,却飞快收拾好表情,遮掩住心底的怒火。
等江然回来的时候,语调温柔地问:“你的书没事吧?书包里边没有东西吧?没有摔坏吧?”
三连问,说关心也算关心。
说不关心,大概是三句话都没有意思。
书能有什么事儿?
至于其他的东西,有事儿又能怎么样?难道要找孟家赔偿吗?
江然书包里面有一部手机,刚才从2楼扔下去,当然是摔坏了。
但是想想许柚的身份,她只是摇了摇头,说:“只有书,什么都没有摔坏。”
说着还找补了一句:“算她命好,否则我非要找她索赔。”
无声处,孟熙宁遗憾地探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在遗憾,许柚上学第一天,没有如她所料,丢人现眼,或者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