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安之走在回家的路上,开始整理自己新的身份信息。
现在她也叫郑安之,八岁,是家里的独生女,上头还有一双爹娘。
娘云燕蓉是个好娘,爹郑茂学却是个渣爹。
说郑茂学是渣爹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郑茂学少年时死了爹娘,他族中的长辈看他孤身一人且又不通俗物,便占了他家的房产还将他赶了出来。
那时云燕蓉的爹娘正好想着给她相看个女婿,便看上了容貌端正、读过几年书又无依无靠的郑茂学,便在定亲之后将郑茂学接回了家。
郑茂学在云家呆了一年后说不甘心,还是想要继续读书,保证一定能读出个名堂来,以后也能让云燕蓉过上好日子。
他嘴甜会哄人,竟真哄得家里两位老人倾尽全力供他继续读书。
郑茂学读了几年书后考了个童生回来,勉强也算对得起这几年的学费。
可之前对他弃之如敝履的郑家人见状仿佛见到肉的苍蝇,都纷纷贴了上来。
郑茂学这个蠢货喝了郑家族人的汤后竟然真的原谅了他们,还毫无芥蒂的与郑家人来往。
之后在郑家人的怂恿下,更是要与资助他读书的岳父岳母分家而居。
云燕蓉自是不肯,但老俩口想着女儿已经生了孩子,再加上郑茂学前程光明,为了不妨碍俩夫妻的感情,竟然从自家的砖瓦房搬了出来,然后在村里赁了一处房屋自住。
后来郑茂学更是变本加厉,竟跟村里的一个寡妇纠缠不清。
他在家里百事不管当大爷,却去给人寡妇干活,时不时还拿自家的好吃食甚至是银钱去贴补人家。
对那寡妇的儿女,更是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要好。
而今日推郑安之下水的郑柳儿,正是那寡妇卫氏的女儿。
“看来是郑茂学那个渣男养大了郑柳儿的心,竟让她开始惦记起不该惦记的东西。
郑柳儿该打,但是渣男才是罪魁祸首,必须得想个办法好好收拾他才行……”
郑安之理清楚现状后嘟囔一句,还不等她开始想办法就看到渣男领着一群人走过来。
渣男在看到她后便怒气冲冲的举着巴掌冲了过来。
“你个孽障,不过是几句言语争锋,你就敢动手打人。
柳儿好歹是你的族姐,你这样将为父的颜面置于何地?”
郑安之可不是一个会站在原地让人打的木头桩子,见到郑茂学扇过来的巴掌,她一个矮身就躲了过去。
倒是郑茂学,因为收不住力,险些将自己绊个趔趄。
郑安之看着他的背影,心想着如果不是碍于周围的围观人群,她高低得补上一脚,让这渣男摔个狗吃屎。
“你…你个孽障,你竟然敢躲?!”
郑安之看着渣男涨红的脸色,冷静回道:“有人打我我还不躲?你看我像个傻子么?”
她是不是傻子暂且另论,但她看向郑茂学的眼神倒像是在看傻子。
郑茂学被女儿直白的眼神刺伤了自尊心,原本只有五六分的怒火瞬间抵达峰值,举着手便要继续打人。
郑安之心知自己现在实力堪忧,便也不硬扛,她在围观的人群中灵活躲闪,动作快的跟只猴儿一样。
跟着过来围观的人群有劝郑茂学冷静的,也有护着她不被郑茂学打的,一时间村头倒是热闹非凡。
因为安之有了帮手,郑茂学折腾多时却连女儿的边都没挨到。
但安之是个不消停的,确认自己足够安全之后,嘴巴也开始说个不停:“你连事实经过都不清楚,就站在别人那一边责怪我,你这样跟个糊涂蛋有什么区别。
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还分得清楚谁是你亲生的孩子么?
人老话都说了,君子动口不动手,你看看你这样还有个君子样么?
你、你有辱圣贤,你简直给全天下的读书人抹黑!”
不得不说郑安之还是很了解自己这个渣爹。
郑茂学是偏心卫氏一家,但十个卫氏加起来也不如他读书人的面子重要,因此听到郑安之的话后,他很快就停了下来。
他乃是童生老爷,决不能让村里这帮泥腿子看了笑话,他要以理服人。
“好,我不动手,你给我过来,先给柳儿道歉。
不管怎样动手打人就是不对,你得道歉。
这个道理总不用我教你吧。”
郑安之见状也停了下来:“人都说摆事实讲道理,可见在讲道理之前还是先说事实。
你说我打了郑柳儿,证据呢!”
她就不信郑柳儿能当众掀开衣服给别人看她腰上的伤。
再说了,即便是掀开衣裳,她也不会认的!
“我脸上的巴掌印就是证据。”郑柳儿从人群中走出来,只见她左脸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手指分明,可见当时动手的人力气不小。
“郑叔,各位叔伯婶娘,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呀。
我跟安之不过因为琐事争吵了几句,她就动手打我,还将我推入水中,我……
呜呜……爹,您为什么要早早的离开,留我娘和我们兄弟姐妹在世上受苦呀。
您如果还在的话,定不会看我们这般被人欺负的吧!
爹,我好想您…呜呜…”
郑安之看着她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真恨不得给她鼓个掌:好一朵小白花呀,如果好好修炼几年,估计能成精。
“柳儿,你别怕,郑叔一定会替你做主的,我绝不会让安之欺负你。”
“呜呜……郑叔您真好,如果我爹还在,他一定会像您这般维护我。”
烧水壶精果然不忘本体,不管说什么都要呜呜两声,郑安之都忍不住有些想笑了。
围观的乡邻看着郑柳儿脸上的伤,又看郑安之脸上的讥笑,心里便忍不住有了偏颇,开始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起来。
但也有人为安之辩白:“我自小看着安之长大,她可不是会主动欺负人的性子。”
“就是,咱村里的小孩儿都喜欢跟安之玩儿,可从没人说过安之会欺负人。”
“安之的性子不肯吃亏,这我倒是知道的。柳儿,你俩为什么争吵,是不是你说了什么话得罪安之了。”
郑柳儿哪里能把两人争吵的原因说出来,她见有越来越多的人站在安之那边,便哭得愈发厉害,嘴里还不停的喊着她早死的爹,说没爹的孩子容易别人欺负之类的。
村民们听到这话面色讪讪,都纷纷停了嘴,但心里却更加坚定的站在安之这边。
郑安之适时开口:“郑柳儿,我可真羡慕你啊,你没爹却好像处处有爹,我有爹却跟没爹没什么两样。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跟你换换。”
这话粗一听有些拗口,但是细细想来却觉得好像真是这么个道理。
众人反应过来之后,都神色奇怪的看向郑茂学。
以前只知道安之这孩子跟她爹不亲,现在可算是知道原因了。
郑茂学察觉到落在身上的异样眼光,脸色顿时有些绷不住。
他强撑着“公正”形象将话题拉回:“说你动手打柳儿的事情呢,你乱说些什么?”
郑安之心说,是她先乱说么,明明是郑柳儿先满嘴跑火车的,她不过是嘴痒随意接了两句话而已,这也能把锅扣在她头上?
不过郑茂学的心本来就是偏的。
她大人不记贱人过。
偏心的事就先这么着吧,先把眼下的问题解决再说。
郑安之慢慢踱步到郑柳儿面前,盯着她左脸上鲜明的巴掌印瞧了会儿。
直看到郑柳儿后背发毛她才开口:“我有办法证明,这个巴掌印不是我打的。”